本书下载于书本网,如需更多好书,请访问http://www.bookben.cn/ 《时光不老》 作者:吉七七 文案: 【家有青梅,享之千金】 她将时光定格,抵死谩生。 后来的种种,是他,微笑着,站在不远处,模样安然如故。 --------------------------------------------------- 你喜欢我我不喜欢你,你爱上我喜欢你,我爱上你你却走远了。 顾遥这一生,只想与这一人终老。 入文提示: 1.1V1,HE,微虐,慢热。 2.哇~~好大一盆狗血~~~ 内容标签: 都市情缘 情有独钟 搜索关键字:主角:顾遥 ┃ 配角:唐简,梁知安,沈漫漫,钟礼 ┃ 其它:离别是为了相遇。 ☆、第一章   作者有话要说:  吉吉的新坑嗷呜~~~   《时光不老》撒花~~~~撒花~~~~~   这篇文内容略清新,时间跨度大,文笔虽涩但也耐啃。   喜欢的收藏个嘛嘛嘛~~~~不喜欢的卖个萌再走也OK~~~~~   最后啦啦,我爱你们╮(╯3╰)╭   第一章   她出生在薄情的冬雪中。   如他们所盼所祈,伴随浓稠的血腥,在母亲的身下瑰丽盛开。   父亲见到她的时候,似乎哽咽了,他手掌的温度很烫,在她的皮肤上柔和的摩挲,清冽的声音,俊秀的模样,眼角含泪,这是她的父亲,顾博舜。   顾家是有名的军人世家,人才辈出,功绩优越。   她知道爷爷是一个伟大的人,是正直的司令官,年轻时为国家冲锋陷阵,威武磅礴,谁人惧他三分。   可他是个温柔的老人,他喜欢品味骨瓷茶杯中的君山银针,在宣纸上大气的提笔挥毫,时而像个孩子般与父亲怄气,像个普通人,只是岁月留给他的痕迹很深。   她伸出小手抚拭他额角的皱纹,爷爷慈祥的微笑,在她的脸上留下潮湿的吻。   爷爷喜欢她,她回以她稚嫩的微笑。   爷爷似乎更是喜爱她,因为他苍白病态的脸上溢满了红光。   她是个娇柔的女孩子,爷爷像得到了宝贝,溺爱至极。   后来那一夜,顾家大宅的半空盛放寂寞的烟火。   霞明玉映,璀璨鲜明。   很美却很短。   爷爷顾怀宗站在书香萦绕的书房中,用一支昂贵的毛笔,这样废寝忘食的写着。   满纸字符,独一“遥”字活灵活现,墨色盈盈中,一笔一划,铿锵有力。   宣纸温柔,至此以爱之名,为爱而生,赐予“顾遥”,愿他们深爱的小姑娘一生逍遥无忧,一生安心如意。   好字,好字。   妈妈陆辛是典型的江南女子,长发垂肩,黝黑的像海底的水藻,骄傲的漂泊着。   她很爱父亲,她时常会与父亲拥抱。   父亲会用好看的唇仔细的吻过母亲温柔的脸,她眉眼如春,即便责怪却深存爱意。   她注视着,不懂什么,却尤是高兴。   她居住的大院庞大而规整,繁茂的桂树排排挺立在道路两侧,蜿蜒着的分岔路口通往深幽的尽头,大理石的地面光滑的映着天空,衬得明亮而洁净。   隔壁有两个奇怪的爷爷,吵吵闹闹,妈妈说他们与爷爷是出生入死的革命战友,深入骨髓的友谊无以言明,无以斗量。   梁爷爷拥抱她的时候,白白的胡渣将她白嫩的小脸刺得发痒,可他是像爷爷一样温柔的人,唇角有着淡淡的花香。   他说,老顾,我们给两个小宝贝定下娃娃亲好了。   爷爷不置可否,布满老茧的手指捏着她的小指头,总是诚惶诚恐,怕是弄疼了她。   第二天,唐爷爷气呼呼的赶来,怀里揣着一漂亮的小人儿。   他生的柔柔弱弱,眉眼清媚,皮肤如雪,怯生生的,可他是男孩子,怎能生的如此好看?他看着她,眼睛里却很冷,似是一个没有灵魂的木偶。   她以为他的魂魄找不到家了。   唐爷爷不高兴,与梁爷爷吵得不可开交。   他说,我家的小阿简与遥遥才是般配的一对儿,你这梁老头,太卑鄙了太卑鄙了……   爷爷很是苦恼,抱紧她,梳理她额角纤细的发丝,摘下梨花扎在她的耳边。   我们遥遥,会自己选择。   爷爷笑着说。   像春日的阳光一样。   梁家的小知安,穿着深蓝色牛仔背带裤,坐在她身边,生疏的咬着食指。   她试探的伸过手指,轻轻拉住他的衣袖,毫不休止的。   嘴里咿咿呀呀。   他很温暖,让她想要靠近,可他涨红了小脸,一动不敢动,对这一切感到陌生。   他骨子里是温柔的,她那样相信着。   后来多少年,她对于此定然遗忘丢弃。   风雨飘零,只忆起当日的窗台落日,美不胜收。   时光漫流,韶华荏苒,三人从未改变,唯只平衡消逝不再。   就算是一种劫难,也算是一种珍贵的经历。   陆辛坐在丈夫的身旁,眼中唯有女儿骄阳般的笑脸。   她要是未卜先知,也算是一种福气。   要是能够料想多年后的某一墨色深秋,她终于独当一面的小女儿,曾如花般的小女儿竟如颓败的梨花,簌簌的落下了枝头。   那时或许她不会伤透了心。   顾遥站在陆辛的面前,眼中没有痛苦,心中却已是万念俱灰。   “我不会嫁给他,死也不会,就让爷爷,死了那条心。”   后来再想,唯有心头一段惊心动魄的回忆。   不嫁就不嫁。   这般幽咽,这般泫然。   那孩子,实则错过了那人,好多好多年。    ☆、第二章   第二章   顾遥这年五岁。   两根小短腿在地板上蹬蹬蹬的跑,半个身子趴在圆桌上,露出一双眼睛痴痴望着那小块翻糖蛋糕,顾博舜见女儿嘴角悬挂的口水,笑了,说:“遥遥,来,跟爸爸说,新的一年要跟爷爷妈妈说什么?”   顾遥咬着胖乎乎的拇指,眼珠子转了转,说:“祝遥遥生日快乐!”   顾博舜挑眉,手中拿了叉子,开大口作势要吃色彩斑斓的小蛋糕,顾遥急了,眼眶噙了泪珠,“遥遥知道说什么,爸爸不要吃遥遥的生日蛋糕……”   听闻楼梯木板的“吱呦”声,是顾老攥了红包走下楼来,刚落稳步子,小腿霍的巴上一团软绵绵的玩意,小姑娘扎着漂亮的羊角辫,睁着水灵灵的大眼睛仰头,嘴里甜甜的:“爷爷新年快乐!”   顾老乐了,一贯不苟言笑的脸上红光满面,顾博舜笑个不停,瞪了一眼小姑娘:“古灵精怪!”顾遥得了赏钱就跑到厨房里跟陆辛显摆,陆辛正跟知安妈妈秦愫一准备年夜饭,见小姑娘眉飞色舞,嘴角还粘着翻糖蛋糕的残渣,陆辛笑着抹了把手上的水,说:“你又偷吃蛋糕了不是,明天才是遥遥的生日喔,你今天吃光了,生日的时候妈妈可不管你喽。”   这可把顾遥唬住了,她愁眉苦脸的看看陆辛,再看看秦愫一,秦愫一恍若未见,掩了面偷偷地笑,说:“哦,明天生日遥遥就不能吃蛋糕了,真可惜,也不能吹蜡烛了……”   顾遥撅嘴沉思了片刻,瞬如醍醐灌顶,掏了掏小花裙的口袋,捏着皱巴巴的红包说:“遥遥有钱,爷爷给遥遥的钱,遥遥买个更大的蛋糕!”   窗外烟花盛开,照亮了半个夜空,辰光熹微,顾遥被顾博舜举到了头顶,兴奋的手舞足蹈,梁知安站在宽阔的大道上冲窗户挥手,手中的仙女棒灿若繁星,少年一脸稚气,身影纤细伶仃,被火光衬得笑容明媚如春。   顾遥被梁知安的搞怪动作逗得“咯咯”的笑,眼睛弯成了月牙儿。   却总是,习惯性的,忽略那站在知安身后,不远处的唐简。   那个倾城少年,与世无争,捻根仙女棒蹲坐在雪地推旁,看着雪花渐渐化为了水。   三户住的近,节日时节自然团圆同乐,这便是成了习惯,一同过年的习俗持续了许多年,热热闹闹,餐厅中央摆张诺大圆桌,众人围坐在一起,说说笑笑吃吃喝喝,欢天喜地,氛围热忱。   吃过年夜饭后,三个小辈依次端茶敬献一众长辈们。   梁知安牵着顾遥的小手,手掌承了茶托,嘴里像是抹了蜜般,“爷爷妈妈爸爸姨姨伯伯新年快乐!”   梁爷爷一口饮尽,满是皱纹的脸上笑意盈盈,“好孩子,还不带着你小媳妇儿去吃甜点?”   得到了特权,梁知安欢呼了一声!顾囡囡跟在梁知安的身后,圆团团的一蹦一跳,跟个小跟屁虫似的,别提多喜感。   唐简不声不响,正襟危坐,一小块杏仁酥啃了半晌,秦愫一再递给他一块儿,他却摇头说不要了,后安安静静的坐在小板凳上看春节联欢晚会。   唐简生的桃腮杏面,性格腼腆内向,活像个娇娇软软的小女孩,秦愫一没有女儿,总是对他越看越喜欢,于是连哄带骗的将小唐简梳妆打扮一番,蕾丝的小洋装穿戴整齐,拉了他在大家面前展示片刻,这件事后来被众人们津津乐道了许多年,直到如今,那张被顾博舜凝固的娇羞照片还静幽的躺在他们回忆的相册里。   顾遥塞了满嘴的点心,听声蹬蹬蹬跑出来凑热闹,见比自己漂亮许多倍的唐简站在大人们的视线中央,夺取了属于自己的大部分关爱,于是鼻子里呼呼的出气,冲上前去伸手一把扯坏了唐简头上的粉红色蝴蝶结。   发丝缠连在发夹周围,她的力气猛得很,唐简痛得闷哼一声,发夹连带着被攒下几根黑发,她急欲讲话,点心渣顿时喷了出来,沾着口水一股脑的洒在唐简崭新崭新的衣服上。   大人们一见小姑娘任性了不高兴了,赶忙上前劝架。   那时唐简生的矮小,只稍稍比顾遥高出那么一小截,顾遥但踮脚便足够触到他的头顶,他垂眸望着她,小姑娘圆脸蛋皱皱的,恼羞成怒的眼睛狠狠眯着,腮颊上微泛布红潮,丑丑的,傻傻的,他的眉梢上翘,忍不住笑出声来。   咧着嘴,弯着眉,像个普通孩子般没心没肺的大笑。   如此爽朗,如此好看,如此……珍贵。   大人们不动声色的退回原地,像是想起了什么,心口暖暖的,唐爷爷眼角抿含了泪,梁爷爷安慰的拍拍老友的肩膀,“我们阿简,笑了,你怎么哭了呢?”   唐简转过身去,歪颈张望,唐爷爷别过头去,偷偷地拭泪。   顾遥依旧紧拽唐简的小洋装,有股誓不扯坏誓不罢休的势头。   唐简感觉到脑袋昏昏沉沉的疼,他颤抖的蹲下,手臂环住自己,身体里疯狂的叫嚣。玻璃破碎的声音,火油燃起的味道,女人痛苦的表情,他肝胆欲裂,世界天旋地转。   然后他亲眼看着,汽车在滔滔火焰里,尸骨无存,归为黄土。   他都忘记了,这种事情他怎么能忘记了呢。   那爷爷……你还能欺骗我吗?   阿简不是孤儿院的孩子,阿简不是被抛弃的孩子,阿简的爸爸妈妈……   都死了。   手背上偶然覆上一份温暖。   他睁开眼睛,她楚楚可怜的凝视他的眼睛,像是做错事般咬了咬下唇。   “弄疼你了……对不起,妈妈说道歉的才是好孩子,你不要哭了,我.....我把小熊饼干分给你。”   张开手掌,牛奶的浓醇散布在空气里,她的掌纹清晰蜿蜒。   唐简试探摩挲脸颊,却是一手的泪,滚烫滚烫的。   顾遥努嘴,猫腰伸手在他的发顶上,学着父亲安慰她的的模样,一点一点的抚摸。   她手掌经过的地方,燃起了阵阵温暖。   “阿简,爷爷对不起你。”   唐爷爷叹了口气,老眼模糊。   我们阿简,今年七岁了。   我们阿简,学会微笑了。   我们阿简,深爱着爷爷。   我们阿简,就算失去了父亲母亲。   还是会健健康康,快快乐乐的长大,对吧?   在那一天,他俱都忆起,几年前的那一场车祸,像一阵突如其来的风,吹过后唐家只剩下了粉末。   作者有话要说:  前几章都较短,遥遥长大些就好了。   因为这些是铺垫啦,苗头啥的都兹啦兹啦~~~~   擦出爱的火花吧╮(╯3╰)╭   所以,大家沉住气追下去哦~~~   大方的扔给小七花花把~~~   么么么╮(╯3╰)╭ ☆、第三章   第三章   梁老有两个儿子,大儿子梁蕴便是那知安的父亲,与梁老同是部队出身。   小儿子梁昀,不同于大哥粗犷豪爽的大男子气概,偏偏知书达理,善书善言,温润如玉,许多年前便叫梁老送去国外留学,沾染些洋墨水,可一去便是八年之久。   顾遥七岁那年,第一次见到大人们口中的‘翩翩公子’。   人如其名,春光明媚,风度翩翩,美如冠玉。   似乎用尽世间一切词汇都无法形容这位温柔的小叔叔。   小姑娘怕生,家中来了陌生人,便直往陆辛身后躲,眼睛咕噜咕噜的转,松鼠一样。   梁昀与旁人打过招呼后,目光终是落在那小小的影子上。   他微笑,她瘪嘴,他靠近,她后退。   小孩子就是小孩子,发射几个糖衣炮弹,便立即能缴枪投降。   “遥遥,你喜不喜欢巧克力?”   梁昀晃晃手中精美的铁皮盒,她佯装矜持,扭过头去假装望向别处,眼角的余光却每每不由自主的调转。   他扭开盒盖,其中形状不一,五彩斑斓,丰富的可口,是国外进口的巧克力。   “遥遥,这么好吃的巧克力,你不喜欢小叔叔要送给知安啦,那知安便有两盒,而遥遥一盒也没有。”   顾遥看看陆辛,再看看顾爷爷,咬唇笃定的站起身来,慢慢走近他的身边。   梁昀笑呵呵的将盒子递给她,她眸光微闪,瞥见不远处的陆辛皱了眉,呢喃片刻,终是憋出蚊声般的一句:“谢谢你……小叔叔。”   梁昀粲然,温热的手掌轻轻摩挲她的头发。   “没关系。”   她怔愣,端视他迷离的微笑。   “你会跟我玩吗?”   知安去上小提琴课程,阿简学钢琴,她的身边没有他们的陪伴,想到他会拒绝,她大着胆子询问,这样是否会像个大人呢。   梁昀颔首,眉眼栩栩如生,“好。”   她咧开了嘴,上前一步。   他不费余力的抱起她,“那我们去游乐园,好不好?”   她点头“嗯”了一声!后转头目光询问陆辛,陆辛笑着点头,嘱咐了些什么,便目送一大一小消失在大院外。   平日里,三个小伙伴出门游玩的机会少之又少,因家大业大,并无人看管三个娃娃。   不过一趟游乐园,顾遥着实尝到了甜头。   于是,趾高气昂于她的小伙伴们,旋转木马、碰碰车、卡丁车,添油加醋即描述的眼花缭乱,梁知安仰首听得着迷,脸上浮现羡慕之色,唐简拿钢琴乐谱,眼睛里染了霜,写写画画不以为意。   于是第二天早晨,梁知安睡眼惺忪,纠缠梁昀不止。梁昀好脾气,后便将耍懒的梁知安抱起放在腿上,把抹好果酱的切片面包拿给他。   梁知安咬了两口,说:“小叔,我也想去游乐园。”   梁昀那时也仅十八岁,却显得成熟稳重,他放下手中的书本,摘了眼镜,然后捋顺小伙子扫在眼前的乱糟糟的头发,说:“知安今年八岁了吧,嗯……是男子汉了吧?”   梁知安一听这个眼睛噌的亮了,略加兴奋的手舞足蹈,“对!我是男子汉!我昨天还扶老奶奶过马路了呢!”   梁昀闻言眉角不动声色的弯了弯,说:“男子汉都不会去游乐园的。”   梁知安大眼眨巴眨巴:“可是遥遥去过游乐园了啊。”   “遥遥是女孩子,怎么会是男子汉?”   “才不是那样哩,遥遥每次吃饭都要扒这样一大碗米饭!比我和阿简吃的都要多!”他说着还用手比划给梁昀看,语气极其坚定。   回想到昨日一日之旅,某个小女孩吃了一个奶油冰激凌,满满一碗奶油焗饭,外带一小块可乐饼,小肚皮撑得圆圆的,嘴角尤挂油渍,那模样任谁看了都会发笑。   他低低的笑,神思飘散到千里外。   梁知安不乐意,摇晃他小叔的肩膀,“小叔小叔!你到底带不带我去?!”   梁昀回过神来,柔柔的安抚调皮捣蛋鬼,说:“过两天C市有一个超大型的展览会,展品是英勇无敌的变形金刚哦,那么知安,游乐园与变形金刚展览会,你要选择哪一个呢?”   梁知安耳朵竖的老长,沉思片刻,神情坚如磐石:“变形金刚!”   梁昀喘了口气,终于糊弄过去,想到自己的实验报告还未写完呢,怎能让这孩子乱了心神呢。   可是怎样呢,待到第二日,蓬一头毛茸茸的小女孩探头探脑,鬼鬼祟祟的跑进梁家。   他对付知安的那套说辞顿时烟消云散。   顾遥装无辜,扭扭捏捏:“小叔叔,你还能带我出去玩吗?”   他无奈的叹口气,却不忍拒绝,“那遥遥,这是我们之间的约定,绝对不可以告诉旁人,好不好?”   小姑娘努力点点头,嘴角还有着巧克力的痕迹,空气中的味道甜腻的不像话,他的心如同那滋味,柔成了摊水。   流光易逝,他一老大不小的男人,年龄差不少,那一乳臭未干的死丫头,怎么那么不省心,那么惹眼,那么猖狂。   还会被自家侄儿骂道胳膊肘往外拐,拐就拐吧,那么多年,连心-------都拐丢了。   后来目睹她与知安、唐简之间的爱恨纠葛,其实什么都做不了。   算是吧,可那时他还能笑着对她说,我不能参加你的婚礼了。   绝对不能。   其实那种心情,像是养育多年的女儿嫁了,心里有点伤心,有点不舍。   但还是心酸,心酸到他不敢再看一眼,汽车后视镜里的她,在深爱她的人怀中,流泪说再见。   如此这般,细水长流,她慢慢成长的岁月里,直到尽头,她还是没有办法,回应他的任何感情。   即便他从未开口,即便他一直留守。   她的长腿叔叔,还是只能存在于她的童话里,不曾见光。   *********   小姑娘这两天巧克力吃多了,上火了,生了满嘴口疮,咿咿呀呀的直喊痛,整日病怏怏的躺在床上,腮帮子肿的老高。陆辛无奈,榨了苦瓜汁喂她喝,顾遥死活喝不下去,连哭带闹,陆辛生气了,干脆撂了不管她。   顾博舜安慰好妻子,抓了熊娃娃哄逗顾遥。   “遥遥不听话,知安和阿简就不会来找我们玩了。”   小丫头衡量片刻,还是妥协,憋气咕嘟咕嘟整杯咽下肚,表情皱成一小团,舌头麻的半天没缓过劲来,顾博舜掏出一小块冰糖就给她塞进嘴里,顾遥晃晃脑袋,大口的呼了口气。   夏日火热,大院里的栀子花开的旺盛,白玉无瑕,晶莹剔透,三个老人喜欢种些花花草草,每日晨光微染绿叶时,修修剪剪,露水冰凉着手心,一杯清茶,一缕薄阳,像是觉得完整走过了昨日一天,他们又活了下来。   这样数着日子,数着花开的朵数,数着何时能看到小辈们长大了成家立业了。   梁老总是唠叨啰嗦,说那些年的战场,我都没怕过死,这夕阳晚年了,我却贪生怕死依依不舍起来,真不知道等待的是什么,犹豫的又是什么。   这种时候,唐老总然与之唱反调,不高兴的皱着眉头说:“不就是想看你们家知安娶了媳妇,趁没死前抱上个咿呀学语的重孙子,然后兴高采烈的进棺材嘛!”   梁老笑呵呵,不与他计较:“你还别说,我还真就这么想的,我啊,就想看着知安与遥遥啊,幸幸福福的结了婚,有了美满惬意的生活,只要让我等到那一天,让我马上进棺材我都没有怨言。”   三个老人噙了口香茶,阳光温暖骨骼间,即便拌嘴即便冷战,那之间的羁绊却愈来愈深。   “你看,那两个孩子结束了课程就往你们家跑,我这望着,就想起许多年前我那点花花j□j了。”唐老说完另两人都呵呵笑了。   “梁老头,说起那些个我就生气,我们家玉芬是不是还与你有过一段情史……”   得了,又拌起嘴来了。   顾老不理睬二人,仅仅喝茶赏花“看电影”。   不过,来日方长,谁还能预知未来呢。   梁知安与唐简来家里找顾遥玩耍。   顾遥半边脸敷块冰毛巾,眼神里楚楚可人,像只小病猫,心情低垂,不言不语,唐简静静的看着她,一点笑容也没有。梁知安心思最多,环顾周围,见顾家的房子宽阔敞亮,盘算片刻终于决定玩捉迷藏。   唐简最先当鬼。   他趴在书柜上数数,一、二、三、四……   梁知安手牵顾遥穿梭在古旧的楼梯上,她腿短身子沉,他特意放慢了速度,脚步也更柔和,光影旋绕间,唯有他掌心的温度格外真实,她望着他的背影,嘴角溢出了甜甜的笑容。   他拉开衣橱的门,面露焦急。   “遥遥,快快,躲进去!”   顾遥听话的迈进,层层衣衫骚动着她的鼻尖,她一动不动的缩在角落里,阳光的味道充斥满满,梁知安的脚步渐渐远去,他运用分散作战,躲藏在另一个房间里。   她其实不喜欢黑暗,空无一人的空间里,似乎被所有人抛弃。   脚步声愈来愈近,她听得出那是关于唐简的声音,他的指尖划过衣橱,隐隐约约,窸窸窣窣,她心脏像是涌上了嗓子眼,连同口疮都忘记了痛。   “遥遥?”   他清冽的嗓音,如抹清泉,不骄不躁。   她不答话,紧紧闭眼,手指抓紧衣角。   他滞怠片刻,由远至近,步伐平稳,竟慢慢消失不见。   她大大的喘气,心跳平息过后得意的挑起了眉,而后又略略的担心起梁知安。   她小心翼翼的拉开衣橱的拉门,探出脑袋左顾右盼,见楼梯口无一人所在,便蹬蹬蹬小跑进书房,脚步放的极轻,感觉像是做了缺德事,见不得人似的。   顾遥没想到梁知安恰好躲在书房的办公桌下,听见声响,她猛地回头,却见梁知安做了个“嘘”的手势,并招呼她过来。   办公桌下阴暗潮湿,空间狭小,他和她紧贴在一起,他衬衫的肥皂味干干净净一尘不染,她什么都不懂,竟觉如此紧张害怕。   梁知安位于最外侧,他不时探出头打量外界情况安全与否,而胳膊下意识的,将顾遥保护在最里,一丝不漏,那股温暖,沁入心田。   半晌,唐简终是找到二人。   只不过,顾遥骨软筋麻,双腿血液流通不畅,站起时一个踉跄,手肘顿时碰到办公桌上的青瓷花瓶。   “啪!”   花瓶粉身碎骨,一毫一寸,无以修复。   三个小伙伴吓傻了眼,顾遥更觉恐惧,那花瓶,价值不菲,正是爷爷最爱之物。   梁知安柔声安慰她,挺身将她护在身后,神情不豫。   顾博舜、陆辛闻声赶来,见三人无恙,又望了眼碎了一地的花瓶,顿时吸了口气。   “你们三个没有事吧,没有受伤吧?”   三人乖乖的摇头,表情复杂多变。   顾博舜戴着手套弯腰捡起碎片,清理片刻,见三个小孩脸上惊慌失措,眼睛转了转,又问:“那这是哪个小坏蛋干的好事?”   他们哪里听得出顾博舜话中玩笑的意味。   于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是我!”   “是我!”   顿时异口同声的大喊,梁知安与唐简面面相觑,然后低头垂手,极其委婉。   顾博舜怎么能看不出来其中的端倪?愣了一会儿,脸上只是笑,眼神偶尔幽幽的瞟向自家女儿,小丫头手足无措的躲在知安身后,忐忑不安的望望阿简望望陆辛,眼角噙了泪。   不过,当晚,小顾遥却还是认真的对爷爷认了错误。   顾老哪里会生气?放在手心里怕化了,每每放在心里宠溺,他连句重话都不舍得说,哪里要责怪这可怜兮兮的小姑娘呢。   反正,这花瓶……又不贵!重新买一个不就得了!   顾博舜瞥了眼心口不一的父亲,心想,还不贵呢,还不心疼呢,那拄着拐杖的手都微微的颤了。   这孙女……可真是亲的。   作者有话要说:  看电影看哭了(┬_┬)   我的泪点着实低啊啊啊   于是打开后台,看到惨淡的收藏又想哭了(>﹏<)   新文门前冷~~~收藏收藏收一个嘛╮(╯3╰)╭ ☆、第四章   第四章   顾遥曾经问过陆辛,娃娃亲到底是什么意思。   陆辛一边将床上皱巴巴的衣服叠好,一边笑着说:“遥遥觉得是什么意思?”   她低头思考,肩头发丝漆黑如墨,就如她此时的心思,含糊不豫。   陆辛坐下来,挽过她软塌塌的半个身子来,她舒适的将头枕在陆辛的大腿上,眼睛望着天花板,转来转去。   她的头发生的极好,光泽秀丽黑如漆,陆辛用手指顺着抹过去,但觉指尖温润柔滑,触感温顺。   “遥遥早晚会长大的,长大后会有深爱你的人或你深爱的人,一同生活一同变老一同归夕,你现在年龄小,这些事情随着时光流逝,你便会明白的。”   陆辛的话语顿有些艰涩,想到她怀中的小姑娘在未来的某一天,脱离了关于她的保护圈,独立飞翔,独立生活,不再任性,不再幼稚,那么那一天,她便也渐渐老去了,再无以护她周全。   顾遥仰头,脸上的稚气一瞬而显。   “是像你和爸爸一样?”   陆辛点头,微微的笑,江南烟雨的风华女子,早已不复当年之色。   “所以娃娃亲未有多大的涵义,年少时的约定,或许不会作数的,遥遥,你不必放在心上。”   顾遥还是带着思索。   “那长大了,便不能与知安阿简呆在一起了吗?”   陆辛摇摇头,多年后大家会各奔东西,会有属于自己的家庭与幸福,如此而已。   顾遥有些挫败,她环住陆辛的腰身,将脑袋埋进衣衫里。   “我不想与他们分开……就像你与爸爸一般。”   少顷,她忽然想到些什么,蓦地起身,眼睛里藏了星光。   “那我以后要嫁给知安,那样就能永远在一起了!”   陆辛笑着点头,眉柳弯弯。   “好。”   一念之果,你选择的,我都会表示沉默。   **********   此时正值夏暑,唐爷爷玩心不减,竟私自报了旅游团,瞒着大院众人飞往了海南渡假避暑。   唐简擅自理,独立性强,知道此事后没说什么,照旧上学放学,一个人打理唐家,洗衣做饭,安静淡漠,不过这倒也是唐爷爷放心出门的理由。   顾遥正上小学三年级,数学成绩不好,本着这个理由便每天跑去唐家。   知安被送去北京参加小提琴比赛,竟有一星期之久,顾遥每每念叨梁知安,又躺在唐家沙发上吃零食喝饮料,熟络得很。   顾遥第一次发现唐简的烹饪天赋是在某一天午后。   午饭前她吃了一大堆零食,将肚皮撑得鼓鼓的,陆辛唠叨,她便抱着作业本跑去唐家“挡雨”。   午后两点,零食都消化的差不多了,小姑娘也就饿了,踢腾着要吃东西。   “阿简阿简,我饿了……”   唐简闻言,平心静气,后去厨房做了一锅鱼汤。   “我不喜欢吃鱼,鱼有好多刺,喉咙会疼。”   顾遥发牢骚,扭脸不高兴。   唐简淡淡的弯眉,舀了一小碗鱼汤,将鱼肚上的白肉挑进碗里,仔细的用筷子剃去细小的鱼骨,后将瓷碗递到了她的面前。   “这鱼很好吃。”   顾遥见唐简神色缓缓,便小心翼翼的接过碗来,捧着碗边噙了小口。   汤羹鲜美浓厚,不腥不苦,其中花椒散发着淡淡的清香,口味不重不淡,鱼肉新鲜,入口即化,肉香在舌尖迸发,极其可口。   她的神色霍的亮了,吧嗒吧嗒的又抽了几口,嘿嘿的笑了,“好吃!”   唐简眉眼柔软,脸上有不明之色溢发,后看清,那是一种自然而然的宠溺之色,并持续多年,成为习惯。   顾遥隐隐不知,只知世上已无人煮出如此鲜美之汤,她深爱的,不止一锅普通的鱼汤。   这种丧失何物的意味,是在唐简离开后才看清的。   她有一种习惯,味蕾极爱之物,便要吃他个昏天黑地,不吃到恶心决不罢休。   于是后来的时间,她每天硬是缠着唐简炖鱼汤给她。   那日她趴在洗水台上,眼睛一直注视着他灵活的双手,他的指尖如玉,鱼肉在他修长的手指下,变为美味,直到走近她的胃。   她说:“阿简你知不知道你的手指很好看?”   他不抬头,用刀将鲜红透明的鱼肉切成薄片,额前的碎发掩映他的神色。   她又说:“阿简你的睫毛好长好长,像个女孩子一样好看。”   肤如凝脂,眉清目秀,没有哪个男孩子像阿简般,这样漂亮了。   他的眼底有丝波澜,不为人知,他低低的开口,语气不重:“这个理由,我不喜欢。”   她疑惑的歪头,似不明白他话中何意,她本来就猜不透他稠密的心思,于是并不往心里留意,过一会儿,又恢复了天真无尘的笑容。   她说:“阿简我喜欢你!有这么多!”   她笑着张开手臂,踮起脚来,比划片刻,嘻嘻哈哈。   半晌,鱼的香味亦渐渐蔓延在厨房中,她笑着笑着忽然就垂头了。   “所以,阿简你以后不会离开我吧,就像妈妈说的,孩子长大了都会各奔东西的……你和知安都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唐简愣住,一会儿他低低的点头,声音小到听不清。   “嗯。”   她得到了他的承诺,便是安了心,淡淡的眉黛像是被愠开,山清水秀。   “阿简我给你唱一首歌吧,是学校学的喔!”   她坐在洗水台上,双腿摇摇晃晃,不等到他回答便开口唱起来。   天黑黑,欲落雨。   阿公仔拿锄头,要掘芋。   掘着一尾旋留鼓。   阿公仔欲煮咸,阿妈欲煮淡。   两个相打撞破鼎……   她乖巧张口,嗓音温良,嘴中如同含了奶糖,水软山温。   他昂首望她,笑意微含。   于是后来,一个人的夜晚,他那么多次梦到这个场景,胸口如压巨石,那么遥远,那么温暖,那么……空虚。而他却触摸不到。   遥遥,我要是知道,远处的你那么难过,我不该离开的,不该说谎的,我该让你……喜欢上我的。   **********   “若待上林花似锦,出门俱是看花人。”   稚拙而奶糯的声音缓缓响起,油墨浓郁四溢,顾遥手握纤细的毛笔,生疏滞怠。   顾怀宗淡淡颔首。   “遥遥,跟我念-----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她跟着读,悠扬婉转。   少顷,她蹩眉,只觉指酸头重,奈于手腕力度浅薄,几笔几画,深浅不一,墨色缓重缓轻,宣纸如薄纱,油墨染湿了底层的纸张,顾遥方寸已乱,兴致渐失,脸上不耐。   小姑娘烦躁的扔掉了毛笔,怏怏不乐的一屁股坐在软皮椅上。   “不好不好,这个不好玩……”   “遥遥。”   顾怀宗白发苍颜,不怒自威。   “爷爷跟你说过什么。”   顾遥揉揉掌心,低头努嘴,不亢不卑。   “有志者事竟成,破釜沉舟,百二秦关终属楚……”   顾怀宗点点头,敲了敲手中的桃木拐杖,步履蹒跚的走近书桌,提笔,字体清隽酣厚,笔酣墨饱,落下四字-----积水成渊。   “爷爷,我怎样都写不好,我不喜欢写字了。”顾遥闷闷不乐,两根纤弱的小腿摇摇晃晃,在地板上蹭着布鞋上的泥渍。   顾怀宗搁下笔,指尖沾了淡淡的墨,他拿起手边的方巾擦拭一番,后才悠悠的坐下。   “遥遥,世间一切,无论什么,都沾着一个‘耐’字。”   顾遥含糊的“嗯”一声,低垂着脑袋,一副寂寞之色。   “爷爷,知安为什么还不回来?”   顾怀宗听闻此话竟笑了。   “不是还有阿简陪你?”   “阿简只顾着写作业,根本就不与我玩……”   顾老闻言叹口气,摊开宣纸。   “遥遥,知安与阿简都在努力成长,怎么只有我们家的小女孩不知愁滋味呢。”   顾遥淡悠悠的听,突然跳下椅子,小声的嘟嚷几句,便小跑了出书房。   顾怀宗目送小姑娘纤瘦的身影消失在门外,低头之间,眸光被某物所吸引,他拿起那张印染的宣纸,对着光线细细的打量。   这是顾遥方才临摹的字体。   歪歪斜斜,龙飞凤舞,不成气候。   却满满一页‘梁、知、安’。   当晚,小姑娘不声不响的坐在房间里写作业,暑假过了一半儿,她却一字未碰,不免心中打起小鼓来,于是连晚饭都没有吃。   顾博舜将陆辛切好的水果端上来,打开门,见她困的脑袋一点一点,“扑哧”就笑出声来。   顾遥听闻父亲的声音在背后响起,立即正襟危坐,笔头刷刷刷在笔记本上写下一行字,神情肃穆。   顾博舜在她身旁坐下,用牙签扎了块西瓜递给她。   她看看顾博舜,然后撂下了笔头,吃起水果来。她吃的飞快,嘴角沾了满满的汁水,顾博舜扯一张纸巾细细的为她擦拭,后撩了把她额前的碎头发。   “遥遥困了吧,困了就上床睡觉,明天再写也一样。”   她使劲摇摇头,嘟囔道:“妈妈说,知安马上就要回家啦,如果不快快写完作业,就无法与他一起玩游戏。”   顾博舜笑:“那么想念知安?”   她点点头,鼻尖又似充盈着若有若无的肥皂香,沉浸心底。   那少年,身上有干净的味道,他喜欢笑,喜欢在阳光下奔跑。   多好的一个小少年啊,她没有理由不喜欢。   顾博舜将她环进臂弯里,锐气的眉眼顿时柔和万千。   “瑶瑶想不想听爸爸妈妈小时候的故事?”   她闻言,肯定的点头,好奇不止。   “妈妈小时候啊,跟你一样,可喜欢吃东西了,然后到了初中,体重便已一百二十斤。”   他讲起回忆,心脏输入了阵阵暖意,笑容也越发温柔俊逸。   “后来,有人欺负妈妈,爸爸生气了,本想要上去保护她的,却没成想,她的体格,三个男孩子都不会是对手……”   父亲的神色那么软,那么暖,那么长。   她永远都忘不掉,他回忆年少的母亲的模样,那爱意,何物敌不过,不如不遇倾城色。   “你爸爸我,终于对她动了心思,那么俊俏的少女,为什么不娶回家呢。”   他与她相依,似乎不止是讲述关于自己的故事,又仿佛掺杂她的,虽然她听不出。   故事终了,作业本乱七八糟的摊在桌子上,她在顾博舜的怀中,呼吸均匀,脊梁一起一伏,睡眠渐深。   他笑着将她抱到床上,掖好被角,在她的额头上印下一吻。   “果然是年少不知愁滋味啊。”   他轻轻阖上门,然后悄悄跑进厨房,他的妻子,背影绰约,在暖黄色灯光下越发温暖。   他上前,手臂慢慢环住她的腰身。   陆辛被吓了一跳,发现是他,略微责怪。   “干什么呀,那么大年纪了……”   顾博舜只是微笑,道:“给遥遥讲故事,想起当年的事情来了。”   陆辛转头:“你都讲了什么?”   他坏笑,脑袋搁在她的肩窝里,鼻尖上都是她盈盈的体香。   “就是讲啊,遥遥啊,你要是继续贪吃的话,就会变成十四岁的妈妈喔……”   她闻言大惊,反身锤他:“你怎么告诉她这种事啊,我都不愿提起!”   顾博舜摇摇头,眸光流转:“那又怎么样,我还不是娶了你?”   她的脸色有些红,“我出嫁那天,以为你会后悔……”   “我确实后悔来着……”   陆辛怒瞪他。   顾博舜将她抱得更紧了,咧嘴笑。   “我后悔的是啊,结婚那天没把你亲自抱进礼堂……因为你当时啊,真是太重了!”   作者有话要说:  新文门前冷。。。。。   你们不爱我莫╮(╯▽╰)╭   收藏啊!!看过的留评啊●﹏● ☆、第五章   第五章   夜半降临,墨色笼罩,屋外蝉鸣不休,夜空熙熙攘攘的星辰,颗颗明亮,直达心底。   少女在软皮沙发上蜷缩成娇小一团,脊梁平稳起伏,手臂枕于脑后,嘴角似挂油渍,梦梦铳铳。   唐简按下吊灯的开关,顿时昏暗一片,唯独只剩方桌的一盏小台灯隐隐着光。   他小心翼翼的抬起她的脑袋,将她的手臂放平,又把靠枕置好,薄被稍稍盖到肩膀,这一切并未惊动她,相反她舒逸的翻了翻身,再次将胳膊压于枕下,嘴角带笑,模样更为乖巧。   给顾家打过电话后,他反身折回,中途不小心踢到了门框,“咣当”一声,他心头一跳,听闻顾遥 无何异常,这才倒了杯水,摸索着走近客厅。   月光透过窗户撒了一地,绣花布帘上摇曳的树影稀稀拉拉,他静静的站着,望着她,脸上的神情冷冷的,眼睛里渐埋了光,慢慢的蹲下。   “思君忆君,魂牵梦萦。”   他的蝴蝶骨纤细的凹凸在宽大的衬衫里,褶皱翩翩,他抬起手,又犹豫的放下。   片刻,他艰难的扯出一丝笑,神情诅丧,“遥遥,晚安。”   ************   暑假一转眼的功夫就过去了,梁知安的比赛也如期结束,想必明后两天就会回家。   秦愫一近来身体状况不太好,脸色略微苍白,可说起自家儿子的一等奖,眉眼不由自主的就软了,满是骄傲自豪,顾遥眼睛睁大,想了想似乎是理所当然,梁知安的音乐天赋似乎比唐简还要优秀。   第二天上午,梁知安与梁蕴上了飞机,念在秦愫一身体不适,便由梁昀开车前去接机。临行前,天气雨蒙蒙的,雾气略深,地面湿滑,一向暖热的天儿竟暗自阴沉下来,小北风嗖嗖的刺骨,顾遥自小体寒,受不得凉风,无可奈何,便被留在家中,无法出门。   她百无聊赖,打开电视看了一会儿,遥控器调到中央频道时停住,画面正直播一则新闻,北部山区因暴雨而发生山体滑波,大量泥沙淹没了某个小村庄,伤亡人数众多,造成巨大损失。   这时摄像机正巧拍摄到人民战士抬起钢筋水泥板的景象,一个小姑娘哇哇大哭,面目脏乱,泥土糊住口鼻,呼吸一抽一抽的,而右腿被挤压的血肉模糊,流血不止,竟隐隐露出白骨。   顾遥狠狠地吸了口气,心口不由自主的抽疼,她摸摸自己的腿骨,隐隐感到发软,于是慌慌张张的就关了电视,可那画面无论如何驱散不出脑海,皮肤上竟布满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   唐简的补习课程结束的早,听闻梁知安今天回家,整理片刻便赶去了顾家。   是陆辛开的门,她手拿只青色龙虾,腰围墨绿的围裙,见是唐简,于是微笑着往里屋迎,唐简在门口换下鞋子,轻瞥了一眼陆辛的手,便站住了。   “陆姨,你的手受伤了?”   陆辛“啊”了一声,低头瞧了眼手背微红的划痕,不以为然的笑笑说:“或许是刚才拾掇龙虾的时候不小心划到的,不碍事。”   唐简没有说话,只是将水蓝色衬衫的衣袖撸到手肘,露出白皙剔透的皮肤,连一粒小小的朱砂痣都看的一清二楚。   “还是注意一下比较好,接触这些海产品最容易感染伤口。”   “啊?哦……我知道了,我待会儿……”   陆辛正犹豫的功夫,唐简上前一步,接过陆辛手中的龙虾。   “这虾还是我来处理好了。”   陆辛微怔,“阿简……这你会?”   唐简点点头,表情如常,不苟言笑。   “那我先去厨房了,您最好还是不要接触凉水了。”   顾遥一下午都精神恹恹的,小心思总是胡思乱想,只觉心肺压块巨石,无以发泄。   陆辛路过时,“咦”了声,“你这小丫头怎么回事,身体不舒服?”   顾遥摇摇头,神色不豫:“我有些饿了……”   陆辛“扑哧”笑了,搓了搓手心,说:“这才几点呢,知安还没回来,你不是说要一起吃?”   顾遥站起身,抖了抖衣服上的零食渣,米老鼠T恤顿时黄一块白一块的。   陆辛皱眉,“你看你,就是这么不利索!还不上楼把衣服换下来,唉……真不知道你这孩子随谁!”   顾遥最烦陆辛絮叨,闻言顿时不高兴的努嘴,伸了伸舌头,“就随你!这么爱吃!这么胖胖!”   “顾遥!”   还未等她靠近,那丫撒腿就跑一溜烟没了影,陆辛恨恨的咬唇,心想:顾博舜,都怪你嘴欠!   顾遥小跑进厨房,瞧见一个熟悉的背影,她悄悄走近,夕阳深橘的光线映照着他的侧脸,每一根睫毛微微闪动,肌肤如玉,眸色中似有水流缓倾,一举一动如此认真。   不待她靠近,他的声音缓缓响起,嗓音像是被雨水冲刷过般清冽,拥有着干干净净的气息。   “遥遥。”   不冷不热,忽冷忽热,清清凉凉。   其实她有想过,在每次唐简叫她名字的时候,她心怀中常如飘进暖风,悠悠荡荡,一叶扁舟静游,那么……安心。   只有这两个字,他总能喊得如此好听。   “阿简……”   她低低的喊,似心神不宁。   他不动声色,手中动作未停,水珠晶莹的没过他的手指,纤尘不染。   “怎么了。”   他微微侧目,发丝因水黏在眼皮上,淡觉不适。   她偷偷瞄他一眼,替他拨开眼前凌乱的碎发,然后脑袋扒上洗水台。   “没什么……”   顾遥低头看着他灵活修长的手指在水盆中穿梭,如同鱼儿。   忽然冒出什么想法来,她又仰头问:“你将来的梦想是什么啊。”   唐简微微一愣,表情若有所思,少顷只是轻拿起手边的一块苹果片递在她嘴边,她一口咬掉,叼在嘴边嘎吱嘎吱的咀嚼,带着期待的神情盯着他的侧脸看。   “烹饪家。”   “哦!”   她双眼亮亮的,然后竖起拇指,思绪却百转千回。   唐简转过头来,清瘦的下巴线条流畅,“你呢。”   顾遥一声“嗯”的拉长,眼睛纠结的转来转去,   “我想要当医生。”   见他不解,她笑呵呵的挠头:“可能是一时兴起。”   像是被某根针刺到了心底的柔软部分,又疼又痒,酸酸麻麻的,或许又想象着拯救众人的超人梦想,似乎也只有医生可以做到如此。   像是医生啊,穿着纯洁温柔的白大褂,将身形修饰的挺拔修长,一举一动透着消毒水的干净味道,柔和的灯光打下来,浑身像是裹上层金黄金黄的余晖。   “那样的感觉好像很好。”   她浅浅的微笑,眼睛弯成了一轮月牙儿。   唐简点头,嘴角的弧度柔和百般。   “那么就努力吧。”   她“嗯”一声!心中所想所困一旦说出口,就像清空了心思,浑身都轻飘飘的。   “这虾看起来好好吃!可不可以生吃……”   唐简凝望在洗水台前胡闹捣乱的小姑娘,一根弦轻轻的,绷紧,随即,松了口气,却又做了许多许多,不关于自己的决定。   “遥遥,唉,不能吃……”   **********   A市的雨缓缓停停,渐冲刷了近来的燥热,马路车流急迫,因为此刻是下班高峰期,堵车十分,所以梁昀一众人回到家时已是七点多,此时餐桌上摆满了丰富可口饭菜,令人食指大动。   梁昀进门时,顾遥正与唐简下五子棋。   她半个身子压在玻璃茶几上,伸长脑袋,嘴唇紧紧抿着,认真观察唐简的一举一动,两只羊角辫垂在肩前,清秀可人。   背对着他的唐简似乎抬了抬头,手指一抖,这时只见顾遥的眼睛亮闪闪的,“啪”的摁下黑色的棋子。   “我赢了,阿简你又输了!”   脸上顿时充斥笑意,乐的酒窝都隐隐显现。   梁昀嗤笑一声,迈上门槛道:“遥遥,你是不是又耍赖了?”   顾遥闻声这才抬起眼皮,嘴角的笑意还未收住,见梁昀来了,这才起身,眼睛不住的往他身后瞥。   梁昀走上前来,束了束小姑娘乌黑的辫子,轻声说:“知安在后面呢,你不亲自去迎接?”   顾遥点头,拖着拖鞋“踏踏踏”往外跑。   唐简正整理一盘乱的棋盘,见梁昀坐下,仅微微抬了抬眼,面无表情。   微黄的灯光打在他的眼底,几不可见的一片阴影荒芜失色。   “阿简,和小叔叔下一把吧。”他淡淡的勾唇。   唐简望了梁昀一眼,没有拒绝,重新将黑白两色的棋子拿出,与梁昀正对而坐,似乎乐意打发空闲的时间。   晚饭将至,一众人等终于聚齐,说笑过后心照不宣的移步餐厅坐下来吃饭。   顾遥赤手空拳,两指攥一只红油油的龙虾,指尖急迫的抠白花花的虾肉,嘴角满是晶亮油渍。   陆辛放下筷子,向唐简投去赞赏的目光。   “这虾啊,可是阿简做的呢!”   众人目光顿集中在他的身上,不乏涟涟笑意。   唐简闻言只微微颔首,有条不絮的扒开龙虾坚硬的虾壳,然后放进顾遥的盘子里。顾遥丝毫不含糊,眼睛全在肥美的海鲜上,于是不管不顾,娴熟的就捏起放进嘴里。   “我们遥遥上辈子绝对是只小花猫!”秦愫一笑着道。   顾遥塞了满满一嘴,仰头疑惑的问:“为什么是猫?”   陆辛瞪了她一眼:“你说小猫最喜欢吃什么?”   她停止咀嚼,手指在餐巾纸上象征性的抹了抹,然后伸手又大方的捞了只虾子,半晌才恍然大悟的睁大了眼睛。   “海鲜!”   众人“哈哈”大笑,见小姑娘饭量极好,吃得香,心中也如灌了蜜。   梁昀跟着低笑,在举起酒杯的那一刻,眼睛掠过杯面,停在唐简的身上。   唐简一向话少,似乎笑容极其匮乏,这样热闹的氛围中,他可以安静到像是从未出现过般,透明的像一缕空气。   简单?他并不简单,可以说是他从不是一个简单的小、孩、子。   他胸怀中装载的东西实在太多,心思稠密,天罗地网,一扇厚而重的墙严丝密缝,光线稀薄,可这样孤僻的孩子。   会温柔的对待另一个孩子,像是父亲,像是母亲。   像是一种新的定义,谁都不会了解的涵义。   五子棋?   梁昀一口饮尽,苦笑。   他可是一局都未胜,怎么能说呢。   作者有话要说:  想要吃肉啊啊啊啊啊~~~   热乎乎的肉啊~~红烧啊清炖啊糖醋啊~~~~ ☆、第六章   第六章   2002年9月份夏末,唐简如期升至A市重点高中。   梁知安稳定升初四,小提琴考取七级,明年安心迎接中考。   顾遥逍遥自在,无所愁无所恼,唯有一颗吃吃喝喝、玩乐不肖的心。   秋风轻薄,吹静枝桠的低语,窗外一派凉意,一地落叶的脉络绵延不绝。   时间穿越。   2010年9月份,入秋已久。   她走走停停,在狭小阴暗的房间里,从始至终的望着窗户上的风铃。   然后用一只黑色油笔在手掌的划出长长短短的痕迹,眼泪又落下来,油墨被晕染,她不放弃,继续书写,继续在她的心上刻下一行磨灭不了的字迹。   直到刻出了血渍。   他轻轻的敲门,见无人回应,径自打开门,“吱呦--------”一声。   他见到她,赤脚蜷缩在落了尘的角落,表情颓然。   她的头发凌乱的散落在脸颊两侧,身体小小的,那纯白色蕾丝睡衣的边角脱了线,杂乱的绵线纠缠在她白皙如玉的手臂,风一吹,她像是要碎了般。   他鼻头一酸,试探的走近一步。   “遥遥。”   她闻声无力的抬头,一举一动如同提线木偶。   他蹲下来,想要伸手触摸她的脸,她微滞,冷漠的扭过头去,侧脸如刀。   光影重叠,风声渐生,那风铃开始旋转,声音透亮轻灵。   “你从前不是这样的……你是不是怪我?”   他的声音沙哑的不像话,嗓音就那样微微的颤抖着。   “遥遥,拜托你,就看我一眼。”   她就像断了电,气息全无,全身的温度冷如冰。   “你告诉我,嫁给我……就是这么一件另你痛不欲生的事么!”   他箍住她瘦弱的肩膀,眼睛充斥着深红的血丝,脸上的表情越来越深,直到被黑暗吞没。   忽然,她缓缓的转头,眸子里出现一缕淡淡的光。   “你救救我,好吗。”   她靠近,手心乌黑一片,她抓住他的手臂,指甲即将渗入肉里。   “拜托你,放我走……”   她带着哭腔,那样痛苦的祈求他。   风铃停止摇曳,一丝丝的凉意透过衣衫,他的整颗心,渐渐的破碎,渐渐的冰冷。   她一生逍遥无忧,肆无忌惮的长大成人。   就像爷爷承诺那般,众星捧月,安心如意。   后来,他却没有履行诺言。   而是将它踏碎,碾过,一丝不苟的抛进了深渊。   ************   某个周末午后,秋风吹散了一地枯叶,淡黄色的大院静谧平和。   顾遥坐在地板上,面前的玻璃桌散布大大小小的书本,她手掌托腮,牙齿咬住笔头,眉角翻起了褶子。   她望一眼身旁的梁知安,手肘轻轻的拱了拱他。   梁知安抬起脑袋,毛茸茸的头发遮住前额,半露的一双眼睛神采奕奕。   “怎么了?”   顾遥将练习册推到他的面前,用笔头划出一道黑色的痕迹。   “这道物理题我不会……”   梁知安“哦”一声,耐心的放下手头的作业,手撑着地板屁股微抬,往这边儿缩小了些距离。   “这个要代入公式计算,已知它的密度为2.5×103kg/m3……”   她低头,眼睛望着他的手指在简洁的白纸下书写一串串的字符,行云流水,字体娟秀。她微侧目,却觉距离极近,近到连他脸上一粒淡色的雀斑都一览无遗,俊挺的脸上无一丝戾气,干干净净,有太阳光的味道。   一笔终了,答案呼之欲出。   他眉眼染上一层得意之色,于是转头示意。   “遥遥,懂了吗。”   她收回目光,心头软篷篷的,像是撒上了柠檬汁,又酸又疼的。   “嗯……”   唐简从厨房走出来,端来两杯酸梅汤分别放在两人面前。   杯壁雾蒙蒙的散发凉气,梁知安捧着杯边爽朗的喝了一大口,留下清晰的五指印记。   顾遥努嘴,伸出手指碰触梁知安的水杯,凉意顺着指尖传递,浑身毛孔都凉丝丝的。她转头抗议,“我也要冰镇的!”   唐简不为所动,脸上的表情更冷。   “不行。”   “为什么!?阿简你偏心!”   唐简低头翻过一页课本。   “陆姨嘱咐过的,你绝对不可以喝冰的果汁。”   她闻言,顿时像泄了气的气球,战斗力归零。   梁知安望着小姑娘越来越皱的小脸,“噗哧”就笑出声来。   “遥遥,这样好丑。”   顾遥瞪他一眼,做了个鬼脸,后才恢复正常,幽幽的用吸管抽椰果。   “真烦真烦……”   梁知安悠闲的托腮,手指捏了捏她胖乎乎的小脸,凝视她:“你整天无忧无虑的,烦什么呢。”   她叹了口气,杯中酸梅汤“咕嘟咕嘟”冒起了层层气泡。   “物理不及格……每天都要被留堂!”   他闻言语气顿时转了个弯,眼睛不怀好意的眨了眨:“哦?那我教你个办法。”   他低头,从文具盒里翻找出一支细长的中性笔。   “伸过手来。”   顾遥半是犹豫半是疑惑,却还是乖乖的照做。   唐简不经意的抬眸,见少年少女头抵头,梁知安的神色认真,而顾遥的眉头微微的皱起,她笑着往外抽手,手腕却被梁知安攥紧。   “痒!”   “不要动啊!”   掌心的纹络被印成淡淡的黑色,字符蜿蜒,她的手纹越发清晰。   “好了!”   他收笔,径自打量一番,末了像是欣赏艺术品,嘴里不停地呢喃。   “这样啊,考试的时候,你就偷偷的看一眼掌心的计算公式,就不会不及格了!”他微笑着露出两颗顽皮的虎牙,光芒微露,堪比太阳。   顾遥瞅着手心,“你平时就是这样做的吗?”   梁知安挑眉:“不信我啊!”   她摇摇头,露了一丝笑,“那我试试!”   唐简的眉角顿时压上一层乌云。   他大力的扯过她纤细的胳膊,右手从旁抽出一张纸巾,不温柔的将黑色油墨擦拭干净。   她惊呼:“阿简你干什么!”   “不是要为了梦想努力吗?”他看着她,眼睛里透出寒气。   “我……阿简你……”她有些害怕的垂下脑袋,掌心里嘶啦啦的疼。   “你的脑袋格外笨么!如果上学是为了走捷径,你、最、好、不、要、再、去、上、学!”他不知为何,说出的话也格外的重。   梁知安闻言瘪了瘪眉,扬起了眼角。   “好啦,阿简,我就是逗她玩的,你看你都吓到遥遥了。”   唐简几不可闻的吸了口气,胳膊底的纸张被摩擦的皱皱巴巴,看不清字迹,突然神经末梢一疼,这才意味到自己做了什么,手上的力量顿时松了松。   她趁机快速的抽回手臂,手腕处的指印格外清晰,她眼眶红红的,睫毛的阴影一闪一闪,硬是忍住没让眼泪掉下来。   唐简性格一向冷漠,对她却是温和至极,从小至今,未曾对她如此生气过,宠着她依着她,连话也不多说,她看的久了,这时竟觉得他陌生的可怕。   唐简垂眸,半晌吐出一句“我先回家了”。   随着他的身影消失在玄关,客厅的门“咣当”一声被关紧,声音大的可怕,不知是风大的缘故还是怎样。   她的眼泪这才后知后觉的往下流,鼻涕一抽一抽的,脸花成了猫咪。   “遥遥?”梁知安柔声安慰她。   “是我的错啦,阿简就是这样,你不用往心里去。”   她哭得越凶,即使内心觉得自己不对,却还是委屈,委屈他的话像是刀刃,在她的心脏上划上了巨大的口子,血流不止。   ************   整整一星期的时间,两人形同陌路。   陆辛看出些端倪,某日曾问顾遥是不是与唐简吵架了。   顾遥八面玲珑,用各种理由搪塞过去,虽面上轻松自然,如常般活泼,可内心实则五味陈杂,郁闷不已。   正巧,周日恰逢梁知安的十五岁生日。   他举办生日派对,召集同班同学参加,顾遥与唐简自然被邀请。   派对的食物均出自唐简之手,他站在锅碗瓢盆前,忙忙碌碌,夕阳将他的身影拉长,周身散布金黄色的光辉,竟有股说不出的协调感。   一群少女拥挤于门前叽叽喳喳,娇羞矜持,只对他的侧脸没完没了的感叹。   他手握锅柄,露出的一小段手臂时而筋络突起,火光闪过他面无表情的俊脸,另女生们顿时嬉笑着频频窃语。   但却因唐简冷若冰霜的性格,浑身似印刻四个大字“生人勿近”,便无人胆敢上前搭讪。   顾遥孤零零的坐在沙发上,眼睛直向某人发射激光。   他与梁知安被女生们围在中间,而她的身影随着热忱的气氛,如同空气般越来越浅。   心脏处凹凸不平的感觉,层层泛起皱痕,她越发觉得难过。   顾遥赌气般的抓起桌子上的冰镇果汁,“咕嘟咕嘟”就吞了大半杯。   油腻的炸鸡块她啃了整整一盘。   对面的人似当她不存在,来去自如,不理不睬。   要是像平时的话,他一定会阻止她。   可如今,似乎一切都变了味道,温和亲切的邻家哥哥从来都是唐家阿简的啊。   她想着无法与唐简做朋友,表情也越来越难看,她的胃也跟着慢慢抽疼起来。   她到如今还是不明白,他到底是为何生了如此大的气,她印象中的阿简,从来不是这样的……   她不知道的是,隔着人群涌动,他用余光隐隐注视她寂寞的影子,然后拳头慢慢的攥紧,直到指尖充了血。   作者有话要说:  遥遥果然还是年龄小啊(>﹏<)   →_→某人醋味真大。    ☆、第七章     第七章   唐简十六岁时性格简直闷骚的不行。   心里话打掉咽在肚子里,从不对旁人掏心掏肺,一副“别人笑我忒冰山,我笑他人看不穿”的架势。   所以在对待自己与顾遥的问题上,总是一根筋思考问题。   所以如今造成了两人关系逐渐疏远的现象,再加上高中超负荷的课程,他们见面的时间都少之又少。   顾遥那孩子又属没心没肺的粗神经,整日跟随在知安的屁股后面,笑脸盈盈,巴掌大的小脸显得越发俊俏。   即便偶尔与他打照面,也只是敷衍般笑笑,眼睛写满疏远。   半晌便会再次从他身边跑开。   他看她的背影单薄,瘦弱的骨骼在衣衫中若隐若现,乌黑的头发就像夜空,凉薄万千。   他自嘲的心想,那么多年中,他与她一直是两根相互的绳索,无论如何,都不会纠缠在一起。   多说是错,多说是劫。   不如沉默。   -   今日骄阳正好,风速微薄,远处的一片枫叶林弥山亘野,渐渐染成了浅红色,此起彼伏的红海似乎涛声阵阵,不绝于耳。   一早,梁知安便将一辆斑驳陆离的自行车推出地下室。   顾遥跟随在他身后,手拎水桶与抹布。   说干就干,二人齐头并进,大汗淋漓的躬身擦拭些边边角角,不到一刻工夫,那辆车倒也渐渐现出了它本来的模样。   顾遥抿了把脑门上的汗,问道:“你为什么不买辆新的啊。”   梁知安“呼”了口气,脸上是“大功告成”的表情。   “这辆车多好啊,用不着买新的,我就用这辆顺手。”   说到这辆年岁已久的自行车,还要追溯到知安的小叔梁昀上学时,那个时候,梁昀酷爱收藏这些造型精致的自行车,一年半载下来,地下室满满当当,实在落不下脚。   等到梁昀准备出国留学时,梁老横眉冷竖,一狠心便将大大小小的自行车全部送出家门,唯有一辆还是梁昀拼了命才留下的。所以这才将它留到如今,可要是放到市面上卖却也真能值不少钱。   “我们坐车去不就行了,还用这么麻烦......”   顾遥嘟囔,望了眼污漆漆的手心,于是又拾起破抹布抹了几把。   梁知安走过来,将雪白的袖子微微往上卷,修长纤细的手指攥住她的手腕,将她的手放进一桶清水里,仔细搓洗她黑乎乎的指缝,又打上了肥皂,不一会便升起了泡沫。   “你懂什么?坐车多没意思,我还不都是为了你。”   前些日子,月考如期而至,小丫头一努力,物理竟考了个全班第三,简直出尽了风头,之后便吵吵着要梁知安给她奖励,梁知安无奈应付下来,承诺周末带她爬山。   肥皂香蔓延在周围,就像梁知安身上的味道,她深深的吸了一口,鼻腔里全是香喷喷的气息。   “好了,去擦手。”   顾遥环视了眼周围,后又默默的扯自己的衣角。   梁知安转头一看,顿时就拽住她了。   “你这习惯怎么还没改掉!”   她撇他一眼,撅起了嘴。   “没有毛巾!”   他叹了口气,将自己的白衬衫包裹住她湿漉漉的手,擦拭一番,这才干燥下来。   衬衫一片湿润,映出了他淡黄的肌肤色。   她瞧着他好看的俊脸,笑呵呵的咧开了嘴。   “笑什么!”   他没好气的道。   她眯眯眼,感觉微风轻触侧脸,浑身轻飘飘的,头顶似乎落上了枫叶,满是植物的清香。   “觉得高兴!”她喊。   半晌,他也笑开了,眼睛里清澈见底。   “我也是。”   暗香浮动,只为一人盛开。   他如今给予的温存,成为了一场梦。   后来她颠沛流离的感情,再无他的角色,等到她已尘埃落定,他这才幡然醒悟。   是他的错,全是他的错。   -   “坐好。”   顾遥揽紧他的腰,只感觉他用力一噔。    自行车像是带起了阵阵微风,她的双脚飘离了地面。   “等一下。”   突然止住,梁知安用脚尖点住地面,弯下腰细细的查看有些生锈的刹车闸。   顾遥闲适间遥望远处的风景。   一辆黑色的轿车驶过眼前。   急速如风。   身后带起促狭的扬尘。   墨色的玻璃内,他的轮廓隐现,她未有所发觉。   车内的人手扶额头,怀里抱紧一个精美的纸盒子。   可惜,他同样未看向窗外。   蓝天白云,风如利刃,太过凛冽。   谁也不舍得多看一眼。   “遥遥,准备好了么,出发了。”   她“嗯”了一声。   然后车子飞起来,眼前快速的浏览景色,耳边的风声叱嚷,她兴奋的抬起脚,觉得此刻太过幸福。   “感觉好吗!”梁知安笑着大喊。   道路光滑平缓,阳光洒在眼角,他好看的蝴蝶骨伶仃突起,衬衫中被风填满,鼓囊囊的飞扬起来。   “很好!”她回应。   眼神中有跋扈的天真。   “你说,这叫不叫比翼双飞。”   风声太大,她的话被冲碎,落在泥土里,生根发芽。   “你说什么?”   梁知安侧目,蓬松的头发软趴趴的。   她看着他,忽然住嘴,半晌示以微笑:“我是说我很高兴!”   他了然的转回头去,眼神飘远,嘴角有着温暖的弧度:“这句话你说了两遍!”     她闻言,手鼓成喇叭。   “我、很、高、兴!我、很、高、兴......”   行人纷纷瞩目,好奇过后便掩嘴微笑,只觉青春无价。   “喂!不要大喊大叫!”   少年脸涨得通红。   “再叫就将你扔下车!”   ......   -   唐简回到家时,唐爷爷正提鸟笼自言自语。   听到些许声响时才抬了抬眼皮。   便霎那间如五雷轰顶。   “阿简!你这是......”   唐简没有说话,指尖仅擦过嘴角的红痕。   站于他身后的司机老张这才上前一步,微微颔首过后,便道:“我接到电话赶去警察局的时候,见少爷衣衫不整,身上几处伤痕,细问过后才知是因抓捕抢劫犯造成的。”   唐老蹩眉,吩咐佣人拿来药箱,便给唐简上过药。   唐简眼神平静,戾色早已褪去,恢复往常般的模样。   “阿简,你实话告诉爷爷,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   唐老显得心神不宁,面上十分担心。   “爷爷,没什么,是他抢了我的东西,我才去追赶,途中遇到巡逻的警车,这才了事。”   他晏然自若,似乎不在意身上的几处伤痕。   “阿简这......”   “我有些累了,就先上楼了。”   唐老望着唐简的背影,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   “那孩子的心结到底是解不开。”   唐老敲了敲桃木拐杖,眉宇紧皱,复又坐回沙发里,杯里的清茶一口未动,只袅袅冒着热气。   少顷,唐老慢慢的开口,雪白的头发被阴影覆盖住。   “继续去查,那孩子的踪迹。”   身边人应了一声,走出客厅。   唐天祁坐在那里,许久都未动,杯里的茶水终是凉透。   -   A市东区有片未开发的森林,茂密幽深,近两年人烟稀少,无人踏访。   但其中湖光山色,水清天明,空气清净。   像是世间被隔绝的一片桃源。   方圆外有几处塑料化工厂,怪异的是几年来这儿并未受到几分污染,湖水依旧清澈见底,水底的青苔都清楚可见。   梁知安特意搜索过网络,知道这有处风景胜地,便早就蠢蠢欲动的想来游玩,这才有了这次机会。梁知安将车寄存在山下,便背了包牵着顾遥上山。   山路坑洼不平,地面格外潮湿湿滑,虫声不休,像是走进了原生态的野生森林。   泥土的味道也异常浓重。   “你有没有觉的很恐怖啊。”顾遥一边环视一边道。   足足有拇指大的黑蜘蛛悬挂于枝桠,触脚密密麻麻,皮肤光滑透亮,实在慎得很。   “胆子真小。”   梁知安抓紧她,脚底的落叶踩的嘎吱嘎吱的清脆。   “这些昆虫可以装进玻璃瓶作观察,就像法布尔。”   梁知安漫不经心的说。   “那你想要像法布尔一样研究昆虫吗?解剖虫身?做成标本?还是品尝?”   她将胳膊俱都缩回宽大的衣袖里,然后问道。   “不、想。”   他僵硬咀嚼出两个字,瞪了她一眼。   “不过我会将这些蜘蛛放进你的书包里或者是你的棉被里。”   “你敢!”   “试一试?”他作势徒手要去抓蜘蛛。   她惊恐的睁大了眼睛,一把甩开他的掌心,退出老远。   “哈哈,你怕啦!”   “你!我要让阿简教训你!”   “阿简才不会帮你呢。”   闹够了后,两人找了快还算平坦的石头,然后掏出准备好的食物吃饱喝足。   “登上山顶后,可以看到你一辈子都看不到的景色!”   他眉眼有几分得意,嘴里的面包还鼓鼓囊囊的,说完后便将自己包内的一根猪肉肠剥给了顾遥。   顾遥吃的还算痛快,一边听着梁知安的嘴里念念有词,一边盯着旁边粗壮的窜天大树。   “一棵树要多长时间可以变成这个样子的?”   梁知安闻言微瞥了一眼。   “十几年吧,要不就二十几年?”   她若有所思的“哦”了一声。   “人也跟树一样吧......”   真正成为大人的模样,要需要多少年呢。   还是成为一个大人后的返璞归真,要费用多少年华呢。   那么说,爱上一个对的人,是只有依赖她少之又少的运气么。   只有未来的顾遥才会清楚了然。   -   晚上七点半。   找遍大院。   大家这才发现,两个小孩真的不见了。   而她与他,也终于发现,他们迷失在这个深不见底的丛林。   顾家。   一家人像是热锅上的蚂蚁。   均是面带难色。   顾博舜打过无数通的电话,但了无所获。   陆辛与秦愫一抿起了眼泪,气氛一度降到零点。   “今早,我还见两个孩子一脸高兴的擦拭自行车。”梁老叹了口气,眉毛拧得老高。   唐简拳头握的紧紧地,一颗心像是要涨开。   “他们临走前也没告诉我们去哪儿!”秦愫一声音沙哑,伏在梁蕴的怀里,哭成了泪人。   陆辛只是不停责怪自己当母亲的失职,痛心疾首。   “通了通了!”只听见顾博舜一声喊叫,大家子人顿时紧绷了起来。   “好,不要怕,找一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千万不要乱动!我们马上就去救你们!”   顾博舜“啪”的撂下了电话。   “他们在东区的那片森林里迷了路,怕是天色暗的缘故,找不到出口了。”   大家松了口气间却又紧张起来。   顾老打了个电话,总局一听便派了两大队的战士前来营救。   “我开车去与部队会和!”   顾博舜安抚好妻子,抬脚便要往外走。   唐简前进一步,整个身子挡在顾博舜与梁蕴的面前。   “请带我去。”   两人对视一眼,稍加劝阻。   他坚定如冰,怎么都不像一个孩子。   那眉眼覆盖的神色,春深似海,那模样,看的二人均是心头一凛。   “拜托了顾伯伯,带我去。”   心头像是要撕裂般的痛,渐渐的下沉,如同身体的另一半被生生砍断。   我不能够......不能再失去我深爱的人。   -   那个时候。   她好像做了一个如同一生长的梦。   她梦见陆辛炖给她的鸡汤,她端着碗,一口一口的喝净,神情餍足,味蕾全是鲜美的滋味。   “你看你,又将汤滴到裙子上!”   “是这个碗太大了。”   “你还狡辩!”   她梦见顾博舜讲述他年少时的心动,父亲抱着她,宽大的怀抱里摇摇晃晃。   “人非木石皆有情,不如不遇倾城色。”   “爸爸你知道‘长恨歌’吗?我在书上曾看过这首诗,我为什么不明白?”   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   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   “这是有些悲伤的故事。”   她梦见唐简温和的神色,在眼前挥之不去,嗓音清冽,低语中,字斟句酌。   “遥遥,这样不对。”   他握住她的手,在宣纸写出“有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我们永远不分开,好不好?”   “好。”   “爷爷,我给你捶腿。”   梨花簌簌盛开中,落满了枝头。   摇椅弯弯,花香四散,光影斑驳。   “小丫头,零花钱是不是花光了。”   她点点头,不好意思的笑了。   这样的梦魇,不知是愁是喜。   她睡的深沉。   只知“少年不知愁滋味”为何意。   “遥遥!不要!”   他的手滑落。   顾遥望着他的脸,望着他渐渐缩小的脸,以及他痛苦的呐喊,慢慢消逝在枝叶中。   唯一的感觉是身上的疼痛。   尖利的枝桠割破她的皮肤,似乎连声音也卡在喉咙里。   像是失语,她一句话也喊不出口。   救救我,救救我。   持续的无言。   惟有耳间里皮肤摩擦千万遍的声音。   火辣辣的。连精神都模糊。   啊,这似乎不是梦境。   她都忘记了,不久前,她从山坡上滑落。   好痛苦,像是被刀刃在肌肤上一刀刀划开,凌迟般的噩梦。   “遥遥?遥遥!醒醒!”   她循着温暖的声响,走向一阵光明。   “拜托你!遥遥!”   睁开眼睛,却是大片的黑暗。   声带很疼。   终于适应了黑暗的侵袭,她的眸光看清眼前的人。   “阿......简?”   那个男孩子,第一次这样无助,第一次露出这样的眼神。   那个模样,深深的刻进她的脑海里,时光带不走它。   “阿简......好疼......”   他手忙脚乱,眼睛像是被惊动了的小鹿。   唐简轻轻挪动她,却摸到了一片黏腻的液体。   他终是慌了。   “遥遥,不要怕......我带你走!”   映在眼里大片彼岸花盛开时的死寂,逐渐蔓延,逐渐流逝。   “阿简.......你不要哭......我不疼,真的。”   她尽力微笑给他看。   他于心不忍,红肿着眼睛,将目光别过去。   “来,我背着你!”   脚下似乎踩着万丈深渊,跌跌撞撞。   他不敢怠懈,眼睛里很深很深的黑暗。   像是被埋没的。   黑夜漫漫,万家灯火即将熄灭。   他像是看不清似得,只是隐隐的光芒在眼前闪烁。   “我带你回家。”   我带你回家。   我带你回家。   “好疼......我快要疼死了......”   “遥遥,再忍忍,我马上带你回家。”   后来你说的我全部相信,你坚定不移的承诺。   我矢志不渝的相信着你。   就是那一天,唐简才发现。   他的夜盲症越来越严重。   还有。   他对她的感情,得不到控制,一泻千里。   -   几个小时前。   司机老张忍不住问出口。   “到底是什么东西,让你追了那个抢劫犯几条街?”   他低下头,手指摩挲着月白色的礼盒。   “遥遥的物理考了全班第一,是给她的礼物。”   透过后视镜,老张悄然打量。   那个性格最冷漠的少年,微微勾起了嘴角,阳光蔓延在嘴角。   他第一次发现,这个少年简直拥有不食烟火的美丽。   暖阳从心上流过。   “再买一个不就好了。”   老张轻松的说。   唐简愣住,突然抿紧了嘴唇。   半晌,他自言自语,窗外的青山不寐,他无奈苦笑。   “另一个我,也不是我。”   之后的多少年里,顾遥的房间里唯有一样物体如视珍宝。   迎着风......摇曳的风铃。   作者有话要说:  时间跨度有些大哈,再过两年就可以开展成人故事了!嗯! ☆、第八章   作者有话要说:  前些日子小本本出故障被抱回厂家维修   结果七七很长时间没有码字(┬_┬)   结果小伙伴们就不跟我玩了(┬_┬)   好狠心啊好狠心(>﹏<)   画个圈圈诅咒你们像七七一样不停的长肉~~~~~   ( ̄︶ ̄)↗ 收藏涨~~~~~ 撒个花花就饶了你们!!!!!哼╮(╯3╰)╭   第八章   那个时候,大院里种了一棵板栗树。   不到几年,竟也长得高大茂密。   那阵子秋冷风噪,顾遥放学后便去这棵树下休憩半晌,还时常会捡到些落下枝头的新鲜板栗,以及纹理清晰的树叶,只要夹在书香繁复的纸页中,便成为了一张自制的天然书签。   坐久了的话,秋风会随逐渐墨青的天儿而洋溢,枯叶便拾起尘埃刮动个天翻地覆。   她再也不敢骑自行车了,对远处延绵的青山也产生了恐惧与排斥的感觉。   只有知安,经过那次九死一生的山林迷踪却依旧有恃无恐,每日嘻嘻哈哈却从不放在心里琢磨,我行我素一如平常。   顾瑶将手臂背到身后,手指从衣领处摸进去,小心摩挲着凹凸的蝴蝶骨。   隐隐还可以触到一抹深而长的疤痕,似乎已经结痂,露出淡红的一小块新生的皮肤。顾遥时常感觉那块痕迹瘙痒的厉害,陆辛却谨慎的嘱咐她不要用指甲去挠。   她叹了口气,皱起眉头。   其实是那时滚落山头时被繁生的尖利枝桠而刮伤的。   她没有见过,也不想看见后背的模样,不过应该会很丑,像是一条丑陋的蟒蛇吐着鲜红的信子徘徊,用指尖摸过去时似乎它还会不时的跳动着,热乎乎的疼,如同有生命似的。   “遥遥,回家了。”   听到踩碎枯叶的脚步声,顾遥转过头去,唐简身着一身轻便的淡蓝色校服,左肩悬挂着牙色的书包,额前的发丝越发厚长,一双眼睛完全被掩盖。   顾遥提起脚底的书包便匆匆跑上前。   夕阳摇摇欲坠,他的身影一如既往的细长,冷清冷清,似是少年如画,眉目如春。   “阿简,背我。”   她咧着嘴张开了胳膊,马尾辫在肩膀上扫去自如。   唐简二话不说,只是慢慢蹲下,眼角里有不易察觉的笑意。   小姑娘纯白无暇,数几个数儿俯冲着跳上他宽大的肩膀,一步到位,他不费余力的站起来,书包挂在胳臂上,她哼着歌,小腿晃晃荡荡,他踩着深秋斑驳的痕影,根本不觉时光如箭。   “阿简,你的头发很长很长了,眼睛都不见了。”   她将脑袋搁在他的肩窝里,细长如葱的指尖拨开他乌黑的头发丝。   “要不我给你剪头发吧!我从杂志上学到的,是当今很流行的发型!”她吵吵闹闹着。   他故意将脚步放的很慢,认真听她讲的每一句话。   “好不好?明天是周末,我给你剪吧!”   顾遥很兴奋,脑袋里奇奇怪怪的想法不少。   他往上托了托她,她温热的呼吸很近又很远,他只是点点头。   说着“好。”   那时,满山的桂花也开了。   -   周一,唐简便落落大方的顶着顾遥设计的发型去上学了。   结果学校里一向安分守金的看门老大爷愣是多瞟了他好多眼,神色掺杂不解。   梁知安说:“你这发型还挺有个性的哈!咱校长应该挺欣慰的。”   唐简挖了勺烧土豆,食堂光滑平展的大理石桌面模糊透出他的模样,仍然眉清目秀,头顶曾经的茂盛区却像是遭到了大面积的人工砍伐,差一点儿寸草不生、万物冰封。   隐隐暴露的头皮颜色分明,有几块儿还微渗血珠,发丝长短不一的排列并存,剪刀迟钝的形状清晰可见。   常言如狗啃之,众人但觉不适,本人却淡笑红尘,不为世俗所动。   顾遥解释着:“本来我没想剪这么短的,只不过打层次的时候手滑了一下下,于是不得不重新整理,谁知……失误太多了,剪完就变成这样子了……”   她又补上一句:“阿简你别打我……”   唐简被她再次逗笑了,望着镜子里头顶囫囵的男生,觉得这样其实也不错,省去了两个星期便要去一次理发店的路程。   虽是如此失败的“试验田”,而因唐简生的白净而清秀,倒也无何。相反,少去了头发的遮挡,姣好的五官凸显的越发干净俊秀,眼睛里像是有一汪清泉,安静却生动。   于此,新的封号接踵而至。   “华南高中第二十三届校花”“留板寸最好看的男生”“学校花美男前五”   后来的每天下午,他便都能从书桌的抽屉整理出一小叠粉色信封,粘着大大小小的蝴蝶结,纸张香喷喷的,有时还会附上真人照片,仔细标注个人信息。   顾遥觉得好玩,便收藏了这些,每天下午放学的路上读给唐简听,与知安洋呛怪调的调侃唐简,然后愧疚的抚摸他可怜的头发,露出悲伤的神情,她知道他不会怪她,于是依旧无法无天、兴风作浪。   最后夕阳露头时,还会撒娇耍赖让唐简背着她慢慢走回家。   梁知安责怪她只会欺负唐简,顾遥做鬼脸,以为这是天经地义。   而更恐怖的是,唐简会认为,这难道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知安忿忿:“阿简,你这样她以后会嫁不出去的。”   唐简头靠阳光而半眯着眼,指缝金色的轮廓梦幻而耀眼。   顾遥不高兴的撅嘴:“你什么意思啊!”   梁知安“切”一声,眼神扫过唐简,幽幽的道:“遥遥长大了肯定是一个不能自理的家庭主妇。”   顾遥情商较迟钝,听不出这话里的意味,只认为知安变着法儿骂她脑袋笨,于是气势铿锵的想要与梁知安决一死战。   梁知安一只手抵着她如雨而下的小拳头,一边用余光撇向唐简忧郁的侧脸,突然想起多年前的诺言,眸光也暗沉下去。   失信于人总归是不好的。   唐简却敛了神色,闭上了眼睛,喉咙的那句话还是没有说出口,心口一顿抽疼,像溺水的鱼,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死去。   纵使这样的生活太过美好,却仍是有人,不懂得珍惜。   -   三个孩子随着年龄渐渐长大,全家疼爱的小丫头也终于考上了高中。   三个老人以培养他们的自主性而撤去了每日准时接送的高级轿车,给每个人配了辆普通耐用的自行车。   学校距离机关大院不远,一路依山傍水,四季常绿,土路平展却少岔路,车流人流缓少,比起每日高调堵车的高速公路确实实用几分。   顾瑶不会骑自行车,梁知安与唐简一有空余时间便教她学习骑车,无奈她天资愚笨,实在掌握不好平衡,几日下来,进程阻滞不前,身心疲惫的两人与顾遥妥协,每早轮流带顾遥上学放学。这样平衡终稳定。   高中开学第一天,小姑娘就睡过了头,匆匆忙忙梳洗过后连饭都没有吃,拉紧书包就跳上了梁知安的自行车。   梁知安一边抱怨她很重可一边又四处张望卖热乎早点的小摊位。   顾遥坐在后座上懒散的打着哈欠问:“阿简怎么没有跟我们一起?”   他漫不经心的说着,自行车蹬得飞快:“他今天是值日生。”   她实在困得不行,脑袋干脆依靠在他的后背上补起了难得的睡眠。   耳边是呼啸的风声,清晨的空气新鲜而掺杂青草的露水香,略许潮湿,竟也慢慢洗去了身上的污浊之气,阳日未露,他的脊梁温暖而可靠,恰如那时。她呼口气,舒适的几乎快要做起梦来。   连梁知安几次轻声踮脚停车都未发觉。   学校不一会儿就到了。   顾博舜曾在顾遥中考前带她来参观过这座市高中,其中布局都也显得不那么陌生了。   她跳下自行车的后座,四处张望片刻,转过头来时,梁知安从自行车车把上解下一小袋热包子递给了她。   “早晨吃这个,不然会熬不到中午。”   顾遥瞪大了双眼,有些受宠若惊的双手接过。   袋子里鼓囊囊的蒙上一层热气,雪白的肉包小巧的被油纸包在其中,仔细一闻,香喷喷的,手掌渐渐传来真实的热度,她的睫毛被这股热熏得水汽玲珑。   “知安你对我真好!”   她睁着水汪汪的眼睛,无不感激的对他说。   他笑了笑,手指压制住她飞舞的发丝。   “那是!你才知道我这人很不错?”   顾遥很真诚的用力点点头。   说笑过后,梁知安嘱咐她在这儿稍微等他一会儿,然后他推着自行车便向不远处的车棚走去。   她吸了吸鼻子,仔细打量学校周围,用力将这些建筑物记在脑子里。   过会儿,正是上学高峰,大批学生涌进,一时人仰马翻的浑浊。   顾遥捏紧了手中的塑料袋,仰头看了眼学校的钟楼。   这时,突然传来嬉闹奔跑的声音。   直至越来越近。   咒骂声带着嘈杂的调笑声,运动鞋在水泥地的摩擦声,声音很大。   顾遥循声转过头的功夫,眼前却已逼近一庞然大物,头顶的太阳竟遮了个严严实实,没等反应过来,身体像是被重物撞击,眼前的景物一时间颠倒过来。   雪白的肉包滚出包装袋,转了几圈停下,沾满灰尘。   自己的四肢顿时感觉到了酸辣辣的疼。   “哎呦小学妹被你撞倒了!”   “混蛋!明明是你!”   “遥遥!”   知安的声音渐渐传来,顾遥拍了怕一片混沌的脑袋才后知后觉的站起来。   “怎么回事?”   梁知安才刚刚锁好车,赶着时间走回来,便看见顾遥趴在冰凉的水泥地上,肉包滚了一地,顿时心头一跳,顾不得旁便几步冲上前,也不知撞到了几个学生。   顾遥捂着有些酸痛的鼻头,傻乎乎的用眼睛寻找罪魁祸首,谁知那两人早已逃之夭夭,心下只吼着倒霉透顶。   “遥遥!你流鼻血了!”   梁知安手足无措,瞧着鼻孔那通红的一柱液体不受控制的直泻而下,也急了,口袋掏了个遍,也没什么可以止血的。   顾遥被迫仰头看天,大脑轰隆隆的响。   “用我的吧。”   耳边清冽好听的女声径自传进她的耳朵里,鼻尖颓然有很好闻的味道蔓延,很淡很淡。   梁知安抬头疑惑的打量着眼前突来的女生,犹豫的接过她手中的纸巾道了谢。   “遥遥,我带你去水管处洗洗。”   好不容易止住了血,两人均是满头大汗。   顾遥可怜巴巴的,校服的袖口也脱了线,额头湿漉漉的。   “你真没看清是谁撞到你的?”   梁知安一边用纸巾帮她擦拭着脸一边问。   “没有看见……”   当时她被这突如其来的重击折腾的七荤八素,眼前只冒星星了,哪里能看得清那几个家伙的嘴脸。   顾遥扯开那小包纸巾的开口,掏了一张。   又是似曾相识的味道,很干净,很清爽。   “刚才那个女生是谁啊?”   梁知安抬头看了她一眼,摇摇头。   “不认识。”   她“哦”了一声,心里想着,总归是要去谢谢人家的,心中好像偶有潺潺暖流,叹口气觉得其实好人也有很多,心情便也从阴转晴。   年少时,有算命的先生曾为她补过一卦,说她的感情线平顺而长久,分叉浅,只是善变。   她嗤之以鼻,在心里说着小女孩幼稚的情话。   后来,那个有着淡淡茉莉香的女生微笑着走来,她美丽柔弱的面具下却是惊涛骇浪。   于是,她的高中生活,还有他。   从头至尾,无一幸免。    ☆、第九章   第九章   A市华南高中是有名的学校,每年一本线考上的高三学生足足占到五成多。   今年夏天对于唐简来说十分的关键,他已经步入高三,正是努力备战高考的时节,休息时间微乎其微,更是常常熬夜到凌晨。   秦愫一与陆辛见他辛苦,也会煲汤带给他喝,那孩子自小就善自理,独立性强,唐老对他是信心十足,根本不会担心些什么,相反独自忙活些什么繁杂的琐事,几乎是瞒着唐简的。   顾遥的新班级阳盛阴衰,男女比例严重失调,她性子虽是腼腆,但抹开面儿后与之笑脸相迎,不一会儿便与班里仅有的几个女生打得火热了。   她的同桌名为付辰,留着一头精神清爽的短发,一双眼睛大笑时会弯成月牙儿,性格耿直,有时会像个男孩子般的徜徉在足球场上,她很喜欢这样的女生。   两人认识仅一天就开始形影不离,说笑如一体。   正前方盘踞一骨感女生杨晓媛,正迷韩国一众养眼偶像,浏览海报时嘴里还念念有词的,谁说她偶像一句坏话都不行,都要乱棍打死,一个不留。   华南高中的构造略微复杂,高三教学楼被分配在学校正后方,其前方围绕一小片茂密的竹林,围墙高耸,连操场都是今年新修建的,外观如同与世隔绝,闭关修炼的模样。   高二教学楼就在围墙前方,地广人密,学生也格外嘈杂。   唯一普通的就是高一学生的领地,进校门路过一个娇小的花园,穿过浅短的常春藤长廊便到了目的地。   付辰曾开玩笑说,高一就是给高二高三挡枪挡炮用的。   杨晓媛不同意她的观点,反驳说要是地震的话,他们还跑不出来哩。   顾遥只知道围观两人的对话,时而被哪句戳中了笑穴,一个人抱着肚子傻笑,不亦乐乎。   -   再过几天,学校就要举办一年一度的秋季运动会,用以此来缓解学生沉重的学业压力,而高三却除外。   付辰明媚如春,报名参加一千米赛跑以及标枪,杨晓媛与顾遥身为运动白痴,自然承担了拉拉队员这一项,于是每日下午的这个时候便以此借口来逃避无聊的自习课。   天空被晚霞晕染,云彩压下一层余晖,学校的枫树被染色,枝头迎着秋风摇曳。   下午操场不乏锻炼运动的学生,还有不少社团成员成群结队、训练有素的集合,隐隐几小对儿情侣,脸颊泛着桃花色,手牵手你侬我侬的散步溜达,宛如春风过境。   顾遥与杨晓媛坐在观众席,不时的冲正在训练的付辰挥手,笑容溢在风里,甜丝丝的。过后杨晓媛又会低头握紧手机努力的刷着微博,一会儿惊喜异常,一会儿又垂头丧气的,模样怪异。 顾遥也不管她,只管大口大口的呼吸新鲜空气,一边欣赏着绿草地上付辰驰骋的英姿。   少顷,随着黄昏将近,人也渐渐多了起来。   来的大多是漂亮女生,身穿简洁的运动服,头发像是海藻般的随意垂在肩头,一颦一笑如花似玉,走路像带起了风。   顾遥瞪眼看了一会儿,心中暗中称奇,然后用手肘拱拱杨晓媛。   杨晓媛百忙之中才踌躇的抬起头,突觉脖子一阵酸痛,脑袋也昏昏沉沉的,于是老气横秋的揉按着发涩的太阳穴。   “那些女生都是干什么的啊?”   杨晓媛顺着顾遥的视线望过去,平静的“啊”了一声,讲道:“她们是真正的拉拉队队员,听说出去参加过好多比赛了,就咱俩这种的顶多山寨。”   顾遥“嘶溜溜”的抽了口气,只见少女们纷纷脱下了蓝白交错的运动衣,浑身只着短裤与工字背心,j□j的身材一览无遗,渐成为全操场最瞩目的景色。   “还真是!”两个女生互相对望一眼,知气质无以相比拟,于是摊手耸肩泄了气。   “遥遥!”   顾遥正独自伤神为何没生的那样美,就听见不远处传来清晰的呼喊声。   她循声望去,只见梁知安站在操场最中央,背心印制鲜红鲜红的数字三,红白条纹交叠的足球袜直到膝盖,他头顶柔和的夕阳色,身披霞光微笑着向她挥手示意。   她却颓然觉周围一切失色暗淡,唯有他的笑容最为真实深刻。   顾遥站起来欢快的回应他,像是得到了一份突然的惊喜,整颗心脏都蹦了起来。   这种感觉明明很熟悉。   每一年冬日白雪的时节,他穿着厚重的羽绒服站在窗外的雪地里,寒风刺骨里一边唱着“生日快乐”一边将仙女棒挥舞在天空里,脸颊扑闪的通红通红,还不停抽动着冻僵的鼻头。   她的身体较弱,陆辛不许她出门在冰天雪地中疯玩。   于是,她只能站在窗户里,看着被一脸火光衬得明媚的少年在雪白的地上踩出大大小小的脚印来。   他们只有一窗之隔。   于是她用温热的指尖在雾气渺渺的玻璃上写下清晰的三个字:梁知安。   他露出洁白的牙齿嗤嗤的笑,酒窝仿佛要溢出醇浓的酒来。   思绪透过桂花醇香的味道归来。   只见不远处的梁知安笑着捡起地上的足球,嘴唇对她的方向作了个口型,随后在其他队友的簇拥下重回训练场,他们说说笑笑,打打闹闹,她想着,即便是无穷无尽的人群涌来,她还是能一眼找到他。   她点点头。   我等你。   “顾遥,他不会是你男朋友吧!?”   杨晓媛一惊一乍,顾遥身子下意识的颤了颤,随后才反应过来。   “才不是,他是我从小长大的好朋友。”   “那不就是青梅竹马?”   顾遥想了想道:“算是吧……”   “我看他长得不错,有种风早的感觉!”   顾遥扭头看了她一眼,有些疑惑:“谁是风早?”   “看过‘好想告诉你’没?”   纯情的小鸭子摇了摇头。   “日本超级纯爱的爱情动漫啊,记得当时在网络上连载的时候,我在大晚上的跑去网吧等更新……”杨晓媛回想起旧事又摇了摇头。   “我没看过……不过我看过蜡笔小新啊机器猫啊小丸子之类的!”   话说出口,杨晓媛被雷了一下。   “就没看过别的什么?比如海贼王?或者是情节比较柔和的,犬夜叉!”   小鸭子又无辜的摇了摇头,一脸纯情小哈的模样。   “算了算了,傻不拉唧的,真是纯情……”   -   放学后,她与梁知安会和。   他的头发湿漉漉的,有浅浅的汗水的味道,眼角还有一丝疲劳犹挂。   问过他后才知道,他参加了学校的足球社团,而且运动会还报名参加了好几项比赛,这几日运动量实在过大,觉都不够睡。   顾遥心疼的摸了摸他淡淡的黑眼圈,然后突然坚定的说:“运动会我给你做便当吧!是我很拿手的食物!”   梁知安听闻这话忽然愣了愣,一阵风过后,随即又笑眯眯的:“是能吃的食物之一么?”   顾遥深呼吸,太阳穴突突的跳起来。   “喂!你太不给面子了吧!”   “是你上次做给阿简吃的那道菜么,烧焦的那道么……”   “混蛋混蛋!”   昏暗洒下的车棚里,落叶遍地,昏昏沉沉的空间里,隐隐能看见少女眉毛皱成一小团儿,眸色乌黑光彩映人,小拳头“啪啪啪”,少年嘴角绽放着好看的弧度,每个声音都是鲜活动听的。   不远处干枯了的大柳树下,站着另一个她,那女孩子的皮肤宛如雪色,秀发落满了枫叶,她的睫毛弯弯,眼睛里却如深渊般映出他与她顽皮的身影。   她纤弱的背影,就那样诡异的盛开着。   作者有话要说:  虽然我很喜欢这样温暖的剧情   可是不免也要开始虐我们遥遥了~~~   乖,我们还有温柔的阿简可以依靠~~~~ ☆、第十章     第十章   久违后的假期,对于唐简来说一如既往的狭长而疲惫。   他有很好的习惯,晨色薄雾恬淡后转而清醒,他不贪睡,穿着最为随意舒适的棉质衬衫,领口干净整洁,褶皱全无,然后走到厨房亲自为唐老煮热牛奶、煎鸡蛋。   唐简在他人眼中是确确实实的居家男人,不过一点儿偏执,一点儿疏冷,心思里还有深沉的怅恍,他们认为他生性凉薄,自以为与他深交,倨傲引以知晓全部。   那么还是不够了解他。   “阿简你会不会时而想念他们?”   “什么。”   “父母,你的父母。”   她说这话时的神色认真而谨慎,她认为这不会是突兀的话题,撕裂的伤口,汨汨流血,最隐匿的部分没有了血色,这不是好事。   “……会。”   “那想起时……心脏会不会很痛啊?”   ……   他颓然一笑,不明意义的,收起了回忆。   这不是她能够明白的。   对于唐家来说,最阴暗的过去,是连他也不敢想的。   “今天是周末,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唐老拄着拐杖走下楼,额角的白发越发鲜明。   “我是向阳之人。”   唐简搁下瓷盘,将刀叉用纸巾擦拭整洁,淡淡的道。   唐老闻言微微的笑,走路时脚步略显滞阻,半晌后拉开木椅慢慢的坐下,落地窗的薄阳溢进来,瓷盘周围镀上层金色,手边的晨报被映照的很温暖。   “你今天要跟爷爷一起去么。”   唐老很平静的抚平鬓角的碎发,岁月走过的面容依旧神采奕奕,眼睛里充满力量。   “我会一个人去。”   唐简将牛奶倒进杯子里,放在唐老的面前。   “……那也好,我想他们应该很想念你,陪他们说多会儿话。还有,不要责怪他们。”   唐简身形一滞,纤长的手指径自捏紧了玻璃杯,指尖泛着与牛奶般若的颜色,皮肤炙烤的滚烫滚烫。   唐老将他的异常尽收眼底,只沉静的饮一口牛奶。   “阿简,你记住,爷爷以你为傲。”   -   “啊哈哈,这么多年过去,您还是威严依存!”   顾遥睡醒后已是日上三竿,不修边幅的下楼后却见家中有客人做客。   那男子约莫四十来岁,大腹便便的模样,浓密的黑发用昂贵发胶梳起,味道很重,更特别的是,他的腰间别着一大串极繁密的钥匙,肥硕的身子只一晃动,便能听到叮叮当当的碰撞声。   他与顾老似极为熟悉,连顾博舜都与他说笑有加,想必是与顾家有交情的人。   见顾遥下楼,那男子便转头打量她,竟而温情的笑开了。   “这是遥遥啊,都长这么大了!”   顾老“呵呵”的笑,招手叫她靠近。   她揉了揉惺忪的眼睛,不情不愿的在沙发上坐下。   “这是你江叔叔,以前曾是我的徒弟。”   顾老边介绍着边让她叫人。   她微微颔首,不亢不卑的,“江叔叔好。”   江劲点点头,对顾遥夸赞有加,他肉鼓鼓的脸细看几分也略滑稽。   “你看你啊,才当领导几年就胖成了这样。”   顾博舜打趣道,拳头在他的肚皮上敲击几下,那玩意像是弹性大的很,颤巍巍的晃动着。   “没办法,这是事业的积淀,男人嘛,就该不拘小节的。”   其他的家常话她没有兴趣细听,只打过招呼后便踱步去餐厅填饱空乏的肚子,随后悠哉居闲的回到房间。   唐简来时,江劲依旧没有离开。   他一袭黑色正装,容貌烟火不食,身形被修饰的极为挺拔,见到唐简,江劲的神色似乎闪烁几分,可随后眉梢散开,又微笑开来。   江劲说:“这应该是阿简,实在与唐老年轻时相似几分。”   唐简眼神冷清,颔首低眉,遵照礼仪。   “我还很年轻的时候,我们这些小同志私下便讨论顾、唐、梁这‘三大山脉’中容貌的佼佼者。”   江劲看着唐简,笑容不减:“结果一圈下来,唐老的支持率遥遥领先,而我如今,也领悟到了其中的原因。”   剩下的一小句,他没有说出口。   不论是唐岩还是唐简……以及那个孩子……模样都是众人眼中的焦点。   而他们,恰恰继承了唐老年轻时的优点,俊美万分。   “阿简你是来找遥遥的吗?她在楼上。”   顾博舜问道。   唐简摇摇头,“您可以帮我告诉遥遥,我今天没办法教她做饭了。”   “你……”   “我……今天要去一趟南云。”   屋子里一瞬间有着畏缩的寂静,顾博舜脸色逐渐黯淡下去,顾老闻此言却若有所思的抬起了头,随后几不可闻的叹口气,释然随和。   “帮我,问他们一声好。”   -   南云位于A市外围的山区。   那段车程不长,却是跌宕不平,磕磕绊绊一路石沙飞扬,可景色却是明亮如春。   山水相依,蓝天环绕,飞鸟一展歌喉,所有人安适的居于这片丰硕的土地,没有被城市的喧嚣而打扰。   他踏着大理石行走在一片空旷之中,丛中缠绵氤氲的湿气,直到走近一块墓碑旁。   然后缓缓蹲下,没有悲伤所侵扰,他的脸上一片平静,脸部线条很清瘦,身影在秋风中格外单薄。花色遍野,落叶安定,跟梦境中的归宿有几分相似。   他闭上了眼睛,脑海中有段值得追寻的往事,想起时……心脏真的会痛。   手指划过冰凉的石板,这风中阴冷徐徐,逝去人们的灵魂或许真的会游荡于此。   碰触到凹陷下去的字符,他一笔一划重新描绘。   唐岩。   宁如玉。   他的父亲。   他的母亲。   长眠于此。   算是归根落叶。   -   他回来时已近凌晨。   黎明在黑夜中无声的嘶吼,觊觎来世的光明,深秋的轻风已是入寒,他依旧步调稳固。   “阿……简?”   黑暗中粲然一抹透亮的光。   她蹒跚着跑上前来。   他颓然满脸惊讶之色,眼睛里深埋的溃烂化为乌有。   “遥遥?”   慌乱之下攥住她的五指,果不其然的冰冷而萧然,更用力的将她的手掌裹紧在衣袖中为她汲取稀薄的暖意。   “你终于回来了。”她端视他的脸,在冷风簌簌中存在着。   “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担心你。”   她觉得他的周围很温暖,于是蜷曲手脚靠近拥抱他的体温。   “遥遥……”他无可奈何的叹息,用外套将她裹紧。   “见到爸爸妈妈了吗?”她低低的问,嗓音微微沙哑。   “嗯。”   “应该会难过的……我知道你的想法,你总是如此……可是这样会很累。”   他平稳的呼吸着,怀中的帐然被填满。   “嗯。”   “那你会不会哭出来。”   “不会。”   “阿简……可我想哭。”   他抚拭她黑夜般的发丝,嘴唇带着他特有的味道擦过她含有湿气的睫毛。   “遥遥,我以为我没有什么可失去的。”   她微微抬眸,空中若有若无的星光拂亮唐简的侧脸,她心头一跳,他霎那很陌生。   唐简淡淡微笑着,眸光却如利刃。   “答应我,以后不要这么做。”   他这样说着,低下头来,眼睛中没有了她的身影,那样的冷瞳中万物冰封,深浅不知,转瞬而逝的辰光告诉她。   她心脏顷刻抽疼,有一瞬间的心冷。   “答应我。”   他冷淡至极的看着她,所有温情在这一刻分崩离析,她独自站在原地,看着他决绝的背影,睫毛上落满白霜。   然后突然,就落了泪,   -   生活还是一如既往的枯燥而无味。   顾遥更为诅丧,心神不宁中,何事都不会顺利,昨日与陆辛学习烹饪鳕鱼饼的时候还烫红了手指,鳕鱼饼美味而新鲜,她食之无味,满腹愁思,秋日便是如此,轻易使人悲伤。   清晨,她坐在操场的观众席,梁知安英姿飒爽的踢足球,付辰轻快的舒展着身姿,而美妙的少女们也成群结队,啦啦队服充满活力,只有杨晓媛坐在身旁,满脸惆怅。   顾遥拍拍她的肩膀,对她柔和的微笑。   “你也有心事?皮笑肉不笑的,还想安慰我。”   杨晓媛挑眉,毒舌依旧猛悍。   顾遥无奈摊手,身影凄凉。   学校的绯闻总是传的神乎奇乎,满校皆知。   杨晓媛前些日子因与高三男子共撑一把雨伞而被认为是恋爱了,班主任找她谈话,语重深长的教导,话题无不隐晦,她从办公室出来后精神怏怏,几天没有心情刷微博。   而如此迅猛的传播速度,只因男方英俊而温柔,是大部分女生们的梦中情人其之一。   由此,她受到了大部分女生的精神攻击,难听的话比比皆是,基本体无完肤。   而顾遥之所以在梁知安与唐简之间存活完整的原因,只因她与他们是从小到大的青梅竹马,亲昵到只是家人般的存在。   所以也有不少女生,将情书递到她的手上,而她的工作只是一个简单的邮差。   如果不是因此,那她什么都不算了。   -   下午时,顾遥被老师留堂,没有赶去操场。   梁知安环视观众席一圈,只见到杨晓媛独身一人,细问之下才知晓。   杨晓媛讲话直白,冷言冷语:“你喜不喜欢顾遥。”   “啊?”梁知安瘪嘴。   “我是问你到底喜不喜欢她,因为我看得出来,她喜欢你。”   他突然愣在那里,半晌才笑出声。   “杨同学,是不是因为前些天的绯闻让你受到刺激了。”   “前两天,我见到你与一个女生约会,她是拉拉队的。”   杨晓媛的声音很冷,眼睛的光很凛冽。   他忽然笑了:“那又怎样?”   “可她还是满心欢喜的为你准备便当,手背每天都会出现新的伤口。”   梁知安在她身边坐下,发丝乌黑,眸色如常。   “你要知道,我们只是青梅竹马,而遥遥,她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杨晓媛正欲反驳,梁知安却已站起,胳膊的线条清瘦,他颠了颠手中的足球,冷冷的笑,“我需要她,即便是错误的,而遥遥,我要她永远以这样的方式留在我身边。”   “你很自私!”   杨晓媛咬唇。   “随你所想,正如你,绯闻的开始,不正是因为你对姚睿的一、厢、情、愿,而你也是自私的。”   他走下观众席,回头看她时嘴角带着嘲讽,轻风中带着青草香,他狠狠地嗅,眼睛里却满是戾色。   喜欢这个词,他从未放在心中去思考,可它像小提琴的银弦,慢慢的,残酷的,将他缠绕,可他觉得自己是清醒的,唯一真实的是,他与顾遥之间,没有未来。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一章     第十一章   在顾遥心中,杨晓媛是个有梦想的女孩。   她热爱一切虚幻的,一些渺远的,不够真实的,喜欢阅读充实而热烈的言情小说,一个年轻的如花朵般鲜活的女孩子,没有愁苦,没有阴暗。   如果在节假日时见到她,她总是身着碎花的棉布短裙,裙裾的蕾丝将云彩装在里面,头发像瀑布,在脸颊两侧纷落,像盛开的野山菊。   她说,因为偶吧喜欢这样子的女孩,我在努力,变成他心中的模样。   顾遥知道,她的“偶吧”是一位英俊的韩国男星。   她羡慕杨晓媛,因为杨晓媛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她丝毫不吝啬自己心中的想法,她大大方方的讲给顾遥听,她说我是清醒的,所以那些不切实际的、遥远的幻想,只因为我想编制一个五彩的人生,没有寂寞的渲染,没有拥挤的人群,只有我自己。   杨晓媛说她是一个真诚的读者。   所以她愿意讲给顾遥她的故事。   杨晓媛十岁时父母离异,除她之外还有一个不满五岁的弟弟,母亲带走了他。   现在的话,似乎连弟弟的模样都记不清了。   父亲有家不归,偶尔回家时身上有着陌生的香水味,她确定不是母亲的。   一个是冷漠的父亲,一个是孤独的女儿。   她笑着说,父亲的感觉我已经忘记了。   只有我自己,我要的,就只是我自己。   那番话之下,杨晓媛始终是漫不经心的,像是讲述来自别人的故事,血肉的温度不再,是因为她麻木了。   顾遥怜惜她,时而拥抱她。   杨晓媛嘴上骂她肉麻,可顾遥觉得她是在微笑。   她说,顾遥我们一直做朋友好了。   顾遥点头,好。   如果以后上大学,分开怎么办?   顾遥笑着,那我每天会给你打电话,提醒你,我一直在你身边。   杨晓媛将她抱得更紧了。   -   这样的她,今天却站在高二的教学楼前。   面容苍白,嘴唇没有血色,凌厉的寒风吹在她脸上。   她说,姚睿,你下来。   声音和着风声。   姚睿正是那日雨伞下的男生,他有着好看的眉毛,嘴角笑起时会坏坏的,眼睛里有闪耀的光,却时而温柔的露出酒窝。   这是杨晓媛讲给她听的。   她说,你是不是真的喜欢上姚睿了。   杨晓媛的脸突然涨红,心虚的摆手否定。   顾遥坏笑了。   整座教学楼突然很吵,学生们纷纷将头探出窗外,急欲一睹新鲜事。   付辰拉着顾遥的手,挤进人群中,她惊觉手中的汗水一发不可收拾。   姚睿没有下楼。   杨晓媛手中握紧一张白色的纸,发丝随风摇曳着。   声音像是来自遥远的地狱。   “姚睿,我怀孕了。”   一时之间所有的声音像被切断,风声鹤唳,学生们停止了熙攘,齐刷刷的看着中央那个眼睛倔强的女孩,目光中霎那间充满了嘲讽与厌恶。   顾遥捂住嘴,眼泪突然就落下了。   付辰脸上之色微滞,皱眉深呼吸,拳头握了起来。   姚睿还是下楼了。   顾遥终于弄明白杨晓媛为什么会喜欢他。   他长了一张韩国小男星的俊脸,眉眼栩栩,纯白的色衬衫将衬得他脱俗无尘。   他拿过她手中的化验单。   在她眼前,冷漠的,如冰雪般的,撕成了碎片,落在地上,铺了一层洁白的雪花。   姚睿一字一顿:“你怎么知道这孩子就是我的。”   他逼近:“你怎么让我相信。”   杨晓媛眼中早已消失了初见时的灵气,皮肤没有光泽,眼中没有未来。   “姚睿。”   顾遥终于忍不住,松开了付辰的手。   她迎着风刃,跑到杨晓媛的身边,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体。   杨晓媛转过头来看她,“顾遥?”   她用力的点头,“我一直都在。”声音是哽咽的。   杨晓媛没有讲完那个故事。   这些事情,她不想告诉顾遥。   她被校服掩盖的身体,是密密麻麻的伤痕,那全是那个男人,是他的父亲,酒气熏染的举起皮带,像一个发狂的野兽,将他空虚的怒火烧灼在她的身上,她从此万劫不复。   姚睿拥抱她的时候,用柔软的唇,拂过这些痛苦的记忆。   姚睿说,晓媛,我会照顾你。   可是他没有说永远。   顾遥别开目光,将杨晓媛护在身后,目光锋利,她不知道从何而来的勇气,在那时,血液呼啦啦的全部冲到了头皮。   阳光被阴云掩盖时,她挥起了手掌。   “啪!”   “你这个禽兽!”   顾遥喘着粗气,掌心是火辣辣的疼痛,没有再比她的心更痛。   众人哑然。   姚睿捂着脸,眉宇的阴云乌泱泱的压过来。   他“呸”了一句,指尖擦过嘴角,脸上再也没有温柔的神色。   “姚睿。”   高大的身影骤然间遮盖住了顾遥的全部视线,她闻见了他身上熟悉的肥皂香,眼眶突然很重。   梁知安说:“姚睿,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杨晓媛的身体颤抖的厉害,顾遥握紧了她冰冷的手,轻声安慰她。   说完这句话,梁知安回过头来,很冷漠。   “遥遥,跟我走。”   “晓媛她!”   顾遥坚持的站在杨晓媛的身边,情绪抵触。   “遥遥。”   他说:“你不要任性。”   “任性的是你,晓媛是我的朋友,我说过我会陪着她!”   梁知安的眼睛凝视着她,深不可测的黑暗蔓延着。   他的身后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女孩。   杨晓媛有一瞬间的怔愣,随即无言的沉寂下去。   女孩身上是熟悉而干净的清香,顾遥的目光掠过梁知安,看到了她。   在这样风云凄瑟的场合下,她应不应该说声谢谢呢。   谢谢你,那日的纸巾……我觉得你是好人。   她的长发飘飘,肤如凝脂,表情平静,她很美,美到有一种不食烟火的韵味。   “知安,发生什么事了?”   她的声音清冽而柔和,头发飞扬在空中时,花香飘散不休,顾遥打量她的脸时,恍惚了。   “遥遥,再说一遍,跟、我、走。”   梁知安的声音刻骨的冰,嗓音唯此不变。   她瞬而察觉他与她似不曾相识,即便相识,只如萍水相逢,红尘茫茫,再无他人。   顾遥闭了闭眼,后退。   他顷刻微笑。   “好。”   “我离开。”   梁知安转身,背影像极了那日的唐简,她鼻子一酸,忍住没让眼泪掉下来。   他牵着有体香的少女的手,渐行渐远。   于是,三人至此支离破碎,往日时光被潮水淹没,顾遥开始下沉,像极了死亡的倒影。   这一切的平衡,全被打破,不复当年。   -   杨晓媛与姚睿不知会被学校如何处分。   或许会被退学。   顾遥不敢想。   放学后,她没有去车棚等待梁知安,因为顾遥知道他生气了,定然不会等她。   付辰依旧牵着她的手,直到走出校门,之后她微笑着,像陆辛一样,将手指轻轻的放在她的头发上,无尽温柔的摩挲,她利索的短发映着金色的光芒。   “我们去喝咖啡,好不好?”   顾遥说:“我想要吃蛋糕,芝士口味。”   “好,我请客。”   付辰一口答应。   转过拐角,她见到一个蓬头垢面的中年男人步调匆忙,顾遥不由得多看了几眼,因为他跟杨晓媛口中描述的父亲很像。   咖啡店的人不是很多,剩下的也几乎是向阳高中的学生。   而今天,他们不约而同的找到了新的话题。   付辰在前台付过账后,把芝士蛋糕放在她的面前。   “你喜欢喝什么咖啡。”   付辰问道。   “卡布奇诺。”顾遥挖了勺奶油放进嘴里,感觉似乎没有味道,如同嚼蜡。   付辰歪了歪头:“有什么理由吗?”   咖啡店的落地窗被刷洗的很干净,隐隐透出她微薄的身影。   “我很喜欢最后撒好的肉桂粉。”   顾遥微微一笑,心中突觉自己迅速的长大。   “我曾经喝过一种咖啡,味道很苦很醇厚,但我不知道名字,所以我再也找不到它。”   付辰缓缓的说。   两人没有继续说话,每个人都在尽力的避开今日颓败的记忆。   而它如洪水猛兽,汹涌着,不知羞耻的沸腾着。   “辰辰,是不是我被保护得太好,有些阴暗的东西,我才会感到恐惧?”   顾遥觉得自己不太懂事,几乎是不谙世事。   付辰就像平静的湖面,没有泛起任何涟漪。   她以成年人的口吻。   “遥遥,我们生活的世界就是如此,它不会慈悲的对待每个人,于你我,于……晓媛。”   心口一阵窒息。   顾遥站起来:“我去一趟厕所。”   从小到大,全家人将她当作宝贝捧在手心里。   没有风雨的侵袭,没有尘埃的污染,她就那样,在众星捧月间恬不知耻的活着。   她认为世界上没有杨晓媛那样真实的女孩,就像是在风雨下凄凄惨惨生活着的花儿,没有甘露滋润,没有阳光晕染。   正与她相反。   而她终于能懂,人性的残酷。   洗手间的拐角,传来说话的声音。   顾遥没有继续前行,她后退,倚靠在绘有图案的石墙旁。   “你今天好像心情不好。”   女生轻柔的声音传来。   “没有。”   男生低哑的说。   “是因为她么。”   “不是。”   “你知道杨晓媛是什么人?”女生开口。   “我曾在夜总会门外见到过她浓妆艳抹的模样,这或许,不怪姚睿。”   “我觉得我今天,不该待在你身边。”   “这么多天来,你真没感觉到我在追你?”   有一瞬间的静默。   “你是认真的?”   “漫漫,你是我迷一般的邂逅。”   他叫她漫漫,漫漫飞雪,冰清玉洁。   女生低低的笑了。   “从我认识你那天,你就是一个奇怪的人。”   “你或许注定要出现在我面前。”   “因为鼻血?”   “对,因为……鼻血。”   耳边是愉悦的笑声,尖锐的。   顾遥后退,没有走进去。   转身,回到付辰身旁。   付辰问她:“你怎么回家?”   顾遥没有说话,她掏出手机,犹豫间拨打了一个电话。   许久才接通。   “你能不能接我回家,我在学校门口。”   对方静默许久,挂断了电话。   “你爸妈么?”   她摇摇头。   “是阿简。”   作者有话要说: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没有收藏不高兴~~~~~ ☆、第十二章     第十二章   今晚必定是有一场清雨的,洁净的,刷洗掉A市颓靡的烟尘。又或许上天偷听到了草木间渴望雨露的声音,大发慈悲。   雨还未赶来,顾遥站在昏暗的路灯下,飞蛾在头顶欢悦的盘旋,翅膀摩擦的声音很吵。   马路上已是空无一人的荒凉,黑乎乎的半空似乎要压下来,远远的街头只有杂货铺的灯光静穆的亮着,或许电路老化,灯泡闪着破碎的光,偶尔还会传来店老板粗犷的咳嗽声。   她缩紧了肩膀,抽了抽鼻子。   几个穿着邋遢的男人走来,胳膊上纹着逍遥的巨龙,嘴里骂骂咧咧的,酒气浓重。   顾遥的心脏突然提到了嗓子眼,她往后退了几步,脊梁靠着路灯杆,大气不敢出。   所幸那几个男人只是看了看她,随后从她面前悠忽的走过。   她叹了口气,抬起头来时唐简就站在正前方。   他扶着自行车的车把,发丝凌乱在风中飘拂,墨黑色的外套宽宽大大的。   他走近她身边,脱下外套,一言不发为她披在肩膀上,阴暗的天儿下她见着唐简的眼睛,很疲劳的样子,脸上消瘦的凹下去。   衣裳上的暖意还未逝去,她摸过去,是属于他的气息。   不知怎么的,鼻头酸酸的。   “遥遥。”   终于等到他开口,她将脑袋垂下,眼睛盯着黏了灰尘的帆布鞋尖,视线突然又一阵模糊,雾蒙蒙的,可夜里哪会有雾气的呢。   “你抱抱我,好不好。”   顾遥听见自己的声音难听至极,头顶的槐花树,树枝哗啦啦的摇曳,枯叶悲戚的唱着离别的歌,明日或许飘碎在无情的风中。   唐简的一双眸子像是黑珍珠,可却没有光芒。   她看见他的影子靠近,胳膊伸出来,肩膀不宽不窄,足够容纳她的全部,白衬衫的下摆乘了渐明渐暗的月色。   她像一个怕冷的孩子,好不容易碰触到了来之不易的温暖,却怎么也不想离开。   他的心跳清晰的在她的耳边响彻,血液在肌肤里流动着,是真实的。   顾遥将头埋在他的胸怀里,大口大口的呼吸,喉咙干涩的发痛,嘴唇黏在一起。   过了一会儿,他拂过她的头发,渐渐离开她,她感觉脸上突然很冷。   唐简微微欠身,手指扳正她的脸,摸到湿漉漉的下巴,还带着体温。   “你不要……你不要看我的脸。”   她想要推开他的手指,却怎么也用不上力气。   “遥遥,我有话对你说。”   树叶落在他的肩上,他看着她说。   “你看着我的眼睛,不要逃避。”   她噙着泪,气息絮乱的抬起头望着他,他头顶淡淡的月色沧沧凉凉,洒在她的睫毛上冷丁丁的,她不禁用胳膊裹紧了自己。   “高考结束后,我要去美国。”   心脏蓦地收紧,脑袋里轰隆隆的空白,什么也记不起来,记不起方才他口中之言为何意,只觉身体更是寒冷,冷到骨子里只剩下一种莫名的空旷,苟延残喘着。   唐简见她的脸色苍白,表情却怔怔的,不由得叹了口气,然后握紧她的指头,细细的揉捏着她拇指上柔软的肉。   “这是我自己做的决定。”   思绪中什么都是混乱的,她一边等待一边期待,他或许会突然改变了主意,或许顷刻露出笑容来说,遥遥,我是骗你的。   可惜,他没有。   他从来都是这认真的样子,没有微笑,没有温度。   “遥遥,抛弃A市的一切记忆,成就一个新的自己,你会跟我离开么。”   顾遥脸上的表情凝固了。   “我给你时间,冗长的时间思考。”   唐简牵起她的手。   “该回家了。”   他们,该担心了。   -   近日的学校表面上风平浪静,背地里却是波涛汹涌。   杨晓媛几日行踪不明,未曾前来上学,有知情的学生说她那日被父亲带走,更有爆料称她已办理休学手续,而眼下的姚睿却一如往常的上学放学,表情无变化,心情更不差。   顾遥在心中将他咒骂百千回,但她不知谁对谁错,可杨晓媛是女生,在她眼里是像花骨朵一样鲜活的女生,而如今开了花结了果,却没有肥料的滋润,或许眼见着会一天一天的枯萎颓废,这使顾遥很难过,她尝试着给杨晓媛打电话,却被告知这是一个空号,没有感情的女声在话筒中不厌其烦的重复着,她听得烦烦燥燥的干脆关掉了手机。   -   盼之久矣的运动会倒是在此刻拉开了序幕,之前本是兴致高涨的她如今也像霜打的茄子般一蹶不振。   付辰上午就有两项比赛要参加,全是消耗体力的,顾遥看得出她很是紧张,可付辰与她都很担心杨晓媛的状况,她不能在关键时刻带给付辰一些负面的情绪,便尽力的微笑着冲她挥手,付辰这才松了一口气,在远处开朗的比OK,模样却也有些憔悴。   同班的男同学打趣道,你笑得咋比哭还难看?   她便又心思郁郁了,巧克力咽在口中无滋无味。   运动员入场时,梁知安走在队伍的前列,他面目冷清,笑容匮乏,眼圈微微的发红,便也是了,超负荷的足球训练让他整个人消瘦了圈儿,可浑身又带着点儿大男生的成熟与健康,英俊的眉目更为生动,他是真的长大了,在她不知道的情况下。   她就坐在观众席的第一排,与他近在咫尺,她没有勇气去打量他,就这么静静的,听着耳边欢喜的锣鼓声,手里攥着德芙的牛奶巧克力,热乎乎的掌心,等运动员队伍渐走远时,那块巧克力竟已叫她捏的支离破碎,像她的心脏一样。   真是糟糕。   槽糕透了。   -   中午去食堂打饭的时候,顾遥与付辰四处寻找空着的座椅,却见不远处的江壑笑着冲这边挥了挥手,声音可真大:“顾遥!这边这边!”   她犹豫了犹豫,见付辰一副摇摇欲坠疲累的样子,便也妥协了。   江衡与江壑是学校里唯一的一对儿双胞胎,长相一模一样,旁人根本无以分辨,而与他们的相识是拜梁知安所赐,他们是梁知安同班最好的哥们儿,由此她认识了他们,是很善良很热血的男生。   好在那方只有江壑与江衡两人。   顾遥提着的心咣当落了地,可却又没完没了的失落。   江壑一边挖米饭,一边看着付辰:“你跑得很快,属高一的人才,你叫什么名字?”   付辰漫不经心的低头啃鸡蛋饼:“付辰。”   江壑“哦”了一声,小声嘟囔:“远处看还以为是男孩子哩……”   付辰脸有些黑了。   顾遥笑了,心情没那么差了。   可时间未过多久,江壑闲不住,站起身来又大喊大叫的,与沉稳吃饭的江衡有很大的差别化,“知安!这边这边!”   顾遥闻言,脑袋轰隆一下的膨胀起来,头顶呼啦啦的发麻,手指霎那间手足无措的抖动,可怪只怪江家兄弟没有眼力见儿,好心办了坏事。   梁知安端着饭盘循声走过来,环视了一眼,在顾遥身上短暂停留几秒,随即坐在对面付辰身旁的空位处,她没敢抬眼,安静的低头喝汤,可他身后还有人,她立马就闻见了。   俊俏的少女微微一笑,在顾遥身边坐下,她用余光偷瞥,见少女饭盘中央只一碗干干净净的白米饭,泛着晶莹的光,她的手很好看,指甲被修剪的很圆滑,滑落肩头的发丝黑如泼墨,如一件难得的艺术品,桂馥兰香。   江壑说:“漫漫你吃那么少啊!”   沈漫漫嫣然一笑,将头发抿到耳后说:“啦啦队的,是要保持身材的。”   顾遥心头一惊,突忆起不久时操场上如雪芬芳的少女们,气息一时纷乱如麻,一口鲜汤热辣辣的浇进食道,她顿时捂口费力的咳嗽起来。   付辰抬起头,有些担心,“遥遥,没事吧?”   众人停止对话,齐刷刷的看着她。   顾遥脸涨的很红,偏偏喉咙里如烧灼着滚烫的火,又疼又痒,凌乱中她隐约见梁知安向这方投来浅短的目光,她头昏脑闷的,不知如何是好。   此时脊梁传来柔和的热度,力度适中的拍动她耸动的背,一瓶矿泉水自眼前出现,她接过,不管三七二十一,咕嘟咕嘟饮下大口,嗓子眼终是消了瘙痒,顾遥喘着气,神色有些疲乏。   “嗓子痛不痛?”   她转过头去,见唐简站在那儿,不知是何时出现的。   顾遥摇摇头:“不疼……”   他将她额头的汗水擦干净,说:“下午在校门口前等我。”   顾遥看着他的眼睛:“你不上晚自习了吗?”   “回家学习也是一样的。”   她低低的“嗯”了一声,表情有些吃力。   他望了眼周围,与梁知安不约而同的对视片刻,眸中冷冷的,然后别开目光。   沈漫漫微微一笑:“你就是唐简吗?我在知安口中听说过你。”   唐简脸上是不言不语的冷峻,可竟像是看不到沈漫漫般,似乎所有人都与他无关,他眼中暗潮涌动,她察觉不出,随后他低下身,在众人的注视下轻吻了她的额头。   他微微一笑,似如j□j。   “运动会时,注意安全。”   顾遥怔怔的望着他,与所有人一同望着这个拥有珍贵笑容的男生。   忘记了所有的痛楚。   后来再想起,能与他在这个世界相遇是一件多么幸运的事,却只是后怕着,怕他变为一把冰凉的沙子,不经意间就自指尖流失了。   作者有话要说:  初吻初吻~~~~   虽然是额头嗷嗷嗷嗷!!!!   为了唐先生未来鲜美的肉汤,作者在努力着咆哮着!!!   求安慰求安慰(┬_┬) ☆、第十三章     第十三章   此举一出,众人纷纷诧异的朝此瞩目。   男生的侧脸冷傲孤清,神色深邃,嘴角有好看的弧度,目光里却有幻眇的伤感。   顾遥看着他,吻落下时听见他低而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勇敢些。”   唐简笑着留给她最美好的一面,而后转身,却在一瞬之间凛若冰霜,心口没有任何感觉,空洞的幽暗的,没有心脏的声音。   窗外的匪阳刺伤了他的眼睛,嘶,是真疼。   顾遥愣在原地,她抬头看梁知安时,他正好也在看她。   她咬了咬唇,突然站起来走到他身边,攥紧小拳头,眉宇紧锁,“我有话跟你说!”   -   楼道里昏暗寂寥,窗外三三两两的飞鸟划过,落叶飘进来,落在她的鞋尖上。   梁知安说,“想要说什么?”   顾遥靠近一步,仰头望他:“我们和好!”   他又说:“那你认错。”   她倔强地摇摇头:“我没有错!”   他转身欲走,她一急,像个树袋熊般缠住他的胳膊。   “放开。”   “不要。”   “不放开的话我就要亲你了啊。”   她闭上了眼睛,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但心中却有些紧张。僵持片刻,鸟儿的鸣叫声也淡了些,终听得他似妥协般无奈的叹了口气。   “遥遥,你不了解杨晓媛。”   她没有睁开眼,手指捏紧他的衣角。   “她是一个不太会表达自己感情的女孩,她喜欢帅气的韩国明星,她觉得穿裙子更有自信,她说她梦想着有人能够爱她,不掺杂杂质的,足够真实的……她说姚睿或许是她的梦中人。”   现在顾遥还能记起她最后的表情,她被黑暗吞没了,无声无息,唯一一缕光明握在姚睿的手中,而他却未能够还给她。   “我不管她是好不好,坏不坏,可她在我心里是美好的,我想守护她。”   她这样说着,认真的,“她很可怜,是个好孩子。”   风中飘散暖意,温煦缠绵。   梁知安思量许久,半晌,他摸摸她的脑袋。   “你想怎样就怎样好了,总之,我不认同。”   她松了口气,胸中累积许久的胀痛忿然消失。   他拍拍她的脊梁,一举一动何其柔和。   “我也有话要问你。”   他扳正她的肩膀,她这才站直被迫的看着他的眼睛,他的棱角分明的脸上似乎陌生了些,五官越发优秀,但还是她脑海中从前的梁知安,笑颜温润,一如往常的。   “你跟阿简……是怎样回事?”   他的黑眸中有些动摇,唇线起起伏伏。   突然脑海中闪过唐简的脸,不知为何她心口一紧,记得他的眼神在时隐时现的阳光下那么悲戚的,脆弱的闪动着,他的眼睛里看不到顾遥她自己的影子,只有墨色的海水,一望无际的海水,足够淹没她的。   “阿简说……他高考后会去美国。”   她低下头,闷闷不乐的说。   梁知安的目光微微闪动。   “我知道这件事,他说……他想带你走。”   顾遥愁眉不展,在大片阴影里走来走去,她总觉的自己察觉到了什么东西,关于唐简的,可她说不清道不明,仔细回忆他眼中大片墨黑色的波澜,始终不会弄清那到底为何物,只看到一点星光全无,那堪堪映在她的心里,像是被莫名的刺痛,反反复复。   “遥遥,你要留在我身边。”   梁知安的声音响起,她回过头去,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空气中有些沉闷,令人喘不过气。   “我没有想去美国……我舍不得妈妈爸爸爷爷……”   她吸了口气。   “还有你。”   梁知安闻言有几分的失神,他忽然笑了笑,脸上闪过微乎其微的释然,眉毛舒展。   顾遥犹豫再犹豫,手指扯了扯校服裤的顺滑布料,深呼吸过后突然蓦地仰起头,光线恰巧投掷在她小巧白皙的五官上,睫毛颤巍巍的战栗,抖落一地辰光,她与他的目光正好交织。   “我喜欢你,梁知安……”   他歪了歪头,表情似笑非笑的,光芒溢在他的唇角,盛开一寸薄阳。   “我知道,我也喜欢遥遥。”   顾遥的头顿时像个拨浪鼓一样摇动起来。   “我说的不是那种喜欢!就是另一种……”   她突然扭捏起来,只觉面红耳赤,在他面前变得渺小起来。   他又笑了,伸出手指戳在她的脑门上。   “那我也是另一种,是你说的那、种。”   梁知安拖长了音,眼睛弯弯的,他走近时忽然捏住她鼓鼓的脸蛋,加之温柔的蹂躏,等他再近些时她已再也挪不开自己的视线。   “顾小猪,要永远待在我身边,哪儿也不能去。”   他的眼睛里生活着她。   顾遥点点头,反握住他的手掌,心中却不免苦涩。   “如果我能够幻化成漫漫飞雪,那我就会活在你的心里。”   她对自己这样难过的说,可还是斩钉截铁的答应眼前翩翩微笑的男生,说她再也不会离开,便是......一往情深的待在他的身边,只有付出,没有收获的活着。   -   下午,梁知安说要带她去街口新开的一家小吃店。   急急忙忙的收拾好书包跑下楼来时,就见他一如往常般的站在校门前,夕阳将他的影子拉长,深蓝色的校服裤被挽到膝盖之上,他倾身扫了把自行车座上的落尘,回过头时看见了她,他呼唤着:“快点。”   她咧嘴应着,书包在肩上沉甸甸的起伏,刮起的冷风吹散她顺滑的头发,洋洋洒洒的迎在空中,顾遥心想,沈漫漫那样乌润的满头青丝,与风交融该如何千娇百媚。   那样的女生,楚楚动人的,谁都喜欢,他也不例外。   算了,只要能待在他身边,甚么都不重要。   不过这想法还真有点愚蠢,有点卑微的啊。   -   秋冬的白天儿短,等到她快要吃完一串烤玉米时,店外的路灯已是频频亮起,青黑的半空隐约有月光闪动,她突然就记起与唐简的约定。   “下午在校门口前等我。”   糟糕,她忘得一干二净,于是火急火燎的用餐纸擦净油腻腻的手指,心急如焚的掏出手机拨打他的电话,忙音过后接通了。   “阿简!我忘记了……我与知安在小吃店里!”   对面的梁知安不以为意,只是将自己前方的鸡排推到她的面前,微微笑了笑,眼睛里带着一点点邪气,随后托起了下巴凝视她慌乱的样子。   话筒对面嘶嘶啦啦的,信号并不好,却依旧能听得唐简冷清的道:“我已经回家了。”   顾遥闻言“哦”了一声,顿时松了口气,转而笑出声:“我还以为你在等我,还有还有,我与知安和好了!”   唐简的呼吸很均匀,他“嗯”了一声,带着一贯冷冽的嗓音嘱咐她早些回家,然后又耐心的听顾遥讲述今日运动会上有趣的事,仅是勾了勾唇角,然后等到她挂断了电话,才垂下了眼睑。   夜晚有冷空气降临,他阖上卫衣的帽衫,眼前的道路几分模糊,他不敢大意,慢慢推着自行车走出了校门。   -   唐家今日似有客人来坐,唐简进门时只见一双陌生的皮鞋摆放在门前,书房的门并未关紧,他走上前正欲推开房门,却闻唐老低沉的声音传来。   “那孩子一切还好吧。”   “他还好,我带他去医院复查过一次,医生说只要定期服药便没有太大的问题。”   说话的似是那日有过一面之缘的江劲,他的声音厚重且洪亮,唐简过耳不忘。   “我没办法将他接回家,恐怕就要拜托你了,阿劲。”   江劲笑了笑。   “我知道您的难言之隐,您对我有恩,凭此我也会将他抚养大,一切您就不要担心了。”   唐简靠在墙边站了一会儿,然后轻轻推门走进去。   屋内的灯光时明时暗,茶水的香气渺渺扑鼻,江劲穿着西装坐在椅子上,身子很蠢,唐老坐在书架前的木藤椅上,面色微微慌张。   唐简不动声色,眼底只见唐老将一捧文件塞进抽屉,江劲面色依旧,只觉他的眼睛似乎平静的打量着唐简,嘴角偶时勾起,神秘莫测。   唐简无暇顾及其他,只是淡淡的与江劲打招呼,转而看着唐老。   “给我订机票吧。”   唐老先是诧异,却没多说什么,沉默片刻后慢慢开口。   “你决定了?”   他点点头。   “对不起,爷爷。”   “你没什么对不起爷爷的,你做什么决定都有你的想法,爷爷支持你。”   唐老摘下老花镜,叹了口气,头顶的白发匆匆密密,年纪是真的大了。   “爷爷,出国这件事,还请您不要告诉遥遥。”   唐简一字一顿,目光凛冽。   “好……我答应你。”   唐老有些顿挫,望着唐简一成不变的眉眼,心头却涌上酸痛。   这该是多么相像的面孔,明眸皓齿,漂亮的五官,每一寸肌肤惊为天人,唇形优越,而性格却恰恰相反,而他们却是清清楚楚的双生。   唐简,唐渊。   但愿你们永远不会相遇。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章状态不太好,七七在这里道歉了。   往后我尽量日更,只要有一个读者在追这篇文,我就将它写完。   谢谢收藏、留言的小伙伴,七七鞠躬(>﹏<)   <世界上的每个作者都是天使,而读者们是她赖以飞翔的翅膀>    ☆、第十四章     第十四章   顾遥知道这件事时已是距离唐简出国一周以后,不用说是顾遥,梁家与顾家均被蒙在鼓里,众人之前从唐老口中听得一星半点,只是没有料到这件事被提前,而唐简亦没有跟任何人打过招呼,便飞去了法国。   生命中霎那单调了些,大院里的栗子树一如既往的繁盛,偶尔有几个顽皮的孩子翻墙跑进来捡拾落在草地上的板栗,三个爷爷世无所愁的赏花、品茶、晒太阳,顾遥每天用手指抚摸过窗台上晶莹剔透的风铃,叮铃铃的风一敲,她就能闻到空气中肆无忌惮的花香,对此满心绕指柔。   她不知道他在远处好不好,总觉得是生了她的气,又或者有过他再也不会回来的预感。   他是不是住在国外光彩夺目的欧式建筑里,是不是每天穿着一尘不染的白衬衫,会不会偶尔做一锅鲜美的鱼汤时会想起顾遥这个名字,他离她那么那么的遥远,即便用滚烫的思念也会触不到他的幻影。   顾遥告诉自己,他的梦想在远方,只不过带不走她。   后来,小姑娘有了习惯,不光每天的功课有多累多疲惫,夜深寂静的时候,拉一盏小台灯躲在被窝的暖乡里,在日记本里写写画画,预示这一天的时光也匆匆驶过了,她与知安吃了什么做了甚么事,记录极精细,后来又会添上一小句:我想吃法国菜。   关灯,睡觉,在梦里见到你。   一夜安眠。   -   学校里的生活依旧平淡的消磨着。   高二分班,顾遥与付辰背道而驰,一文一理,杨晓媛从人间消失,顾遥再也没有见到她,喜的是班级中的女生终于过半,再也没有臭气熏天的男人味。顾遥靠窗而坐,窗前延伸进一束冒绿的柳枝,她望过高三旧式的爬满牵牛的楼层,那曼妙的姿态以保护者自居。   自那以后,她多次见到沈漫漫,所幸她对顾遥并没有敌意,时而友善的微微笑,时而会对她挥挥手,柳眉无双。   顾遥见过几次梁知安与沈漫漫在操场上漫步的情景,她是值日生,打扫观众席,他们并没有注意到她的身影,因为她将头低得死死的,可他们没有大大方方的牵手,也没有忘乎所以的暧昧不已。   顾遥想了想,觉得这没什么。   再一次,沈漫漫练习时扭伤了脚,出现在顾遥目光里的是她再熟悉不过的背影,映着斜阳刺眼的光,她看到他背心上的数字三,颜色如鲜血,他背着如雪的少女飞奔去医务室,等到身影消匿在教学楼的拐角处,顾遥才转回了头。   她又对自己说,这没什么,因为知安很善良,爱助人为乐。   可为何次数多了,她已经记不起喜欢知安时的那种感觉,模模糊糊的,没有糖果的香甜,没有亢奋的心跳,只是发疯的对法国涌起了向往之心,翻到杂志上的普罗旺斯,眼睛被举世无双的花田倾倒,纸页被裁剪下粘贴在日记本的扉页上,每每痴迷。   不可救药的。   -   终于有一天,她跑去问顾老要唐简法国的电话号码,唐老说没有,只有一个网络邮箱的地址,她攥着那张纸条,仿佛他本人就近在咫尺。   鼓足勇气,给他写了封信,临发送前她握着鼠标的手指颤抖了许久,将内容反反复复浏览许多遍,修修改改,手指用力,看着屏幕中显示‘发送成功’的字样,顾遥如释负重。   每天的任务就是打开邮箱查看收件箱。   一天,两天,一个月,两个月,直到邮箱里荒凉的似长出了密密厚厚的野草,他也没有回信过来,她终于颓败,不期望他能够看到,却还是日复一日的写信发送。   无非是些家长里短,校园逸事,可却像是生活中突然间多了一个沉默的聆听者,就像从前的唐简一言不发的听她讲久违的心里话,神情幽冷,却从不发表意见。   如此这般,想念更深了。   -   她从未觉得唐简是生命中较为重要的人,相比在与不在来说,即便如此,却也是不可或缺的存在,他就那样生长在时光的缝隙里,连他何时烟消云散,顾遥都无迹可寻。   顾遥时常能记得起几年前的那个午后,水光粼粼,他低垂着头,睫毛落层余晖,手中鲜红的鱼身发着腥味儿,她给他唱一首不太熟悉的歌谣,跑调严重,声音糯甜,他轻轻勾着嘴角,眼神如春。   一个人的重要性往往体现在很多方面。   她走的累了,再也没有人能够义无反顾的背起她,她对知安撒娇说,可以背我回家吗?   梁知安噗哧笑了说,你以为我是唐简嘛,任你宰割。   她恍然大悟,世界上只有一个人不计后果的纵容她宠溺她,几乎忘我境界。   亦或者说与妈妈发生不可避免的矛盾,她该跑去哪里散心呢。   唐家只有一个唐爷爷,总不厌其烦的看京剧,他不会做鱼,不会教她功课,也不会给她热牛奶。   ……没关系   反正我总会学会懂事。   没有你在的日子里。   -   第一次见到沈漫漫的真实面目是在夜晚的娱乐街道上,灯红酒绿的夜总会,光怪陆离的霓虹灯,她站在门口,一身火红的开衩裙,在无穷的黑夜中肆虐的燃烧着烧灼着。   汹涌的黑发被梳成有成熟韵味的发髻,脸上化了厚厚的彩妆,眼睛里的灵气均都不见,她抽着一根香烟,吞吐的烟雾中她妖娆的模样若隐若现。   顾遥站在马路对面,静静的看着她。   沈漫漫星眸一转,看到了被厚重卫衣包裹成粽子的顾遥,她鲜红的嘴唇像是涂满血液的一张一合,眼睛里满是不屑的嘲讽。   梁知安自顾遥身后走出,他刚刚买好新鲜出炉的糖炒栗子,便将一颗扒给顾遥吃。   顾遥回过身来,嚼着香甜的板栗,面无表情,她用鼓囊的身子挡住梁知安的视线。   “我们回家吧。”   梁知安说:“我们不是说好了要去吃拉面的嘛。”   顾遥摇摇头说:“突然想吃我妈做的菜了。”   他无奈笑了,捏捏她的腮帮子,“好吧,我也想吃。”   坐上自行车后她又回头看了眼那个方向,火红的身影俱已不见,唯独烟雾还未散去,落尽一地尘埃,余尽芳香。   她说:“你喜欢沈漫漫吗?”   感觉到他的脊梁有一瞬间的僵硬,黑暗中驶过的建筑物无声的呼吸,吹落满枝树叶。   他说:“为什么这么问。”   她笑了笑说:“那样感觉。”   他沉默着没有回答。   她将卫衣的拉链拉到脖颈处,抵御寒冷。   过了一会儿,她又开口:“我觉得她是一个讨人喜欢的女孩,在大家的眼睛里,她像一朵盛开的花儿。”   “她时而像朵百合花,时而又像朵玫瑰,像是错过花期般的红玫瑰。”她这样说。   梁知安的衣袂迎着风“啪啪”作响,他的呼吸声很沉重。   “知安,你不该喜欢她的,梁爷爷不会同意。”   他终于将自行车刹住,剑眉拧起。   “遥遥,你都知道些什么。”   “我想……我知道一切。”   “我并不喜欢她。”   他冷目的说。   “可我觉得她喜欢你。”   她低下头,抚摸掌纹。   “你不要让她变成第二个杨晓媛,你也不要变成世上的另一个姚睿。”   “如果我与她在一起,你怎么办。”   他的声音很冷静,眼神却很憔悴。   “我喜欢你这句话有很多种意义,我想那天我会错了意,我向你道歉。”   她触着口袋里的纸条,用手指细细的抚摸过去。   他在冷风中微笑,“我们或许彼此彼此。”   “你要跟她分手,不然我会告诉梁爷爷。”顾遥抬起头,目光笃定。   “遥遥,你变得很陌生。”   他说。   她摇摇头。   “也许我们同样是彼此彼此。”   你不还是目光如刃么。   -   第二天,顾遥在学校里遇见百合花时的沈漫漫,她干净素朴的脸上没有一丝妆容,她身材高挑,顾遥却能看得见她眼中翻起的波涛,以及阴险。   她说,沈漫漫,我有话跟你说。   沈漫漫莞尔一笑,说好。   事实证明,面具再完美的人也会有撕破脸的时候。   不待顾遥开口,她已收起温婉的笑容。   沈漫漫说,“你都看到了,还想说什么。”   她目光凛冽,风势转烈,即便没有浮夸的红妆,她依旧会成为一朵艳丽的红玫瑰。   “你是不是没想到我是这样的人?”她冷冷的笑,“老师眼中的好学生,男生眼中的百合花,母亲眼中的乖乖女,怎么可能会是一个抽烟喝酒的作陪小姐?”   顾遥的心脏嘎噔一声。   却还是不动声色。   “知安给不了你想要的。”   沈漫漫精致的脸上开始狰狞着。   “顾遥,我是跟杨晓媛一样的人,家室贫穷,不得不出此下策,可我跟她相同的是拥有一份纯洁无瑕的爱情。”   她是真的爱着梁知安,无怨无悔的活着。   “梁家不会同意……”   顾遥吸了一口气说。   沈漫漫说,“可你要相信,知安不是姚睿,我这辈子,恐怕再也遇不到像梁知安那样温柔的人。”将属于她的完完全全变成她的,沈漫漫是那样想。   顾遥看着她,不再说什么,她转过身走出去,背后的温度很烫。   -   这件事过去许久,她也终于学会骑自行车,似乎与梁知安成为了熟悉的陌生人,而她依旧每日写信,一封不落。   那天下着很大的雨,风儿冷飕飕的。   不知是眼花还是如何,她亲眼见着沈漫漫走进梁家,她几乎是扔下书包跑去梁家,呼吸很急促,门并没有关,她进去时只见沈漫漫着一袭白裙子静静的站着。   周围是梁家所有人。   顾遥没有出声,她站在门槛处注视着这一切。   沈漫漫开口:“我怀孕了,是知安的孩子。”   她抚摸着肚子,带着温情。   梁老气的脸都白了,秦愫一看着眼前清洁的女孩子,心脏也像被火烧灼着。   花香枯萎着,空气中弥漫着糜烂的气味。   顾遥的眼泪没有掉下来,她觉得像是经历过多次已经麻木了般,似乎现在发生的事都如预期般进行着,一个变成杨晓媛,一个变成姚睿。   她为何,没有保护好梁知安呢。   梁老怒吼:“梁知安呢!把他给我叫回来!”   秦愫一站直,到底是家教良好的女子,她的脸上没有一丝波澜,只听得她淡淡的说:“你想要什么。”   沈漫漫微笑着,一字一顿着:“梁、知、安。”   “你是女孩子,我想你不会不明白一个新的生命对你来说意味着什么。”   秦愫一说。   沈漫漫心理素质极好,她不怒反笑:“阿姨,我想您最是清楚,所以我不会打掉他,我会陪他长大,在有爸爸的情况下。”   ……   剩下的话顾遥没有听下去。   后来梁家人不留情面的将沈漫漫赶出去,她站在雨水间慢慢的走,顾遥看着她的脸被浸湿,顾遥没有追上去。   梁知安终逆着风雨奔跑着赶来,那场面顾遥不敢抬头去看。   他抱着少女,紧紧地,像是在雨中合为一体,他歪头看她的时候,眼睛里带着狠厉,以及漫无天日的决绝。   他像是在说,顾遥,我是真的恨你。   肩上压了厚重的雨水,顾遥往家走的时候没有打伞,冷水冲刷寂寞的倒影,身上很冷很凉,雨水落进眼睛里,嘶啦啦的疼,前方的栗子树模糊起来。   她在倒下的那一秒,突然看见唐简站在不远处,微微的笑,像一场梦似得,随着黑暗霎那间化为乌有。   作者有话要说:  或许有童鞋最后那点木有看懂哈,我来解释一下下~~   最后梁知安赶来,误以为是遥遥将沈漫漫的事告诉了梁家人   所以对遥遥带着决绝的眼神......   解释完毕~~   还有要说的是文章的主角们就要步入成人啦。   所以下一章再开头的话就是几年后了,遥遥会去上大学,然后再与许久不见的阿简见面。   哈哈哈哈哈哈,期待吧期待吧~~~   然后不久后就能吃到肉了~~~撒花花~~   ps:留言很少七七很难过,看看看都作者愁得都长胖了啊喂!!!!    ☆、第十五章   第十五章   “关灯。”   “睡觉。”   “谁讲个鬼故事先?”   “唔,那我给大家讲一个医院鬼婴的故事好了。”   “等一下,顾遥先把你那小本本关上,屏幕的光惨白惨白的,怪吓人的。”   “马上就好。”   “你是不是又在写信?”   没有人回答,黑暗中只发出噼里啪啦的打字声,窗外的树影摇曳不止,风声撞击在薄薄的玻璃上,众人在这漆黑间心照不宣的倒吸了口凉气。   “我说,双双,你还是不要讲故事了,我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拜托,我都酝酿好感情了。”   “嘘!顾遥好像睡着了。”   众人循着单薄的光望去,小姑娘趴在笔记本电脑前,睡颜柔和,屏幕上还有未发送出去的信件,光标在信纸上频频闪烁。   陆双双下床穿起拖鞋,将她的脑袋挪到枕头上,顺便瞄了眼电脑屏幕。   “啧啧,我就说她果然有心上人!”   “果不其然,沈裕对她多么明显啊,她还老是心高气傲的,明显就是有喜欢的人了好吧!”   “拜托,你以为谁都跟你似的喜欢沈裕啊。”   “双双,别废话了,快读读她写了什么!”   陆双双清了清嗓子,表情却有细微的伤感。   “你成了……回忆。”   ……   -   顾遥又梦见三年前的火车站,像是一场永远不会结束的旅程。   临上车前,陆辛挺着肚子拥抱顾遥,那时她有着七个月的身孕,行走不便,身体不适,却还是迎着风裹着寒前来送别。   顾老给顾遥订了飞机的机票,可她没有上飞机而是选择了坐火车。   没有什么重要的理由,只是想看看铁轨旁大片大片的花野,是否荒凉,是否孤寂,是否人烟了无,是否能让心情里装载的满满惆怅随风消逝。   她说:“妈妈,你不要担心,我会照顾好我自己。”   陆辛的神色有许恍惚,她的眉角微微的皱起:“遥遥,我……”   顾博舜上前一步扶住陆辛,他抬起头,脸上依旧神采不减,俊逸非凡,他说:“大学里有好多好玩的事,你可以交到新的朋友,更重要的是,你可以遇见更好的人。”   顾博舜的话中似有多重的意义,顾遥耳根子一沉,拽了拽肩上的双肩包,咧开了嘴角。   她说:“好。”   只是后来上车坐好,她硬是不敢再看一眼窗外的父母。   眼眶的潮湿不敢让旁人看清自己心上的伤心难过,于是硬生生的低着头垂着眼角,等到列车开始行驶,她继而抬起头,眼中早已没有了陆辛与顾博舜的身影,进入视线的是田野。   广阔无垠的田野。   -   早上下楼打水的时候,沈裕提着暖瓶站在阴暗的楼道里,上身着一纯白色的工字背心,短裤颜色很深并有奇异的图案,穿着懈怠的人字拖,见顾遥出现,牵着嘴角与之笑脸相迎。   伸过略带有肌肉线条的胳膊,皮肤是淡淡的黝黄色,“我帮你打水吧。”   顾遥笑了笑,不动声色的后退了一步说:“不用了,我自己就可以。”   还未等沈裕说什么,自顾遥身后挤出陆双双。   “怎么不要?”   一把夺过顾遥手中的暖瓶,捎上自己的大手大脚的递给沈裕,笑逐颜开。   “拜托你了,学长------!”   沈裕的微笑顿时有些牵强,眼角瞧了瞧垂目的顾遥,便口不知味的妥协。   “哦……哦好。”   陆双双冲着沈裕的背影做了个鬼脸,后转头用小拳头敲了敲顾遥的脑袋。   “一大早就无精打采的。”   顾遥皮笑肉不笑的,闷怏怏的打了个哈欠,眼皮无力的耷拉着:“晚上老是做梦,睡不好。”   陆双双扯拽泛皱的衣角,漫不经心的回应:“这是常有的事,我一晚上的梦能播一部电视剧,还是长篇的。”   话正说着,顾遥口袋里的手机开始响了。   左翻右掏,将臂弯里的一摞书递给陆双双。   接通时脸上带着笑意。   “妈!”   陆双双低头打量起图书的封页来,名为“普罗旺斯的一年”,作者叫彼得梅尔,是一个英国人。   她翻阅几页,目光掠过文字,耳边回响顾遥欢呼的声音。   等顾遥挂断了电话,陆双双抬头问:“怎么了?跟打了鸡血似的。”   顾遥咯咯的笑:“我妈说暑假要来亲自接我回家!”   陆双双嗤之以鼻:“还是有钱人奢侈!”说完指指手中的书,“这几天你就是看这本书看的废寝忘食得?”   顾遥点点头,抚平皱起的书页,脸上的表情突然变得很淡很淡。   “读过才知这只是一个稀薄的梦想。”她惨淡的笑了笑,光线遮挡她的侧脸,陆双双再打量顾遥时她又恢复那无忧无虑的神情,于是她重重的舒了口气,不由自主想起“你成了回忆”那句话,思及便觉顾遥应是拥有故事的人。   -   顾遥读的是护理学专业,跟护士挂的上钩,当年跟家中人商量专业的时候,大家尊重了她的意见,并没有节外生枝,她觉得大多数的时候全家人都很支持她的决定,不管她做什么,或者忽然兴起,顾老都会是第一个举手赞成的。   这样想着,顾遥再次想念起有两撇白胡子的爷爷。   许久未曾回家,心中满满的期待,不停的肿胀,成为心头的病根。   宿舍里的其他几个小姑娘大多数是买火车票,唯独顾遥今年坐飞机回家,众人羡慕不已,一边又抱怨起火车厢里闷浊的空气以及人挨人的窒息感。   临放假的前几天,宿舍里的一个漂亮女孩白芩谈了恋爱,对象是大三文学系的一个有名的帅哥,所以白芩每晚在宿舍里当着众人打电话,竟然开免提,两人腻腻歪歪的煲电话粥,什么“我爱你啊”“宝贝我想你”“我要一口一口的吃了你”之类的,女生们心头郁结,听着满屋子弥漫着的甜言蜜语,恨得直磨后槽牙。   顾遥只是觉得有几分搞笑,明明是赤luoluo的显摆,倒真有人赤luoluo的嫉妒,她每每瞧着陆双双皱起的脸便偷偷地低笑,只见陆双双盘着腿耿直的坐在床上,眼睛瞪着对面的白芩,恨不得将她的脸撕破,白芩趾高气昂,恍若未见。   那晚,宿舍的气氛格外低沉。   唯独只有白芩的声音高高挂起,其他人不是戴着耳机听歌就是兴奋的看韩剧,陆双双躺在床上发短信。   顾遥想着还要把这本书看完,便沉入书海,甚么都听不到。   八点一过,楼底下突然糟乱起来,隐隐还有火光巍然的闪动。   上铺的女生叫了一声,嚷着快看窗外。   众人一听动静,纷纷挤到窗前看热闹。   接着咋舌,被惊呆了。   陆双双愣了几秒,赶忙拖起床上的顾遥,二话不说的按着她往窗前挤,顾遥呆若木鸡,还未清楚发生了什么事,眼角一垂,便看到楼下的水泥地上有一个硕大的闪着火红色的心形,沈裕被蜡烛包围在其中,手捧玫瑰,笑意渐浓。   周围是起哄的男生,直嚷着“顾遥、顾遥。”   顾遥被这阵势给震愣了,顿时缩回脑袋,不敢再看一眼,只觉脸颊被火辣辣的烧灼着,六神无主着,心脏咕噜噜的响。   陆双双弯弯嘴角,嘲笑:“哎呦,白芩,你男朋友没对你做过这种surprise吧?”   白芩瘪眉,咬住唇不说话了。   同宿舍的小安早就对沈裕芳心暗许,目睹这一切不免酸水上涌,气急攻心。   二话不说便要推搡着顾遥下楼,脸上布满嫉妒。   陆双双护住呆滞的顾遥,说:“干什么!顾遥还没说她喜欢沈裕呢!这么下去不就表示同意了嘛!”   小安忿忿:“她还想怎样!沈裕都为她做到这种程度了!”   陆双双又说:“可人家不是有心上人嘛!那肯定不会是沈裕那种的!”   混乱中顾遥耳朵一尖,突然呆呆的看着陆双双:“你怎么知道我有心上人?”   全宿舍突然安静了,陆双双挠挠头,敷衍着:“我只是猜的……猜的。”   其他人也俱都别过头去不说话了。   顾遥吸了口气,突然望向小安。   小安是个典型的东北姑娘,性格大大咧咧的,对待感情却模模糊糊的,她知道小安从第一眼见到沈裕便有种无以言说的好感生出,而随着时间的沉淀,感情却越来越深了,可小安将这种感情埋在心中,一次也没有说出口。   彼时小安神情颓败,铿锵的壮语也不再说出口,只静静的站着,不哭不笑的。   就像突然忆起曾经相识的故人,也是这样不亢不卑的神色,坚强的一面以及脆弱的一面在眼前浮现,顾遥仿佛又看见碎花裙子在云天中飞舞着彷惶着……   顾遥突然笑了,心中打定了主意,便拉起小安的手匆匆忙忙的往楼下冲去。   -   沈裕在校读外科,长相中隐似有一种豪气,性格更是放荡不羁,是外科中少有的穿白大褂会迷倒大部分女生的型男,或许小安就在其中。   顾遥忘记了与他初相识时发生了甚么事,也不会知道他对自己的好感如何生出,只记得印象最深的一个部分是关于他的一场演讲,大气轩昂,唾液飞溅,激动处多次哑声,只知在最后,全校的掌声不绝于耳。   他是个才子,顾遥是承认的,可她终究对他没有任何的感觉。   似乎曾经的过去,感情被人养刁了。   顾遥出现在楼下时,沈裕很惊喜,他握紧了玫瑰花,目光笃定的看着她,即将说出口的话却意外被掐断。   她说:“能不能在你说出口前,听一听小安想要说的话?”   顾遥将小安从身后推出来,然后拍了拍她微微颤抖的脊梁。   气氛一时之间急速冰冷,即便是在火光的炙烤下,众人也没有再吱声。   小安不敢看时明时暗中的沈裕的眼睛,她吱吱唔唔,似乎是要哭出来,一分一秒的过去,蜡烛似快要被风声吹灭,沈裕的神色越来越恍惚,看着小安的眼神也越发不耐。   顷刻,高昂的呼喊声响彻女生宿舍,大家循着声儿望去。   只见陆双双带领着全宿舍齐声高呼,白芩手握喇叭半个身子探出窗外,嘶声呐喊。   “小安加油-----!小安-----加油!”   不少学生拉开窗户瞧热闹,也有不少学生跟着呼喊,场面火爆。   小安握紧了拳头,突然上前一步。   “沈学长!我喜欢你!”   她看着沈裕的眼睛,勇敢的。   “从很久以前就喜欢着!”   ……   谁也没有想到,一场浪漫告白衍生成了这样的结局。   沈裕从告白之人霎那间一跃成为被告白之人。   众人再去寻找罪魁祸首时,原处早已空无一人,唯有树影撒了一地。   还好还好,即便是被拒绝却还是拥得一人,颜面未曾尽失,沈裕的心里即便微喜却还是淡淡的惆怅了。   -   沈裕最终接受了小安,那一切发生的时候,顾遥跑去花园赏月,悠悠的半夜才回宿舍。   顾遥打开门时,众人似乎嘶喊的都很累了,一个个的都睡的很熟。   唯独小安激动的还没有睡觉,在被窝里傻乎乎的抹泪。   顾遥蹑脚走过去,拍拍她轻声的问:“还好吧?”   那小姑娘的哭音很重,时而抽泣,她点点头:“还好……”   半晌又看向顾遥:“谢谢你……”   顾遥笑了笑,拉拉小安的手,眼睛弯成月牙儿,“没关系。”   -   正式回家的那一天早上,全宿舍似乎都跟打了鸡血般,早早的便起身收拾行李。   顾遥与陆双双拖着行李下楼时,沈裕正在楼道前等待小安,见到顾遥,两人相视一笑,打过招呼后才离开。   陆双双说:“其实沈裕真挺好的,跟你挺般配的。”   顾遥微微一笑,没有说什么。   “就这样让给小安,你真就不后悔啊。”   陆双双叹口气,“不是我说,有暗恋的人好是好,起码有目标,可是你的目光也要放的长远一些啊……抓住眼前的才是正道啊……”   她一路唠叨到校门口,才微微住嘴。   白芩与她的男朋友似乎要打的去车站,临行前与她们挥了挥手,笑意盈盈的,陆双双依旧不苟同,没给她好脸看。   离校的学生很多,门口一时之间聚集了很多人,水泄不通的。   顾遥一直寻找陆辛与顾博舜的身影,怪只怪人太多,根本无以分辨,刚想掏出手机,陆双双却使劲的晃了晃她的胳膊。   “顾遥你看呐!那边的男子!”   陆双双口不择言,少有的慌乱。   顾遥眯了眯眼,向那方望去。   这一抬头,灵魂似乎也被撞的七零八落,恍然散了架。   男子戴着墨镜,身材高挑,浑身清清冷冷,白衬衫衬得脱俗,西装裤下的长腿挺拔,在被女生们的目光包围间,他幽然的转过头,掠过众多人,最后落在顾遥的方向。   陆双双更着急:“哇哇!他看我们了啊!”   不料不止是如此,他迈开腿向她走来。   空旷的脚步声,一个白色的身影徐徐走近,世间一切徒然失色,她看不清他的眼睛,只知自己眼前似有雾气弥漫,嘈杂喧闹的人群中,他岿然独存,那轮廓渐渐清晰,终于靠近,他在她身边停下。   一丝不苟的摘下眼镜。   看着他举世无双的眼睛慢慢的暴露在这尘世间,那一刻她哑然。   只听得他静静的声音传来。   “遥遥。”   二字唤得,五年的裂痕继而重见天日。   像一根丝线,慢慢的,温柔的,将她缠绕。   直至万劫不复。   作者有话要说:  我们阿简终于回来了(┬_┬)   请允许我哭一会儿...... ☆、第十六章     第十六章   顾遥的呼吸似是有一瞬间的静止。   在这足够缅怀的时间里,她想起了很多很多事。   高二时期的九月份,大院里那棵有些许年份的栗子树因为一场霜冻而安静的死去,就像枯竭的河流般,她问爷爷,真的永远不会醒过来了吗?   爷爷点头,心疼的抚过它冰冷的枝条,留下一串串叹息。   她的鼻子有些酸,却没有哭。   十六岁的尾巴,她因淋雨而大病一场,三天高烧,神志不清甚至昏迷不醒,瞬而雨过天晴后,家中人均眉头紧皱,于是此后再无人陪伴上学放学,草坪中枯萎一片,无人给予甘露,梁老的身体越发不济,三天两头被送去医院检查。   那时,看着苍老许多的梁老整日眉头紧锁,她懂得,自梁知安离开之后,梁家就成了深秋的夜,并无星辰光顾。   最后,有幸能够再见他一面,顾遥将多年储存的零花钱全部交于他。   他未曾拒绝,只是离开时没有再看她一眼,背影苍凉,甚至连身上的肥皂味都消失的一干二净。   她还是没有哭,只是等他的身影泯灭在拐角处时,周围的温度越发冷了。   十七岁的生日,窗外下了很大的雪,雪地银白的染过大院,空旷的凄冷。   陆辛帮她点好蜡烛,她认真的数了数,不多不少,十七根。   全家人围成一圈唱一首生日快乐,她蜷缩在中央,僵硬的吹灭蜡烛。   剜了几口甜腻的奶油放在嘴里,突然就流泪了,哭的特别凶,谁都劝不好,最后哭累了就在沙发上睡着了。   隐约察觉到顾博舜将她抱进房间里,陆辛帮她盖好被子,耳边全是空洞的叹息。   “我们遥遥,伤心了。”   她缩进自己的臂弯里,沉进不可自拔的梦魇中,成为回忆的东西被悄悄掩埋,再也不见。   -   回想静止。   她逆着阳光仰头凝视眼前男人的脸。   沉稳的成熟之色,棱角分明的脸庞更愈稳重,五官精致拔萃,唇形优美至极,不再是从前略微稚嫩的面孔,他的目光深邃,剑眉英挺。   而且他似乎更高了……   喉咙里的话一时懈沮,她别开目光,似乎不想承认他眼中不明的陌生与生疏感。   顾遥只好挥散心头的雾霾,低低的开口:“我爸妈呢。”   他静静的回答:“没有来。”   “那你怎么会回来。”   “明天是梁爷爷的八十大寿。”   “那你怎么会在这儿出现。”   他顿了顿又说。   “陆姨叫我来的。”   一番对话含义颇深,陆双双双目呆滞,略显痴傻,但眼前之人姿色绝美十分,不免目不转睛。   顾遥半晌才憋出一句话。   “欢迎……回国。”   陆双双微思片刻后瞬如醍醐灌顶,心中继而鬼鬼祟祟的飞速盘算着。   恰好沈裕与小安经过此地,见顾遥与一男子相对而站,正欲走近打招呼,小安抬头望着男子的面容却不由自主的脸红了。   沈裕定睛一看,心头不免惊异万分。   陆双双斜目正瞧见小安走过来,撒腿就跑过去,两人开始叽叽咕咕的撺掇些什么。   沈裕却大步走上前来,麦色的皮肤与眼前的男子成为对比。   他对顾遥说:“你还没有走吗?”   顾遥回过身来,看着沈裕神色不定,嘴里吱吱唔唔的:“啊?哦还没有……”   沈裕微微的笑,转而看向他,略带疑问:“这是…….”   男子面不改色,眉眼冷冰冰的,只微微的颔首:“唐简。”   此间小安与陆双双已迅速包围顾遥,耳语不断。   陆双双坏笑:“他就是那回忆吧?”   顾遥不解:“什么意思啊?”   小安眨了眨眼睛:“确实比沈裕好。”   陆双双挑眉:“哟,你还后悔了?”   小安脸红了:“才不是呢,我只是替顾遥说!。”   两人东一句西一句,顾遥耳边如有几万只苍蝇拍翅徘徊,心烦意乱之下,干脆与众人告别,拖着行李箱拉着唐简就离开了校门口。   背后的调笑声不断,顾遥脸涨的通红,唐简却依然淡漠如旧,只是认真的跟在她的身后。   她的表情舒缓几分,突然就觉得他似乎一直没有离开,一直守在她的身边,哪儿也没有去。   -   飞机即将起飞的时候,落落大方的空姐前来询问是否要喝果汁。   她还没有开口,唐简却微微的起身,问有没有温热的牛奶,漂亮的空姐望着他的脸突然有几分慌张,只是羞涩的点头说有。   他将一杯牛奶放在她的面前,然后就什么话都不再说了。   袅袅渺渺的热气滚滚的打湿她的睫毛,她捧着杯子喝了一口,胃里暖乎乎的,眼睛里也很热。   她说:“我妈为什么没有来。”   唐简说:“顾白感冒了。”   此后便是一段绵长的沉默,过了一会儿,她歪头看他的时候,他阖上了眼似乎在养精蓄锐,睫毛仍然很长很美,她别过头去,没有出一点儿声响,只是翻开未有看完的书籍,一页又一页。   心情突然很惆怅罢了。   只是她,却再也没有勇气喊他一声阿简。   -   前来接机的是梁昀,顾遥看见他眼睛就亮了,拖着行李箱不管不顾的就撒腿跑过去。   他如今在A市有名的大学里任教,私下里会随笔写些散文出版,当年的翩翩公子如今更加俊逸,脸上带着笑意,眼神里全是对她的宠溺。   “小叔叔!”   她给梁昀来了个大大的拥抱,梁昀笑着摸摸小姑娘柔软的黑发,温柔的说遥遥又长高了。   她嘿嘿的笑,油嘴滑舌的说你还是那么的年轻帅气。   进入大院的那一刻,顾遥只觉有股温暖的风儿扑面而来,熟悉而又令人怀念。   短腿小娃娃“蹬蹬蹬”从屋里跑出来,还穿反了鞋子,脸颊红扑扑的,嘴里还奶糯的喊着“姐姐姐姐”,他身后跟着穿裙子的陆辛,也是笑意盈盈,美貌不减。   顾遥眉眼一软,扔下行李箱,接过顾白胖嘟嘟的身子就抱在怀里,狠狠的亲了几口。   “有没有想姐姐啊!”   顾白含着手指,还似有鼻涕流出,他“咯咯”的笑,说最想姐姐了。   顾遥撇了撇嘴:“说谎!才不是呢,前几天还听到你在电话里吵着闹着要吃汉堡包!”   顾白一见心思被揭穿,立即献媚的在顾遥脸上大大的亲了一口,唾液口水全黏在顾遥的脸上,嘴里还甜甜的:“白白给姐姐剥了颗荔枝!”说完从花口袋里掏出一颗晶莹剔透的荔枝,还似有牙印残留在上面,似乎还没来得及吃就跑出来了。   顾遥挑眉,却佯装很高兴的样子,一边吃还一边笑说真甜。   小宝贝很高兴,骄傲的说因为是白白剥得所以很甜。   顾遥刚放下顾白,就看见从屋子里匆匆跑出一个娇小瘦弱的女孩子,留着长长的乌黑的头发,年龄也似只有二十几岁,她略过顾遥,欢喜的拥住顾遥身后的男人。   “唐简!你终于回来了!”   顾遥回过头去,却只见他低头微微一笑,手指摸过那女孩光滑的头发,眼神不胜温柔。   她就站在不远处,就像看到了多年前的自己,亦是每日坐在茂盛的栗子树下等待着归来的唐简,撒着娇让他背她回家,即便是一段不长的路程,那时他看她的眼神也是那么柔软,可是她从来没有放在心中去记挂。   而如今,物是人非,栗子树已不再,他也不再。   顾遥鼻子一酸,牵着顾白往屋子里走,不敢回头,听见女孩甜甜蜜蜜的声音,她只是觉得,唐简,是真实的而又可怕的成为了一种回忆。   -   那女孩是一个天生的自然熟,与顾遥初次见面便如相识多年的姐妹般交谈自如。   从她的口中得知,她的名字名叫苏然,小时候便跟家人们移民去了法国,直到如今都未曾回国,她与唐简在学校里相遇并相识,此次便是跟随唐简来中国游玩。   她的模样生的很是可爱,五官小小的,微笑时眼睛也会弯弯的绻起,嗓音有微微的糯甜,普通话似乎还不太流畅。   顾遥静静的听她一个人兴奋的讲话,只是偶尔肯定的“嗯”一声,或者给顾白剥荔枝。   眼神几次偷偷地瞥到厨房中那个忙忙碌碌的身影,心头如同浇了层热油,嘶啦啦的疼。他的厨艺似乎更为高超了,娴熟的手艺让陆辛与秦愫一连连惊叹。   顾遥犹豫又犹豫,突然问苏然:“你吃过他的菜吗?”   苏然闻言点点头,笑着说:“他烹饪的饭菜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吃过最好的菜!”   顾遥想想又低声的问:“鱼汤也喝过吗?”   苏然把弄着顾白肉乎乎的小手,听到这话愣了片刻,然后说:“没有,他说他不会做鱼。”   听到这话顾遥垂下了眼睑,没有再说什么。   苏然闲不住,半晌逗逗顾白,过一会儿又兴高采烈的跑进厨房,胳膊缠在唐简的腰间让他寸步难行的,可唐简也不生气,切菜生油一如既往。   顾遥看不下去,干脆起身回了房间。   窗台的风铃保存完好,只是附了层薄薄的尘埃,顾遥仔细的用湿布擦拭过后,闲闲的用手指拨弄着,它的声音很通透,空灵的回荡在房间的每个角落里。   她揉揉眼睛,觉得有些困,便趴在窗台前闭上了眼睛,耳边听着风铃幽静的声音,心情很淡。   没有人会永远陪着她。   她这样想着,安静的沉入了梦境。   作者有话要说:  收藏收藏~~   七七很想要收藏~~   (>﹏<)(>﹏<)(>﹏<)   木有人安慰呜呜呜呜 ☆、第十七章     第十七章   这一天是梁老的八十大寿,他一身火红的丝绸长袍,衣袂边缘用金色的丝线工整锁边,本是雪白的络腮胡被刮削得很干净,唯有几小撮顽固的存活,不过整个人看上去威风凛凛,精神抖擞。   来的人出奇得多,大多是当兵时的战友以及曾几时教导的徒弟,以及多多少少的亲戚朋友,为此梁家将A市一家五星级酒店的三至五楼全部包下,可谓是花了大手笔。   顾遥随着陆辛赶到酒店,陆辛二话不说的随着秦愫一赶去打点周围繁杂的事务,顾遥抱着顾白坐在角落里,无所事事的嗑一盘五香瓜子,白白小娃娃还算懂事,窝在姐姐的怀中乖乖喝牛奶。   她嗑了整整一盘的瓜子,口干舌燥的,正无聊间,却见唐简着一身剪裁笔挺的黑色西装朝她走来,额前的黑发被发胶利落的梳起,显得神采奕奕,轻抿的薄唇,以及深黑的眸瞳,   让她的心跳颓然的落了一截。   回过神来,匆匆忙忙的将手中的一把瓜子扔回盘子里,小心的整理了一下妆容,并暗戳戳的问顾白:“姐姐的嘴角上有没有粘着瓜子皮之类的?”   顾白看了看,摇摇头说没有。   顾遥这才长舒了一口气,再抬起头时眼前却早已不见那人高挑的身影。   顿时就泄了气,无尽的失落。   五年未曾相见,再见直到如今,他们之间的对话匮乏到不过五句,   过了一会儿,迟迟没有开席,顾白却喝光了整整一瓶的牛奶,然后他扯扯顾遥的衣襟。   “姐姐……白白想嘘嘘。”   顾遥正失神,闻言“啊”了一声,望了眼周围,水泄不通的全是说笑有加的宾客,犹豫片刻见顾白已是憋得满脸通红,便也顾不上别的什么了,抱起顾白就像无头苍蝇般游离在硕大的楼层间。   在服务员的带领下好不容易找到了厕所。   她说白白自己会上厕所吧。   白白点点头,却又摇摇头,手指戳戳裤子,眼神略许无辜。   顾白今日穿一身轻便的牛仔背带裤,但样式繁复,对于一个刚刚三岁的孩子似乎有些困难,顾遥站在男士洗漱间的门口踌躇不止,开始犯难。   洗漱间里连连走出几个人高马大的中年男人,见她一个小姑娘拉扯着个小孩子鬼鬼祟祟的不知何事,不免瘪了瘪眉,用一种怪异的眼神看了她好几眼。   顾遥的脸涨得通红,一时之间无计可施。   顾白更是憋得难受。   “怎么了。”   背后传来淡淡的声音,熟悉而清冽,顾白最先回头甜甜的叫了声“唐简哥哥”。   顾遥这才是后知后觉的转过身去,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不敢看他的眼睛。   “是白白要上厕所……”   唐简走过来,伴随他的是青草味古龙水的味道,优雅而清爽,她会记得这种香味是因顾博舜曾有段时间喷洒这种古龙水,她便能深深的记忆在嗅觉里。   他微微倾身,牵起顾白的手,温柔展颜。   “白白,我带你进去。”   她站在洗漱间的门外,脊梁倚靠着白墙。   口中的味道很涩,或许是因为吃过太多的干果,可又觉得心口也苦涩,想了想,真该喝杯冰镇果汁,可肚子会疼,那又怎样,疼死活该。   -   宴席开始,众人落座。   梁老站在前方用话筒说了几句,大家笑意连连,鼓掌声不断,后才开始上菜,酒肉满桌,杯盘狼藉。   顾遥与苏然邻座,苏然饭量极好,每道菜都能够吃下不少,一边吃一边小声嘀咕。   她听不清苏然说了些什么,但是照意思来看苏然的心情很好,脸颊红润,眼睛亮闪闪的盯着每一道菜,红酒一杯接一杯,活生生的酒肉动物,但是她的身材依旧瘦弱的可怕。   顾遥却挑食的很,蔬菜只夹几口,一切肉类也入不了眼,唯独来几道海鲜生鱼,便吃得不亦乐乎,这习惯似乎从小至今未曾改变几分。   顾遥中途去了一趟洗漱间,出来时楼道拐角处的人影似一闪而过。   她顺着墙慢慢的走过去,那里是酒店堆放杂物的房间,没有灯光的照耀,未关紧的窗户吹进几丝凉薄的夜风,车水马龙的车鸣声不绝于耳,角落里突然就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很近,顾遥心头霍的一紧,眸光转过去。   却只见深谙繁杂的储藏室中,微微站着一个人。   顾遥后退几步,他忽然就走出来,脚步放得很轻。   她看着来人,诧异的捂住了嘴。   “遥遥,好久不见。”   男子苦笑,落尽风霜的脸上已不复少年之色,取而代之的是过分的成熟。   顾遥看着他,却没有微笑。   -   她回到宴席上时,苏然已然喝的酩酊大醉,甚至开始人事不省。   顾遥有些担心的拍拍她的肩膀,却只见她的脊背不停的颤抖着,瞧向她红扑扑的脸时,也见眼眶微微的湿润了。   唐简在这时已经走过来,皱着眉,在众人的帮助下将她扶起来,将西装外套脱下盖在苏然的身上,然后将她轻松的背起,与梁爷爷打过招呼后便走出了酒店。   顾遥咬了咬唇,突然就起身随着他跑出去。   陆辛瞧了一眼,嘴角突然上扬了。   追出去的时候,他正好将苏然妥帖的放进车里。   她跑上前去,风尘仆仆的,发丝被夜风吹乱,张牙舞爪的散在空中。   他听到声响恰好转头,却见小姑娘脸颊红红的站在他的面前,喘着气,尽力的仰头看他的眼睛,模样在昏暗不明的灯光下清秀如初,还是那样没心没肺的笑容绽放在脸上,要说这些年的变化,总归是漂亮了的。   她说:“需要我帮忙吗!”   他摇摇头说:“不用。”   唐简刚要打开车门,她却先一步挡在门前,柳眉生动的弯起,眸色比起今晚的月色还要美上许多,低领的棉T露出一片洁白的脖颈,皮肤似如透明的,他尽力的克制住絮乱的呼吸,不易察觉的握紧了拳。   “带我一起回去。”   不待他说什么,她却已跳上副驾驶座,笑意盈盈的看着他。   他无奈,坐上车,开车回大院。   -   苏然随唐简回国后,便一直住在唐家的客房里。   安置好苏然后,她突然就看到窗台上布满的绿色盆栽。   “是谁种的?”她指着问。   唐简将棉被盖在苏然的身上,微抬了抬眸,说:“苏然。”   她用手指细细的抚摸过茉莉纯白的花瓣,指尖似乎都沾染了浓郁的香气,能够想象到一个娇小可爱的女孩子每日站在阳光下,温柔的浇水,温柔的嗅香,温柔的抚过它湿漉漉的泥土。   苏然是一个无忧无虑的人,似乎是世界上一股自由的微风。   她不被世俗所染,每天都保持着愉快的心情,她是一个积极向上的人,不会为旁人带来烦恼。   顾遥突然就觉得,唐简的身边有这样一个人,可用尽余生的陪伴着他,那也是一件极好的事。   -   顾遥没有带钥匙,便一直待在唐家的客厅里,唐简回到书房中,似乎在工作。   她也不便打扰他,便安安静静的坐在这儿等待陆辛等人回家,空旷寂冷的房间里只有钟表滴滴答答的声音,桌子上似乎还有几本书籍凌乱的摆放在那里。   她随手拿起一本,算是打磨时间的翻看着。   是一本介绍法国菜的书籍,内容极其详细,每道赋予图文,令人食指大动。   上面隐有他的标注,顾遥还记得他的字体。   从前的时候,他为她辅导物理,在笔记本上为她写写画画,标注重点内容,他讲得很仔细,为了能让她理解的透彻,他的语速也会放得很慢很慢。   还记得笔记本没有扔掉,她偶尔还会模仿他书写的优美文字,一段时间曾经很是相似,但后来因为缺乏练习,于是字体临摹未果。   这些她都记得很清楚,似乎都印刻在大脑里,每晚还会梦到。   可是记得这些又有什么用呢,上大学的时候很是想念他,总是梦到他回国,然后像从前般宠溺她放纵她,即便对所有人冷漠也唯独对她温暖如光。   她觉得她应该是喜欢他。   不然怎么会是她不小心弄丢了他,她才觉得他极其的珍贵呢。   那还是因为,她喜欢他。   -   夜幕的黑暗笼罩了这个世界。   唐简阖上了笔记本电脑,端着已经空了的咖啡杯走下楼来。   客厅里已经没有任何声响,他微微的转头,却见她侧身歪倒在沙发上,已然睡熟,窗外的树影倾泻在她的身上,伴着月光点点。   他的脚步放轻,抱来薄被盖在她的身上。   凝视她安适的睡颜,手指却开始忍不住的想要去碰触她。   想要抚过她柔顺的头发丝,能够感觉到她的温度在掌心间迸发。   可是她怎么会知道?   他想。   每晚无边无际的梦魇里,她就是以这样的姿态,出现在那里。   而他,却无法触摸到她。   顾遥微微的侧了侧身,呼吸依旧很平稳。   只是眉头紧紧的皱起。   她轻声的呢喃,像是羽毛扫在他的心尖。   “阿简……我想你……”   一遍又一遍。   他闭了闭眼,心头泛起滚烫的热浪。   如果只有一次……   如果耗尽所有……   他俯身,像是带着无尽的罪恶感。   终于触摸到了她。   作者有话要说:  呜呜呜呜呜写的好想哭(┬_┬)   为嘛有小伙伴不要我了(┬_┬)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第十八章     第十八章   翌日顾遥醒来时发现她压根就没有回家,竟然在唐简的卧室里心安理得的睡到早上九点,太阳光强烈的透进棉布帘的缝隙,映得一地光辉,屋中暖洋洋的,只是黑白交叠的冷色调布置一如当年。   她睡眼惺忪的走下楼时,客厅里很静很暖,唯有古董钟滴滴答答的声音,窗外传来淅淅沥沥的水声,她以为是下雨,走近看来却见唐简手握水管站在修剪规整的花园里为花坪浇水,线条勾勒的侧脸柔和干净,依然是棉布白衬衫搭配黑色长裤,水光周围隐有彩虹微微浮现,花瓣镀了一层五彩的光芒,美好至极,她站着看了一会儿,然后小心翼翼的敲了敲玻璃,对他开心的咧开了嘴。   他的视线靠过来,见她站在明亮的落地窗前笑的一脸明媚,无忧无虑的弯着红润的嘴唇,他不由自主的愣了愣,随后心不在焉的关掉了水龙头。   牛奶从厨房中端进来时,袅袅冒着冲天的热气,唐简将涂了香浓花生酱的吐司递给她,她放在嘴里咬了一大口,腮帮子被撑的鼓囊囊的,未曾整理的发丝也乱糟糟的顶在脑袋上,衣衫的褶皱很深,袖口也隐约染了灰尘。   她一边吃一边环视周围:“苏然呢?怎么没有见到她?”   唐简正倾身整理凌乱的茶几,一边言简意赅的回答她:“去采购了。”   顾遥怏怏的“哦”了一声,又说:“那你怎么没有跟去啊。”   他没有说话,只是将书本很有条理的摆放在一起。   “现在世道很乱……一个女孩子在外很不安全的。”   她煞有介事的说着,裸、露着的小腿悠悠的晃动在桌椅间,精瘦而白皙,嘴角沾染一层雪白的牛奶,模样很乖巧,可又觉的自己说出口的话带着浓浓的醋酸味儿。   见他没有任何反应,脸色微微阴沉着,便闭口不说话了。   她虽不是想自寻烦恼,可心口总觉被沉沉的云压着,他就在那云上,不言不语。   将牛奶喝光,她深吸一口气,终还是闷闷的开了口。   “昨天……我见到了知安。”   唐简一滞,身形似如顿住。   “他变得让我不认识了,他说要我转告梁爷爷一声生日快乐,可我说不出口。”   顾遥抬起头,眼神里很复杂。   “我想去找他……我知道他在哪里,阿……你能跟我一起去吗?”   他停止了动作,背靠着墙垂目深思,眼眸的黑暗快要吞噬一切。   “不会。”   唐简看着她,冰雪覆盖的眉眼让她心头一凛。   半晌,她咬了咬嘴唇,小拳头握得死紧。   “那我自己去!”   -   那日见到梁知安,顾遥闻到他身上浓郁的萎靡,模样显然不复从前,再不是干干净净一尘不染的白衣少年,取而代之的是颓废,深渊般的目光,以及浑身消之不去的烟味,浓重的在他的周身蔓延,她讨厌这个味道,鼻腔里还记得他柔软的肥皂香,萦绕多年不会褪去。   他说遥遥,好久不见。   她望着他刺眼的微笑,一时之间语塞。   他伸出手想触摸她的脸时,她注意到他手上布满的老茧,皮肤黝黑黝黑,像是被无数的阳光淋湿,她眉头一瘪,躲开。   他颓然一笑,收回手来,重新塞回洗的失色的牛仔裤口袋里。   她说你还好么,脸上是面无表情的。   他笑了笑,说不好,在她看来那笑容中血色全无,除了苍白无力剩下的全是绝望。   她低下头又问,语气平淡,不想回家么。   他的笑容在听到这句话时一刹那间消失得无影无踪,隐隐黑暗中他的脸闪过痛苦。   他说不会,或许永远不会。   过了一会儿,他复又抬起头,轻轻的说,我只是想对他说一声生日快乐,只是没有勇气,也没有所谓的脸面,我是梁家的耻辱,对他来说是这样的,他或许永远不会见我。   没有一点儿生气的梁知安,站在她的眼前,在时光中化为了纷扰的烟尘。   风一吹,全部消逝在空中,一点儿不剩。   -   下午三点的时候,顾遥正将需要洗涤的衣服扔进洗衣机里,付辰的电话就打来了。   接听后她嘿嘿地笑了说:“辰辰,你回家了吧!”   只听得那方的付辰也似展颜一笑,语气柔和:“嗯,刚到家,行李可真多!”   她干脆将衣服垫在屁股底下,背靠在洗衣机旁聊起了天。   顾遥喋喋不休的讲述学校里奇葩的舍友,以及对她告白的沈裕,付辰笑的合不拢嘴,时常也发表些意见。   再说到唐简回国这件事,小姑娘显然有些郁闷了。   “我觉得他变得很多了,而且还有了女朋友……”   付辰听她酸溜溜的声音,不由得窃笑,又说:“谁叫你当年不把人家当一回事呢。”   “我没有……只是那时没意识到,而且,我又遇到了知安,可我现在对他真的一点感觉都没有了,或许我从来没喜欢过他。”   付辰若有所思的“哦”了一声,话问得很突然:“你就没跟唐简说你心中的真实想法?”   她闻言顿时支支吾吾的,半晌才慢吞吞的说:“没有……你以为我是江壑啊。”   付辰一听这话就沉默不语了,话筒对面唯有她起伏不定的呼吸声。   顾遥敛了眉目,少顷低低的说:“你们真的就没可能了么……江壑对你真的很好,我觉得你也是喜欢他的,辰辰,你不要违背自己心里的想法好不好。”   付辰深吸了一口气说:“没有,我一直是如此,而且现在我跟江衡很好。”   顾遥小声嘟囔了一句,神色中有些许帐然:“撒谎……”   付辰悠悠的,眉角一挑说:“我都听见了。”   话音一转,付辰像是泄了一口气般:“不要说我了,还是想想你自己的事好了。”   顾遥叹了一口气,与付辰闲聊过后才挂断了电话,然后仰头看着窗外阴沉沉的天气,胸口一阵恍惚的不安。   记起高二时期,江壑对付辰告白。   顾遥到如今还能清楚的想起那时的天儿,校园里的梨花正好开了,江壑就站在梨花飘洒下来的地方,俊朗少年的头发上、睫毛上、嘴唇上全是梨花的香气,他的脸上有微微的羞涩,但她却能看得清江壑坚定的眼睛里,只有付辰的身影。   那时多浪漫啊,江壑就站在付辰的面前,周围是纷纷扰扰的梨花雨,英俊的少年手捧鲜花,生机勃勃的脸上笑意盈盈。   后来,他们如何分手,顾遥不清楚,以至于江壑的孪生兄弟江衡与付辰何时又走到了一起,顾遥更是一概不知其中的内情。   付辰不愿告诉她,她也不多问,她只是觉得可惜,因为江壑是个好男人。   顾遥总觉得,付辰她还是深爱着江壑,不论是过了多少年。   怪只怪时光这家伙,太过残酷,残酷到改变了太多太多东西。   -   四处打听才找到梁知安所在的那家酒吧。   那儿地处偏僻区,门径狭小拥挤,且墙面斑驳脏乱,看上去年岁已久,门前的霓虹灯闪动着粗俗的颜色,从里面发出的音乐声震耳欲聋,地面都微微的振动着。   进去之前,有几个染着黄色头发、扎着夸张耳钉的男子对她吹口哨,她恍若未见,犹自跨进狭隘的酒吧,里面大多是下层人士,言语不堪,骂骂咧咧,乌烟瘴气的空间里四处是着装暴露的男人女人穿行。   她的脸陌生而又干净,像一朵百合花跨进了无尽的泥沼,于是周围的目光纷纷降临在她身上。   大多是不怀好意的笑容,她咽了口唾沫,心脏扑腾扑腾的跳动,很是害怕,却还是昂首挺胸的走进去,迎面几个彪形大汉撞上她的半个身子,她踉跄了几步,被挤在角落里。   调酒师是一个女生,长相甜美妆容招摇。   她走过去低低的问了一句:“请问你知道梁知安在哪儿吗?”   女子看到她的模样,突然眨了眨眼:“你要找知安?”   她使劲点点头。   女子放下酒瓶,鲜红的指甲抿过丰厚性感的嘴唇,她挑眉一笑,接着说:“直着往前走,尽头的那个房间。”   顾遥道过谢后,娇小的身子穿梭在丰、乳、翘、臀间,终于脱离了疯狂舞动的人群,她气喘吁吁的,已是大汗淋漓。   还未触及房间的门把,身子却像是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箍住,顾遥还未反应过来,已经有一只大手在她的胸前狠狠地摸了一把。   她一惊,脑门呼啦啦的涌上血液,她使劲挣扎,无奈力量太过悬殊,耳边只听得不堪入耳的秽语阵阵响起,“小妹妹第一次来?唔,皮肤真滑!”   顾遥也顾不得这男人的手有多肮脏,低下头张嘴就是一口,牙齿狠狠地用力,顿时就听得那男人心气不顺的骂了几句,手臂的力量也松了松,她趁机抬腿就是一脚,直踢关键部位,那男人“嗷嗷”一声大吼,丑陋的脸更是狰狞。   在此时刻,她赶紧扭动门把,身子一溜就冲了进去。   惊恐未消之间,屋中一切并未仔细打量,她靠在木板门上狠狠的喘气。   却只见得昏暗的灯光下,有一人惊异的站起来,声音熟悉。   “遥遥?!”   等到眼睛适应了光明,她才看清眼前的男子。   眉眼英俊,戾气流连,胡茬散漫。   不是梁知安又是谁?   浑身的力量似乎被抽干,她突然像是断了电的机器人,就那样直直的一头倒下,她感觉到他抱住了她,浑身的温度很热,耳边还回荡着梁知安慌张的呼喊声。   但大片的黑暗里,她却看到,一个人冷清的身影。   她低低的喊了声“阿简”,便是人事不省。   作者有话要说:  进展有些慢,希望童鞋们耐心一点哈。   然后希望大家看过后能留言啦~~   这样七七就能根据大家的口味去展开剧情啦~~   我尽量写出大家满意的小说来~~   跪拜~~叩谢~~    ☆、第十九章     第十九章   唐简赶来时只见梁知安将她的半个身子挽在怀中,探手感受她额头的体温,眼中的担忧显而易见,闭着眼睛的小姑娘脸上血色全无,嘴唇煞白煞白的,额头的发丝很是凌乱。   他眉眼一冷,跨步走近,胳膊一把捞过她的身子并将臂弯的外套罩在顾遥的身上,顿时横把抱起她就走出房间。   梁知安未有所动,只于沙发上微微侧身,脸上挂着极深的冷,半晌却又低低的笑了。   阴暗的房间里潮湿狭窄,老旧的电视机摆放在窗台上落了一层尘埃,他往后仰身闭目低思,然后捂住了眼睛,嘴角淡淡的垂下。   调酒的女子静静的打开门,黑色丝袜修饰一双修长而纤细的美腿,她斜勾火红的嘴唇,低领背心勾勒出深而险的乳/沟,她靠在门上深吸了一口香烟,口中吞云吐雾,烟草的味道填满整个房间。   顷刻,她掐断香烟,在梁知安的身旁坐下,指尖点点抚摸过他的喉结,挑着勾人魂魄的媚眼,手指瞬而往下牵引。   他迅速握住她勾火的手指,慵懒的目光斜睨了她一眼。   “他们走了没有。”   她点点头然后眨了眨浓媚的眼睛,又说:“那女孩可真干净。”   他闻言后淡淡的勾了勾唇,突然站起身,手指间捏着一支香烟,他隐在黑暗里的身影凛冽而幽冷。   女子将长腿搭在茶几上,短裙下的景色若隐若现。   “不过啊,我很喜欢那个男人,长相可真符合我的口味。”   梁知安眸色黑如漆,他只冷冷的笑,霎那烟草从指尖流逝,撒了一地。   -   回到家中后顾遥微微的转醒,突觉不适,身体恍如灌铅,沉重而酸疼。   门突然打开,却只见唐简端来一杯热滚滚的姜汤放在她的床头柜上。   见她醒来,便俯身伸手试探她的额头,他的呼吸距离她很近,身上的气味扑鼻而来,窜进她的鼻腔里,不休止的徘徊。   她的脸颊颓然一红,手指攥紧了棉被。   “以后要记住例假的日期。”   他的声音淡而轻,并沉静的为她塞好棉被的边角处。   顾遥在闻此言后太阳穴更是“突突“跳个不停,脸上滚烫滚烫的,她干脆将脑袋埋进被窝里,呲牙咧嘴的直觉丢脸。   “是陆姨帮你换好的衣服,近几天就不要出远门,在家里好生的调养。”   又听得他克制的深吸了一口气。   “以后再不许去那样的地方。”   他凝神的盯着棉被中的隆起,见她无何反应,便站起了身,木椅向后倒退的声音响起,脚步声似乎逐渐远去,等到门锁吧嗒一声,她才小心翼翼的露出一双眼睛。   桌边是一板药丸,她探身抓起,就着姜汤一口饮下,肚子里总算是热乎乎的。   谁知唐简中途却又返回房间,见她正赤脚在地板上走来走去,睡衣乱糟糟的,脸颊还略微苍白失色,顾遥一瞧他深沉的眼神,便自觉的踮脚跑回床上躺好,只露出一双黑珍珠般的眼眸,顾遥努了努嘴说:“你还没走啊。”   他悠悠看了她一眼说:“我会走的。”   说完走向窗台将落下的一件外套拿起挂在胳膊上,脚步安静而沉闷,几乎再不看她一眼的就要往外走。   她“哎”了一声,有些着急了,掀开被子就往他那边冲,只穿着一只拖鞋,睡裤皱巴巴的卷到膝盖处,怒发冲冠的模样,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伸出胳膊就像章鱼一样缠住了他的腰,脸颊硬生生的贴在他宽阔的脊梁上,他的味道似乎更是浓郁了。   他不说话了,她也不说话。   风声熙熙攘攘的,窗台上的风铃发出清脆的碰撞声,顾遥隐约觉得双腿间颤抖的厉害,心脏像是要碎掉,他的手指握住她的手腕就要将她挣脱开,无奈她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一副不会妥协的模样,他又不敢用太多的力气伤了她,于是垂下了手。   他神情淡淡的,语气听不出有何情绪:“你先松开。”   她摇摇头说,硬着声音喊道:“怕你会逃跑!”   “地板上很凉,你的身体还很虚弱。”   “那你别走!”   他眉眼一滞,略微僵硬的脊背松懈几分,他握住她冰凉的手指。   “好,我不走。”   -   唐简终于将她安置好后便坐在了离她不远的木椅上看书,隐约的微光凝固在他的侧脸,眉宇秀美,容貌倾城,或许她会感觉他与许多年前的唐简判若两人,可这无可挑剔的模样以及冷冷清清的性子,骨子里都是那个熟悉的他存在。   顾遥蜷缩在棉被里,背后倚靠着他放置好的软毛靠垫,她握着一杯香浓的姜汤不停地噙几口,时而瞥他几眼,然后又收回绵长的目光。   净明的窗外渐渐暮黄的斜阳映照地板的纹理,伴随纸张摩擦的声音轻轻的勾描在她的心尖儿上,阳台上有一盆枯萎了的含羞草,被她忘却好些时候,遗骨依旧未曾清理,它就那样抖着枯黄的叶脉,在清风下摇摇欲坠。   苏然是个细心的姑娘,不像她粗枝大叶,无知无觉的活在这世上。   想到要收养一盆风华正茂的植物总是在突然之间,几乎不加以思考便决定,或许苗头只是一本书,一张照片,一句文字。   这样的新鲜感只会持续两到三天,水过三秋后便猝然如梦初醒,心急的跑去抚慰它,换来的也只是一盆干巴巴的泥土。   她几乎愧疚到快要如娇柔黛玉般去葬花。   可苏然是不同的。   她曾经把她的相机拿出来,将照片与顾遥分享。   她走过的每个地方,每一盆她亲手栽培的植物,吃过的食物,一一封存凝固,并亲自暖心的为这些小生灵们起好雅致的名字。   顾遥问她:“你去过普罗旺斯吗?”   她乍然兴奋至极,翻出几张拍立得的相纸,只见照片中苏然弯着甜美的嘴角站在无尽的赤紫广野里,冲着镜头灿烂的微笑。   她很羡慕苏然的自由,便说:“那么多的地方你都去过吗?什么束缚也没有吗?”   苏然莞尔,她仰着头骄傲的说:“我的束缚就只有我自己。”   这样想来,顾遥便觉这么多年来,对法国的臆想像一场短暂的烟火,转瞬即逝的热烈。   或许是察觉到了顾遥断断续续的视线,他放下手中的书本,将棉布帘阻挡住窗外刺眼的黄昏,房间里顿时晦暗的孤独。   他回来了,就站在她的眼前,不言不语,想到这,眼眶热热的很潮湿的感觉。   她低下头,抽了抽鼻子,没有发出声音。   “你还会回法国吗?”她问。   他沉着的再度坐下,顾遥觉得他有微微的犹豫了,又或许只是她一时的错觉。   “你不要走好了,唐爷爷一个人很孤独,每天只有一只虎皮鹦鹉陪伴着他,而且我不会再烦你,也不会任性,你就不要走了。”   今年的冬天或许会很冷,你就不要走了。   没有听到关于他的任何回答,不知心口该是释然还是拥堵。   搁下玻璃杯,她小心的穿上拖鞋跳下床跑去洗手间,故意将头发散落在脸颊的两侧,不想让他看到眼底的惆怅,门被上了锁,她倚靠着门慢慢的滑下来,蹲在地上低声的抽泣。   五年的岁月里,没有他的存在,她似乎没有再度长大,只是停留在十六岁的尾声。   胃腔里突然有股翻江倒海的痛意。   她每次的痛经总是来临的很强烈,伴随的剧痛让她不得不用西药来调理,可这药却有严重的副作用,那便是伤胃。   陆辛不让她多吃,可即便是脾胃难受却也好过月事为她带来的痛楚。   是几乎每个感官被碾过的感觉,自五年前的大病开始。   门把微微转动的声音自背后传来,她匆忙的抿了一把眼泪,满手的潮湿,胃酸一阵阵的冒上了喉咙,她遏制住这股呕吐感,硬生生的用唾液往下压。   “你不要进来!”   唐简没有说话,门外只是有钥匙开门的动静。   再也忍不住,她伏在马桶上痛苦的呕吐起来。   在黑暗中听到自己的呼吸,是带着罪的,带着无可扼制的沉重感。   胃腔里已经一无所有,空荡荡的,她却还是觉得颤抖,胃酸不止的涌上。   “遥遥。”   他冰冷的声音自门的对面响起,似乎是很久违的称呼,顾遥一听,眼泪又往下掉的一发不可收拾,一派很是狼狈,过了一会儿,能够听得见门慢慢开启的声音。   她蹲在马桶前的地上缩紧身体,将脸埋在臂窝里无声的抽泣,口中苦涩的很,浑身很冷,每年有多少次是这样咬着牙过来的,似乎已经数不清,可却只有这一次,只是渴求一种温度,一种山水尽亡,人烟泯灭的温度。   窗外的天空已是昏昏沉沉的暗黄,暮色开始弥漫,飞鸟成群结队的划过,树叶茂密的摩擦声跋扈不已,他的脚步声在这声音中显得却尤为清晰,很稳很静,会让人的心头产生舒适感。   唐简扳过她的身子来,见她脸上泪痕清晰,眼睛红肿,睫毛晶莹的挂着水珠时而闪动,脸色已经发出一种诡异的白,似乎全身被抽干变得虚脱,只是呆呆的低着脑袋抽动着鼻子,模样被这眼泪冲刷的更为干净。   手指抚过她柔软的皮肤,撩开她额前凌乱的发丝,顾遥抬头看他的时候,见他的眼睛里有她浅浅的样子,脸上很丑很脏,嘴角还留有秽物。   唐简径直将她抱起,她像一只猫咪蜷曲在他的心跳前,开始在他的暖意里崩溃。   “如果能在这一刻死去,像一盆植物……”   她沙哑着说,神志不清,眼前都模模糊糊的。   “你希望我不要走么。”   他说着将她重新置入被窝里,她的手指倔强的攥紧他的衣角,他无法离开。   “我很自私……”   “为什么这么说。”   他在床沿坐下,用毛巾擦拭她额角的湿汗。   “我会伤害苏然,为了得到你……”   她暗哑道。   唐简的脸幽静的在黑暗里,她全身没有任何力气,只是闭着眼睛。   “遥遥。”   他再去唤,她却没了声响,耳边的呼吸是均匀的,睡颜带着仓促的安详,只是手心却又像是有意识的摸紧他的衣衫。   他叹了口气,几乎是无可奈何的,指尖抚过她根根睫毛上熠熠的水光,却忽而低低的笑了出来,是回忆中的模样。   真是……令他心动。   -   大病初愈前,梁昀前来顾家探望顾遥。   便不可避免的说到了梁知安。   梁昀一如既往的温润雅儒,他将苹果为她削好并切成薄片,仔细放进白瓷碗里,侧脸像是凝了轻柔的月光。   “遥遥,你以为我父亲会有多么狠心?”   他笑了笑,嘴角有恰好的弧度,大学里的女学生就是被这微笑迷得神魂颠倒。   顾遥咬了口苹果,汁水丰富的隐现在微微红润的嘴唇上,她撇了撇眉。   “梁爷爷还不狠心啊,将知安赶出家门,不闻不问的……”   梁昀听她的语气便笑了,淡淡的道:“知安离开梁家的那年,我父亲便常常叹息,后来他瞒着我们联系了A市有名的黑道家族,只是想让知安能够生存在他们的庇护之下,那时我大嫂终于忍不住,便带了钱跑去知安的出租屋里去看望他”   顾遥认真的听着,口中的苹果也无滋无味。   梁昀低头又想了些什么,然后又说:“我大嫂很吃惊,因为沈漫漫却没有与知安在一起。”   通过梁昀得知,沈漫漫是夜总会里的一个陪酒女,她的确是怀孕了,但孩子却不是知安的,她背着知安打掉了孩子,一言不发的离开了他,成为了一个有钱老板的小三。   听到这里,顾遥的心口已经觉得沉闷起来。   那时,温如百合花的沈漫漫一再强调她对知安深沉的爱,而如今,这种廉价的爱情,早就一文不值,在沈漫漫的心里溃烂,成为腐朽的过去。   顾遥对她的好感只有开始的一霎那,之后,便归零成为负数。   导致现在对她产生一种莫名的咬牙切齿。   见她神色忿忿,梁昀便没有继续说下去,他继而展颜,伸手摸摸她毛茸茸的头发,说:“一眨眼,小姑娘都已经长大了,出落的越发清秀了,小叔叔还是能够记起,第一次见到遥遥的时候。”   顾遥弯弯眉眼,忘却了不快,学着梁昀的样子抚摸他的发丝。   “小叔叔,也该成家立业啦!”   在唐简与梁知安相继消失的几年里,梁昀便像是长腿叔叔一样陪伴在她身旁,她什么都未能给予他,唯有的只是一句发自肺腑的“谢谢”。   他闻言神色却一暗,没有让她发现他的异常。   她还是微微的笑,对他满腹亲和,他望了一眼,读懂她眼中的感情,然后轻轻握住她柔弱似无骨的手,再开口时声音有些低沉。   “遥遥,小叔叔希望你一生都无忧无虑。”   顾遥看着他,突然安心的点点头,“恩我知道,我肯定比谁都调皮,我欺负谁也不能让别人欺负我!”   梁昀闻言勾了勾嘴角,余晖正好覆在他英俊的眉眼之上,他眸光微闪,眨落一地温柔。   他松开她的手,淡淡叹了口气,说:“好。”   作者有话要说:  马上就要上甜了哟~~   大家不要吃多啦 小心牙痛~~    ☆、第二十章     第二十章   从陆辛口中得知,苏然自两天前便飞回了法国。   顾遥想了想,正是她痛经昏倒那日的飞机票。   没能与苏然告别并前去送机,顾遥心中隐觉不妥,却也无可奈何。   好在唐简并未与苏然一同前去,这样想着便又暗自喜溢眉梢,一边蹙眉一边怡然。   再遇见唐简是几天后的清晨,那日天空晴明,发出令人心驰神往的蓝,朵朵雕刻的清云柔软的抚摸过日旸儿,他远远的站在大院的雕花铁门外,与一女子相对而站,说笑有加。   她从未见过他这副明朗而温和的模样。   嘴角绽开的笑意恍如日星,点点的印进她的眼里。   她悄声跑到围墙前鬼头鬼脑的偷窥。   这时却听得那女子淡淡的笑了,声音清丽:“看到你很好,我便是放心了。”   唐简微微点头,说:“您保重。”   此后便互相说了些告别的话,汽车驶出老远的声音,并扬起冲天的尘埃,唐简转身推开铁门走了进来,正好撞上在后偷听讲话没来及溜走的顾遥。   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拍拍衣衫在墙垣上沾染的灰尘,心虚的说了句“天气真好”,撒腿就想要逃跑,不料他倾身扯住她的手腕,用了些力气扯拽一把,她踉跄几步被迫的转过身注视着他的脸。   阳光还未褪下,半是明媚的斜阳间他嘴角隐约含有笑意。   神色还是清冷如故,却叫她感觉什么开始发生了变化。   耳边轻暖的风声扫过她的睫毛,他的脸近在咫尺,她顿时有些手足无措。   “刚才……是谁啊?”   她轻声的问,眼珠子转来转去的,像是在打什么鬼主意。   他看了她一眼,见几粒面包屑黏在她的嘴角,便要抬手去擦拭,她瞳孔骤然惊异,竟不由自主的往后倒退,只瞪大眼睛盯着他停留在空中的手指。   不等她再度退步,他终于探手擦净她嘴角的残渣,表情无异。   “她是我母亲的朋友。”   这样平静的目光倒让她觉得自己有些自作多情了,无非是一个再平常不过的动作,她却是小题大作了。   “这样啊……”   顾遥干笑了几声,挠了挠脑袋。   “我还要去帮爷爷的花园浇水,就先走了!”   小姑娘找到了借口并立即逃之夭夭,腿脚僵硬的不知如何是好。   唐简望着她的背影,捻了捻指尖,脸上的神情似乎又温和了些。   -   与付辰许久未曾见面,两人合计之下,约定在母校不远处的咖啡店见面。   咖啡店里的装潢始终如一,明亮宽敞的落地窗,看得见窗外汹涌的马路,门前的梧桐树粗壮有力的挺拔着身姿,流逝的钢琴曲安静的打在心上,最珍贵的还是芝士蛋糕恒久不变的味道。   付辰瘦了很多,锁骨清晰,身形纤秀,腰间真是细,一件紧身印花T都堪堪宽松。   顾遥将几颗方糖放入付辰的咖啡杯里,托起下巴凝视付辰留到肩头的黑发:“辰辰你更漂亮了,好像更瘦了。”   付辰将发丝抿到耳后,说:“没有刻意去控制,体重却是每周掉那么一两斤,我只怕会更轻。”   顾遥努努嘴:“你说这话真让人火大,也不怕咬了舌头。”   付辰展眉勾唇,手指掐了掐顾遥嘟嘟的小脸蛋,“男人喜欢微胖的,而不是太过骨感的。”   “你怎么知道啊,你又不是男人。”   顾遥盯着眼前的芝士蛋糕吞了口唾沫。   付辰见她模样好笑,后淡淡的望了眼窗外。   “江衡这样对我说的。”   她这才真正正视付辰的脸,她很是疲倦,即便黑眼圈被淡妆刻意覆盖,却依旧能够打量得出她有一种深沉的清瘦。   顾遥拉了拉她的手,皮肤冰凉冰凉的,像是敷了一层坚冰。   “辰辰,你现在还是不能告诉我你与江壑当年发生的事吗?”   付辰转头看她,身体在木藤椅换了个更为舒适的姿势,侧脸有深深的惆怅之感,她颓然一笑,眼前终浮现痛意,比咖啡更为苦涩的口味,顾遥心顿时都皱起来。   她轻轻低下头,光影划过,再望去,她的脸上已经没有了笑容。   -   当年江壑与江衡高考后便考入了C市有名的大学。   付辰正值高二,整日趴在班级里的窗前数日子,收到江壑从大学里寄来的书信一个人乐不开支,小心翼翼的装进书包里等到夜深人静的时候仔细的阅读,一个字也不敢落下。   那模样,怎能与运动会上英姿飒爽的女孩子相提并论呢。   这明明是,腌渍在蜜糖里的柠檬,心中又酸又甜的,只心心念念的等到高考结束后飞去他所在的城市,顾遥那时并不知她那副痴情的样子,只因同级不同班的障碍所在。   付辰那时想,她从什么时候开始那么喜欢一个人,从什么时候将一个人妥帖的放在心中……或许是当年江壑站在浓郁洁白的梨花雨下,面带迷离的微笑,听着他在耳边轻轻低哑:“我喜欢你,喜欢很久了。”   如此他的身影便一发不可收拾的在她心口撞开一扇门,自此安乐定居。   那时她想着,他哪儿都不好。   唯独的是对一份突如其来的爱情心生尊崇,或许是对初恋的滋味产生好奇。   他是他,她是她。   并不会交汇在一起。   谁知每日的清晨,他带着早餐在班级艳羡的目光中穿行,他微微的笑,肩头与侧脸被春日覆盖,那时,她似乎觉得这世间就只有他们两个人。   梨花落尽,唇红齿白。   烟雨之中,唯见才子。   终于高考的帷幕落下,她带着积攒多年的零花钱瞒着父母坐火车奔去C市。   她没有给他打电话,只是想给他一个惊喜。   那时她第一次穿了裙子,将为他留长的头发披散在肩头,乌黑乌黑的,可真是美。   在火车硬座车厢里,她托腮回想与他的第一次对话。   “你跑得很快,属高一的人才,你叫什么名字?”   “付辰。”   “远处看还以为是男孩子哩……”   这次终于为你梳起长发穿起长裙,思念再不会颠沛流离。   她这样想着低低的笑出声,旁边的一个小姑娘歪头看了她一眼,突然笑盈盈的。   “姐姐你是要去见男朋友吗?”   她不好意思的抿了抿嘴,瞬而点点头。   根据他心中所描述,她走进鲜亮的大学校园里。   像一簇娇柔的花苞,羞涩却又热烈。   询问过后,终于能够找得到他。   她三步并作两步,清风吹起长裙时像只翩翩起舞的红蝶。   那时能够看到的一幕,击碎了她的所有热情。   她一脚踏空,从楼梯上摔下去。   身体的肌肤根本不知道疼痛的含义,她蜷缩在冰凉的地上,连流泪也不会了。   这样戏剧化的结局,真是令人悲戚。   转角处江壑拥着一娇小的女孩子,深情而销魂的深吻。   她怎能一眼就看清他,她甚至违背内心的安慰自己,那或许会是江衡,是她太心急而认错的结果。   而江衡的出现,却打碎她的幻想。   他自她身后出现,似乎有些惊讶,他倾身扶起她,低低的喊了声:“付辰?”   她看向他,几乎是呆滞的。   “你怎么会在这里?来找江壑的么?”   她抱着身体下沉,万念俱灰的跌倒在地上,再等他喊过千遍万遍,她恍若未闻。   只知,在那一刻,心已死。   -   顾遥醒来时已是午后两点。   她做了一个很长的梦,那么高那么险的山崖,杂草丛生,付辰就那样挺着身子直直的跌下来,下面是无尽万丈深渊,她的身子就那么轻的飘落下去,像一朵未曾绽放的梨花,随后有一人随她而去,顾遥没有看清,却隐约觉得是那温雅寡言的江衡。   她几乎是哭着醒来的,睁开眼睛时脸上潮湿一片,嗓子又干又哑。   身边的人轻轻的开口:“醒了。”   她抽了抽鼻子,揉着眼睛起身,见到唐简坐在她身旁,眸光安静。   顾遥“嗯”了一声,梦魇留下的气息还未褪去,她抱着膝盖低着脑袋,一个人静静的出神,也不说话。   唐简倒了杯水递给她,她慢吞吞的接过去,喝了几口,心思依旧恹恹的。   他放下水杯,坐到她身边安抚她的脊背,手掌还能感觉到微微的颤抖,他眉角一瘪,说:“作恶梦了?”   她不回答算是默认,过了一会儿还是不停的抽动鼻子。   他绕到她的前方去打量她的脸,红扑扑的,眼中水光闪动。   “告诉我,梦到了什么。”   顾遥将脑袋埋到臂窝里,声音闷闷的。   “辰辰掉到了悬崖下……”   唐简闻言眉头微舒,他的手指真暖,在她的发丝上柔柔的徘徊。   “我真没想到当年辰辰受到了那么大的伤害……我什么都不知道,我还总是……”   顾遥忽然抬起头,发丝乱糟糟的,眼睛像金鱼。   “我这个朋友会不会很不称职!我是不是很糟糕……”   她的脑袋被他按着,她想到付辰疲累的样子,心口又是紧缩。   过了一会儿,她往他身边靠近了点,几乎是挨着他的。   “我要是掉下悬崖的话,你会不会救我……”   他收回手指,在阴影的阻挡下看不清他眉眼的轮廓。   唐简的声音淡淡的:“我会跟你跳下去。”   她很诧异的仰头看他,想了想又咬唇:“那苏然怎么办……”   “遥遥,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他淡然的目视她。   顾遥吱吱唔唔:“苏然不是你女朋友嘛……”   他却笑了,唇勾的很浅。   “她只是我的朋友。”   听到这话,她腾的在沙发上站起来,居高临下的望着他,嘴巴张的老大。   “我为什么不知道!”   他悠悠的说:“你又没有问我。”   她觉得很委屈,那这些天来她伤心难过似乎没有任何意义,她一屁股蹲下,往后退了老远,与他隔开距离。   “我很像个笨蛋……”   她自言自语的。   他坐在那里,安安静静,顾遥想了一会儿,他一直都是那样的宁静淡泊,与世无争,她觉得她应该走向他,几乎迅速的又做出了决定,于是连滚带爬的又挪回他的身边,不待他回神便钻进他的怀里张开胳膊黏在他的身上。   “你哪也不能去了……只能在我身边。”   头顶似乎是他深深浅浅的呼吸。   “遥遥。”   她的脸埋得更深,呼吸里全是他的气息。   “求你哪儿都不要去了,我很孤独,我喜欢你……所以想要与你一直呆在一起。”   她将他抱得更紧,嘴里的话说的乱七八糟的也不在意,心跳更是急促不已,感觉他的手指慢慢摸上她的发丝,继而低下身来,耳边有热气烧灼着皮肤,她几乎感觉这像一个梦。   的确与梦中相似。   她不知道梦到过多少次,他拥抱她的样子,带着无尽的温情,细碎的吻划过她的脸时,她都听见眼角有眼泪滑落。   如果与你曾经错过,却又从重新相遇。   我希望我能重新爱上你。   唐简的手指有微微的颤抖。   “好。”   他吸了口气,轻轻地说,然后将她抱起来放在腿上,手指拨开她眼前微湿的发丝,仰头看她的眼睛,她的脸很红很热,目光很混乱,只是真的认真去注视他的时候,却发现他的眼睛里有很深的光,她看到自己的存在。   “遥遥,我一直想在你身边,只是我总以为你不会需要我。”   这个冰冷的男人总是傲视一切,可此时他的眼睛里很热,很深情,又像是有伤疤浮现。   她的指尖覆上他的眼睑,脸上湿漉漉的,“对不起……阿简……”   他勾了勾唇角。   开始靠近她鲜活的脸庞,食指擦去眼泪,他温柔的吻细细的落在她的脸上。   她闭了闭眼,胳膊勾紧他的脖颈。   “遥遥,再说一遍喜欢我……”   他低哑的说,呼吸牵引起她浑身的战栗。   “阿简……我喜欢你,比任何人都喜欢你……”   带着哭腔带着羞涩,却不敢睁开眼去看他的目光。   他低低的笑了,眼中有不易察觉的水光。   他吻上她香甜的柔唇,嘶哑道。   “遥遥,我爱你。”   作者有话要说:  心跳加速~~~   脸红脸红~~~   初吻都有了~~你们还打算潜水蛮╮(╯3╰)╭ ☆、第二十一章     第二十一章   凌晨两点已过,如墨子夜更阑人静的凉,虫鸣艾艾怯怯乐此不疲,素淡的棉布帘倾泻如水的夜色,顾遥辗转与床榻还未有睡沉,月光凝蹇的脸庞柔柔的,皮肤似透明的。   摸过嘴唇似还透出烫手的灼热。   将膨胀的脑袋埋在枕头下狠狠用胳膊肘压着,想尖叫,只怕如此宁静之夜会惊怕浅眠的顾老,只好忐忑的呲牙咧嘴,嗤嗤的偷笑。   心头当真是藏匿了一只矫健顽皮的小鹿,四肢发达,奔突于沧碧的树林。   身后一片浓郁的绿,用手指细细的拭过,暖如j□j,指尖都伸展出一支娇嫩的桃枝。   她想她果真是恬不知耻。   舌尖将唇齿轻扫过无数次,浅尝辄止,贪恋他残存的味道,似是有些甜的,那味道便如五月里的草青樱桃,时而酸甜时而涩口。   电视剧里的深吻简直令人脸红心跳,她看到的时候便羞涩的捂上眼睛,指缝里露出一双滴溜溜的黑眸,内心感叹着,原来舌尖都是相爱的。   继而想想,她倒已是尝过舌尖缠绵的人儿。   真好,她只能嫁给他了。   -   第二天的清晨,顾遥一脸清爽,即使脸上有很深的黑眼圈,走路却都是轻飘飘的。   陆辛与顾博舜穿戴整齐一早前去参加朋友的订婚宴,顾老被部队邀请去公开演讲,顾白被托付给顾遥照顾,不懂事的俩小的凑一起,真是另人心头一阵颤恐,顾遥今年虽已二十一岁,但精神上却还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孩。   陆辛当下,必然谨慎行事。   唐简进来的时候只见她盘腿坐在地板上削苹果,头发似乎未曾打理过,并赤着白皙的双脚,脸上是全神贯注的表情,而顾白则懵懵懂懂的把玩着落在地上的果皮,   锋利的刀刃简直是要分分秒秒擦过皮肤的样子,唐简一见她那危险的姿势,就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于是赶紧匆匆忙忙的换了鞋,迅速的走上前去,将水果刀从她手中抽走,这才松了一口气。   顾遥抬头见到是他,顿时喜笑颜开。   “你来了!”   唐简在她身旁坐下,拾起面目全非的苹果看向顾遥:“要吃苹果?”   顾遥摇摇头,开始垂头丧气的:“白白非要吃水果沙拉!平常都是我妈给他做的,我根本就不知道怎么做啊。”   顾白见状扔下苹果皮就挤在唐简与顾遥之间,捏着唐简的衣角眼巴巴的。   唐简摸摸他的小脑袋,淡淡的笑了笑,便站起身来走向厨房。   顾白含着手指像个小跟屁虫似的跟在唐简身后,圆滚滚的身子一摇一晃。   顾遥叹了口气,不耐烦的揉了揉满头乱发,一脸颓败,然后起身走去书房。   -   水果沙拉终于做好,顾白坐在客厅里一边吃一边看少儿频道的动画片。   唐简走上楼打开书房的门。   就见小姑娘百无聊赖的蜷曲在木藤椅上,毛笔在纸上扫来扫去,淡黄色的宣纸上顿时狼藉一片,他嘴角弯了弯,走过去将她抱进怀里便坐在椅子上,手指怜爱的捏捏她的脸蛋。   顾遥努努嘴:“多好的二人世界啊,谁都不在,就剩一个会捣乱的小豆丁!”   唐简扯过她的手包在掌心里,低低的说。   “遥遥,我们有很多时间。”   顾遥反过身来看他,脸上还是怏怏不乐的。   “那你每天都会陪我的对吧……”   “嗯。”   他亲了亲她的额头,将她的碎发丝拢到耳边。   “你想去哪里,我都会陪你。”   她将他衬衫上的每颗木质扣子都抚摸过,微微的叹了口气。   “暑假结束后,我就要回学校了,寒假才能回来的……而且马上就要去医院当实习生了,英语还总是挂科,上大学真的很累……”   唐简将她拥紧,听此言淡淡的笑了笑。   “你是长不大的小孩子。”   顾遥“哼”了一声,挑着眉角说:“才不是孩子呢,大学里有好多人跟我告白哩!上次你在我们学校门口见到的那个男生,就是那个沈裕,他在楼下摆了心形的蜡烛还捧着玫瑰花跟我告白!”   唐简不动声色,只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那为什么没有接受?”   她顿时就吱吱唔唔的,脸颊也红扑扑的。   “他长得不好看!”   唐简闻言却敛了眉眼。   “这个理由,我不喜欢。”   是很熟悉的话,回忆到多年前的一个午后,他低着头,睫毛被阳光一根一根的抚过。   她说:“阿简你知不知道你的手指很好看?”。   他不抬头,用刀将鲜红透明的鱼肉切成薄片,额前的碎发掩映他的神色。   她又说:“阿简你的睫毛好长好长,像个女孩子一样好看。”。     肤如凝脂,眉清目秀,没有哪个男孩子像阿简般,这样漂亮了。   他的眼底有丝波澜,不为人知,他低低的开口,语气不重:“这个理由,我不喜欢。”   似乎如今终能够懂得他话中的含义。   顾遥环住他的脖颈,将脑袋埋在他的肩窝里,汲取他的温柔。   “如果你长得不好看,我也会喜欢你……反正就是喜欢你,没有那么多的理由,阿简就是阿简,即便是容貌变了。”   他忽而微微的一笑,摸上她乌黑的发丝。   “那时只是随口一句,竟不知你全部都记得。”   她搂紧他,声音柔柔的:“虽然小时候很多事都忘记了,可就是唯独记得阿简说过的每句话,背我的每一段路程,每一个微笑……因为是阿简。”   人真的是奇怪的生物,拥有时不懂得珍惜,失去时才能够体会到真切的重要性。   像是切肤之痛般,在每夜的梦魇里兴风作浪。   他走后的那五年,她心心念念的,胸腔里装的满满的是当年睫毛秀长、冷冷清清的白衣少年,那一尘不染、举世无双的唐简。   唐爷爷总是逗她,说阿简不会再回来,说阿简会在法国娶妻生子。   那时她便觉的真的再也见不到他,或许过上好多年,他的样子他的气息都会完完全全的消失在她的生活里,从此成为一张白纸。   耳边是她糯糯的呢喃,时而羞怯时而乖巧,软香温玉娇柔的蜷缩在他的怀中,呼吸的频率都似与他的相同,话语甜丝丝的流在他的心尖上,他只觉骨子里有着无限的贪婪。   他越发抱的紧,嘴唇顺着她娇怯怯的脖颈吻过,本是白皙的肌肤像是嵌了几朵寒日梅花,莹莹的发着水光。   她闷哼一声,软着身子往下躲。   “好痒啊……阿简……”   他不停止,只按紧了她,顾遥只觉浑身似有无数的蚂蚁攀爬着,皮肤感觉到他呼吸的温度很热。   终于唇齿相交,他的呼吸很重,似乎要将她吞噬般,大脑里一团乱麻纠缠着,无法停止,无法结束,两人都深深的沉迷。   情到正浓的节骨眼上,满嘴沙拉酱的小娃娃“蹬蹬蹬”打开门跑进来,眼神无辜,无视姐姐像苹果一样红的脸以及哥哥一脸不爽的模样,小朋友似乎不为所动。   “阿简哥哥!沙拉都吃完了!我还想要吃!”   顾白拍了拍滚滚的肚皮说。   -   晚上陆辛做了油焖大虾。   顾白抓了好几只放在自己的盘子里,弄得满手酱汁,那模样俨然与顾遥年幼时如出一辙,陆辛与顾博舜只是偷偷的笑,顾老却越看越喜欢,干脆将自己盘中的虾子剥给顾白吃。   顾遥一边吃一边笑,打趣道:“白白你的肚皮是橡皮筋做的啊。”   顾博舜挑眉:“你还好意思说白白?”   陆辛与顾老只抿嘴低低的笑,顾遥“切”了一声,嘟囔:“我才没有哩……”   两大碗的水果沙拉全部下了肚,顾白却依旧食欲不减,这劲头或多或少的与顾遥相似。   晚饭后顾遥坐在沙发上看娱乐节目,小朋友连手都不洗就欢喜的跑过来,手指与嘴角的油渍发着晶亮的光,顾遥一见他就捏着鼻子躲得老远。   顾白不屈不挠的跟在顾遥的身后,一直伸出小胳膊撒娇的抖动着。   陆辛正收拾茶几,见状笑着说:“白白想要姐姐抱抱呢。”   顾遥翻了翻白眼,说:“白白去把你油光光的小爪子洗掉,姐姐就抱抱!”   小朋友也算听话,穿着拖鞋“踏踏踏”的就跑进了洗手间,搓上肥皂将手掌洗的香喷喷的就跑出来了。   顾遥把他抱起来放在腿上,用牙签扎碗里的苹果薄片喂给他吃。   过了一会儿,顾白便开始顽皮,耍赖的想要姐姐亲亲。   顾遥哭笑不得,手掌抵着小朋友热情的嘴唇,另一只手轻松的扎苹果往嘴里放。   全家人哈哈大笑,坐下来看热闹。   顾白小朋友闹了一会儿有些累,于是脸上开始不高兴了,皱着眉头说:“为什么阿简哥哥亲亲姐姐就可以,白白就不可以!”   一口果肉顿时就卡在喉咙里,顾遥霎那狠狠的咳嗽起来,慌乱之间赶忙捂住小朋友的嘴。   再回过神来时,周围一片寂静,只见全家人都愣在那里。   她这下真的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七七也想要亲亲╮(╯3╰)╭   哈哈哈哈哈哈哈我们白白可爱死啦~~ ☆、第二十二章     第二十二章   她与唐简之间的关系,并非是想要对家人隐瞒,可心底有一种恐惧在作祟。   对未来的恐惧。   好在顾老一如既往的温和从容,只是用拐杖低低的敲了敲地板,语气风轻云淡:“我先上楼睡了。”   顾遥如坐针毡,耳边是顾老踩在梨花木楼梯的脚步声,平稳的瞧不出一丝瑕疵,等到卧室的门吱呦一声关紧,她这才哭丧着脸看向陆辛与顾博舜,陆辛瞥了她一眼,起身往紫砂茶壶添了些热水。   “行了,别藏着掩着的,你真以为我们是不通情理的父母?”   陆辛说着,眉目却很是轻柔。   顾博舜低低的笑,半晌却又说:“我们家的小姑娘也真是长大了,都会亲、亲啦。”   顾遥闻言涨红了脸,说:“不是你们想象的那样……”   “遥遥都从来没有亲过爸爸……”   顾博舜洋腔怪调,脸上还佯装悲怆。   陆辛瞪了他一眼,说:“还没见过这么当父亲的人……”   怀中的顾白望望这个再望望那个,脸上有许困乏,陆辛牵过顾白倾身嘱咐他该要回房间睡觉,顾白揉揉眼睛,在陆辛与顾博舜的脸上分别亲了一大口,这才一个人乖乖的跑回房间。   趁着顾博舜与陆辛拌嘴的时候,顾遥偷偷溜出了家门。   今夜的星辰很美,颗颗动人,树影玲珑的泻落饱满的月色,深夜凉薄而逼仄,顾遥站在家门口的台阶上,兜起帽衫,仰着头发呆。   时年历久,大院经过了无数次风雨的冲刷,纵然是变的斑驳,却仍旧风韵犹存,拥得这一份珍贵的安宁。   不知它走过多少人的青春,落得一身风沙,目光是饱经世故的老练。   时光荏苒,不知多少身边人会渐渐消匿在过去,大院里的全部记忆,定然弥足珍贵。   “遥遥。”   一束光浅浅的打过来,他沿着幽静的石径小路走过来,脚下踏着月色。   顾遥站起来,看清他的脸瞬而微笑的跑过去,脚步带起的风轻而柔,草木皆动。   “在外面干什么?”   唐简将手电筒关掉,伸手隐约的碰触她的脸,眼睛里没有光芒,像是深渊一般。   “看星星!好大一颗的,还有金星,我跟它许愿了!”   她抱紧他,仰头对他说。   他勾了勾唇,说:“金星也可以许愿么。”   “当然可以,它实现了我的很多愿望,譬如,将你送回家。”   “那刚刚又许了什么愿望?”   “……说出来就不准了!”   “嗯…...”   两个人闲聊了一会儿,时间便已晚,月亮的身影越发清晰。   她临走前红着脸踮起脚,在他的唇上浅浅的啄了一下,然后头也不回的往家里跑,步伐轻快,如果她当时能够回头,许会见到这个一向冷漠无言的男人脸上,有着一抹淡淡的粉红,那或许才是他真正的模样。   伴着浓郁的月色,他的心脏渐渐柔成了一汪水。   唐简当真觉得,顾遥是上天为他带来的救赎。   只是双眼,却未曾看清她黑夜下的微笑,真是一种遗憾……   -   八月的末尾匆匆到来,天气炎热至极,柏油马路都被炙烤的滚烫滚烫,偶尔刮过的风也是闷燥如火的。   顾遥的高中同学聚会被安排在A市一家偌大的娱乐城,隐约豪华。   唐简送她过去的时候恰巧遇到赶来的付辰,江衡站在她身后,英挺的五官,与江壑如出一辙的脸庞,不苟言笑,眼睛里唯有付辰一人,满腹深情。   付辰看到唐简,便偷偷的冲顾遥眨了眨眼。   顾遥吐了吐舌头,与唐简打过招呼后才与付辰走进去,几次转头眺望他愈来愈远的背影,嘴角有不易察觉的笑容。   付辰掐她的手背,笑起来:“这下高兴了吧。”   她使劲点点头:“很开心!”   “啧啧,高中时都没发现你对他有这感情,我记得啊,那时起他便唯独对你一人温柔,只是你当时还喜欢着梁知安,不过唐简也真是隐忍,这么多年过去还没将你忘记……”   付辰细细的回味往事,有苦有甜又有酸。   顾遥低下头,心中五味杂陈。   “我那时要是能够意识到这些,就不必跟他分离五年了。”   悠长的五年,久到总是想要一心一意的飞去法国寻回他。   还好还好,生活中总有还好。   他以一个男人回归。   -   同学会进行的很顺利,因为当年班级中大部分是男生,气氛也是足够火热,顾遥连着唱了几首抒情歌,嗓音糯甜,虽然调儿不太靠谱,可底下的男生们还是纷纷鼓掌,有几个凑上来要电话号码,被付辰一脚踢飞。   “干什么!人家名花有主,想要电话号码也不照照自己那张脸!”   有几个人不乐意了,嚷嚷着说:“哥们虽不是英俊潇洒的,可也是玉树临风的,更不是歪瓜裂枣型的!”   付辰只冷冷的笑,少顷拽了拽顾遥说:“把你家唐简叫来比比!看看什么是真正地玉树临风!”   顾遥神色犹疑,只见付辰气呼呼的,男生们还不断起哄,她便出了包间给唐简打电话。   很快接通。   只听得那方的唐简淡淡的问:“结束了么?”   她靠在墙上说:“还没有……你在哪儿啊!”   “在咖啡店喝咖啡。”   顾遥咬了咬唇:“辰辰非让你过来,可我知道你不喜欢繁杂的场所……”   包间的一个男生走了出来,顿时那震耳欲聋的音乐声自门里传来,男生打开窗户正要点烟,转头看见顾遥躲在角落里打电话,便微笑意盈盈的走上前去。   “顾遥,你怎么还不进去?”   顾遥见状犹豫的笑了笑,“我打一个电话。”   男生“哦”了一声,未有结束寒暄的打算,并得寸进尺的逐步靠近她。   “几年不见,你倒变的漂亮许多。”   顾遥皱了皱眉,捂着手机没有说话。   “老同学见面,留个手机号方便联系……”   不等他说完,顾遥便抱歉的笑了笑,不动声色的后退了几步。   “我的电话还没有打完,不好意思……”   说完迅速的转过拐角,重新将手机放在耳畔,刚想开口却只听得空旷的“嘟嘟”声回荡着,再拨过去却是无法接通。   她突然郁闷了,竟是觉得他生气了。   -   顾遥回到包间时还是心神不宁的,付辰再邀她唱歌也被拒绝了,饮料倒是喝了不少。   过了一会儿,包厢的门轻轻打开,众人纷纷抬头打量,却怔住了。   顾遥顺着众人惊异的目光望过去,只见唐简站在门口,幽然一袭黑衣,目光冰冷冰冷的,他环视一圈,见她呆滞的坐在许多男人的中央,二话不说便径直朝她走去,继而淡然的在顾遥身旁的空位坐下。   灯光昏暗的照在他的侧脸,漠视一切的绝美面容,冷冽锐利的眼眸,干干净净的却不失倨傲,方才聚于顾遥身旁的男生们不时一会儿便灰溜溜的散开,众人对此避而远之。   顾遥却“噗哧”一声笑了,缠上他的胳膊。   “你明明不喜欢乌烟瘴气的地方啊!”   唐简斜眼,微微不悦。   “以后不要再来。”   她只低低的笑,心情很是舒畅。   -   后来再见到知安已是几天后。   那时她正趴在窗户上拨弄着风铃,而付辰的声音就自手机中低沉的传进。   “我与江衡打算毕业后结婚。”   她霍的直起身,“那……那么快!辰辰你要想好了啊,这可是一辈子的事!”   “不用想了,江衡他很好,很适合我,我父母也同意这桩婚事。”   顾遥闻言垂下眼睑,在靠椅上蜷起纤细的双腿。   “可是辰辰……嫁进江家的话,你会经常与江壑碰面的啊,辰辰,难道现在已经不会伤心了吗?”   付辰沉默片刻,而后又开口:“如果说不伤心那定然是假的,可是遥遥你知道么,最难过最痛苦的时候,是江衡一直在我身边陪我安慰我,他对我实在是太好太好,让我无颜以对,直到如今我才发现江壑在我心中是真的淡了,只留下一个幻影,浅薄的描绘不出轮廓来。”   她顿了顿,几不可闻的吸了口气:“你们总是以为我将江衡当成江壑的替身,可是这种感情我自己心中最是清楚明了,江衡给予我的是铺天盖地的安心,让我绝不会有患得患失的感觉……我只是失望,失望当年爱错了人,什么童话什么戏剧,与现实相比简直不堪一击。”   顾遥挂断电话后有好长一段时间才缓过神来。   她突然想到杨晓媛,那个像花儿一样的女孩子,现在是如何模样,而姚睿,又是怎样的呢?这些她全部不知道,而她现在只想祈求,付辰能够幸福。   随后往窗外漫不经心的一瞥,她霎那就愣在那里。   只见一辆黑色的轿车缓缓的驶进大院里,穿过苍凉的树荫,汽车尾气掩盖尘埃,轿车瞬而在梁家门口停住,她探头使劲的往下望,从驾驶座上下来的人是梁昀,而副驾驶座的人竟是不久前见到的梁、知、安。   她捂住嘴巴,只是看着他走进梁家,一步一步,脊梁挺直,脸上苍白,身形消瘦。   流浪的白云静静的漂泊在浅蓝中,几座浅黄色的楼房此起彼伏,平滑的地面,惆怅的花香,板栗树的尸骨,静好的岁月,足够缅怀的过去。   于是这熟悉的一切,开始归零。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这篇文讲述了很多很多人的青春。   有顾遥与唐简以及梁知安的,还有姚睿与杨晓媛,付辰与双胞胎兄弟,更有绿茶妹沈漫漫。   他们一边长大一边摔倒,就这样跌跌撞撞的。   所以这才是我的初衷。   七七的文采并不出众,情节构思略白,可是我深爱顾遥。   深爱这个故事,连反面人物都有一种莫名的好感。   不管怎样,在这个大神纵横的时代,小透明七七还是对认真看过文的读者表示感谢。   谢谢你们陪我走过他们的青春。 ☆、第二十三章     第二十三章   回学校的前两天,陆辛去超市采购了不少零食与水果,将顾遥的行李箱撑的满满的。   顾遥趴在床上抱怨道:“塞的那么满!怎么把阿简装进去!”   陆辛噗哧一声笑了,坐了下来说:“你真以为阿简会陪你去啊,你二十一岁了,不要总像个孩子一样,白白都比你懂事。”   顾遥双手支起脑袋,不满的撅嘴:“我爸说你年轻时总是缠着他,就像个孩子。”   陆辛瞪她:“听他瞎说!”   顾遥笑起来,软软的在陆辛的怀里撒了一会儿娇,这才乖乖的跑去收拾行李。   后来经过书房的时候,偶然听到顾老与顾博舜的对话。   谈论的均是关于梁知安,顾老语气轻松,说那孩子终究是个孩子,这些错误就当是珍贵的经历。   她站了一会儿,这才露出了释然的微笑。   没有永远狠心的父母,这样想着,挤压许久的心事便霎那一挥而空,大院里总然是有了欢声笑语,朝夕如常。   她思及片刻,为了避免不必要的尴尬,与梁知安还是少见为好。   只因这五年,什么都变了。   又或者,她已有了唐简。   她也再不是十六岁前的小女孩,这段路走的刻骨铭心,风景转瞬而逝,她着实是累了。   -   晚饭后的散步,旷远平滑的绿荫小道被墨青的夜色覆盖,孤傲的路灯发出阴暗薄情的灯光,清风暖暖的,两旁的白杨树身姿挺拔,冲云破雾,气势铿锵。   真好的夜晚啊,宁静的唯有虫鸣,树叶凉快的摩擦声。   唐简背着她,步伐沉稳而缓慢,她晃悠着小腿心情轻快而欢愉。   这样的日子安心而满足,却不失热烈。   她抱紧他的脖颈,浅笑的问:“辰辰说男人都喜欢肉肉的,是不是真的啊。”   他往上托了托她,重新往前走,平展的道路似望不到头。   “嗯。”   她点点头又说:“我一直想要减肥,前/凸/后/翘的,你喜欢吗?”   说完仰过脑袋打量他的表情,他目光淡淡的,嘴角却隐有笑意:“我最喜欢看你吃喝玩乐无牵无挂的模样,宁愿你胖一些,遥遥,你要做的就是待在我身边。”   似乎是听他说过的最温柔的情话。   她咯咯笑着趴在他的肩窝里,眉眼如春,“那……你要娶我吗?”   发丝的香气萦绕在他的鼻尖,他说:“你要嫁给我么?”   她想了一会儿,说“不要!”   唐简丝毫未有所动,却只是低低的笑出来,半晌又是正色:“我会每天给你做鱼,每天亲吻你,每天陪你散步,每夜与你一起入眠……”   顾遥突然脸红了,嚷嚷说:“我现在还小呢,你要将我养的大一些,胖一些,这样才能把我娶回家!”   他点点头,说好。   不远处,梁知安就那样静静的站着,月色撒了一地。   他吸了口气,眼中是狂躁的波澜。   丢掉了烟蒂,踩为了碎尘,身后徒留一缕青烟,追忆为此。   -   回到家中,周围静悄悄的一片安寂,唐老房间中的小灯还未关掉,唐简轻声走进去,只见唐老戴着老花镜,手中握着一只娇小的娃娃鞋,神色认真,似乎有一种纠缠的情绪。   唐简敛了眉眼,然后敲了敲门。   唐老听到声响,便将鞋子重新放进了抽屉,面上如若平常,他笑着说:“回来了。”   唐简走过来坐在床沿,开始帮唐老按摩腿脚,他的肌肉僵硬,皮肤微微的泛凉。   “爷爷我越发不中用了,走几步便觉得累了,这突然让我怀念起当兵时那健壮的身体,跑上几千米都没有问题。”   唐老说着,气色不复从前,暮景残光,他多了许多昔年的怀念。   他看着唐简,“还好,你长大了,也把遥遥抢到手了,梁老头还是输给了我。”   唐老笑起来,两鬓斑白银影淡淡。   在柔黄晕染的光圈下,唐老目光深邃,心事重重,即便是笑着的。   “爷爷。”   唐简慢慢开口,神色凝重,他抬头看着唐老,眼睑下是深深的阴影。   “告诉我,他在哪里。”   唐老缓缓转过头来,手指交叉在一起。   “是谁?”   “唐渊,告诉我他在哪里。”   “阿简,这些你并不用管。”   他的语气重了些,更多是无奈的叹息。   “爷爷,你真的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的么。”   他站起身,“这是命中注定的分离,爷爷,可你并不甘心。”   唐老扭过头去,厉声。   “阿简!”   “您不止一次的想要见他。”   唐简依旧说着,脸庞泼洒幽静的光线,那么冷,那么伤。   “我会找回他。”   唐老看着唐简倔强的脸,眼角突然耷拉下来,无尽的凄冷散起,就这样勾起当年的记忆。   -   顾遥临走的那天,陆辛与顾博舜送她到机场,顾白一直哭个不停,顾遥安慰他说再过几个月就会再次回家,小朋友这才停止了哭声,抽了抽鼻子,湿答答的睫毛眨呀眨,真是叫人怜爱。   马上就要检票,她依旧不甘心的望来望去,偌大的机场里人来人往,真的找不到他。   手机响了,看了眼闪烁的名字,眼眶就红了。   手指颤巍巍的接听,嗓音立马沙哑了,“阿简,我不想走……”   他温柔的声音自话筒中传来,很是遥远。   “乖,我会去看你。”   她揉了揉眼睛,有些责备:“你骗人,你明明说你会陪着我的……”   话筒里的笛鸣声很是吵闹,他似乎站在车水马龙的道路旁,忽而他又淡淡的笑了,“我没有骗你,遥遥,你要乖乖的,我会去找你。”   “我应该要与你吻别,可是送机这天你偏偏就不在……”   她说着,心头涨涨的。   他笑了。   “在G市办完所有的事情,我便会飞去找你,你等我。”   顾遥“嗯”了一声,心里嘱咐她自己千万不要任性,这样想着便给他笑出声来,说:“我会等你。”   等到他挂断电话,她再看了一眼手机的屏幕,这才依依不舍的揣进了口袋。   “遥遥。”   她听到声音抬起头来,只见梁知安站在眼前,脸庞干干净净,他走得越近,那股熟悉而恬淡的肥皂香便越是清晰,这是一种很久违的感觉。   顾遥心中讶异,却不知该说什么是好。   “要走了么?”   他微微笑着,瞳孔温厚。   “嗯……”   顾遥点点头,没有看他的眼睛。   “注意安全。”   他摸摸她的脑袋,像是从前那般舒缓柔和。   可几乎又是在一瞬之间,梁知安忽然就摸过她的手指圈在手掌心里,温温热热,那股气息让她恐惧,想要伸出手,可是他的力气却强大的惊人。   肌肤触到了粗糙的东西,她用指尖细细的摸索过去,才弄清这是一道深而长的疤痕。   “这是你为我留下的。”   他看着她说。   顾遥有些惊慌,她皱着眉说:“知安你!”   他微微的倾身,呼吸打在她的耳侧,语气轻快:“我很想你,遥遥,想到你的笑容太过痛苦,我便会用刀刃划过,你知不知道?在外的每天,我都在想你。”   身后的陆辛与顾博舜根本看不清什么,她的视线被他掐断。   “放开我,梁知安!”   看着她抗拒的表情,梁知安低低的勾起了嘴角。   “我会得到你,遥遥,不论用什么方式。”   她咬着唇,终于能够挣脱开他的手,顾遥大步的后退,与他保持相应距离,心头只有战栗。   他还是微笑,那张英俊的脸上,只剩下微笑。   等到后来终于弄清这诡异的笑容,那时便真的已经万劫不复。   他真的,再也不是顾遥所认识的梁知安,而悠长的生活也未曾归零,而是朝着另一个方向,颓败的盛开。   -   见到陆双双,顾遥着实吃惊。   她将垂腰的一头黑发剪到了肩头,深棕色弯曲的发丝随风飘逸,黑色小短裙凸显她的腰身,坡跟凉鞋摇曳生姿,一双修长纤细的美腿简直迷倒众生,顾遥遇见她时,她正站在宿舍前认真的给男生们输入电话号码。   白芩拖着行李箱走过来,笑着拍了拍顾遥的肩膀。   “看你好像又胖了些,在家里吃什么好东西啦!”   顾遥掐了掐白芩的脸蛋,学着她的语气道:“看你好气色,是不是被男朋友滋润的啦!”   与白芩说说笑笑的走到陆双双身旁,白芩被她这身打扮惊了一惊,然后挑着眉说:“你这是啥风格?杀马特?洗剪吹?肥猪流?”   陆双双白了她一眼,说:“不懂得欣赏就不要在那里评头论足!”   眼看这把火就要烧起来,顾遥赶紧拉着两人上楼,又撇开话题说学校附近开了家日本料理,改天一起去尝尝,两人这才消磨隔阂,不情不愿的走进了宿舍。   小安去的早,身上穿了件白裙子,清纯而靓丽,长发不烫不染,与陆双双是极与极。   小安笑着说,这裙子是沈裕买给她的,说这话时她的脸上真是骄傲,说话都尖尖细细的,不再粗枝大叶。   白芩看了看顾遥,叹了口气:“这么好的男朋友你不要,真是可惜了。”   陆双双不苟同,说:“啧啧啧,一看就是没见过市面的人,暑假前来接顾遥回家的那个男人你没碰见吧,那才是一极品!”   白芩“哼”了一声,不作回答。   小安却也站在陆双双的身边表示赞同,低低的笑:“的确比沈裕好……或者说是没有可比性。”   白芩这才半信半疑的看向顾遥。   顾遥干笑着摆了摆手,便跑去收拾行李。   陆双双凑了过来说:“与那帅哥发展的还好吧,话说他是你什么人啊?”   顾遥一边将零食分给宿舍的姐妹们,一边漫不经心的说:“青梅竹马。”   陆双双“哦”了一声,用胳膊肘奸笑着戳戳她。   “如果你不喜欢的话,就介绍给我吧!”   顾遥直起身来,瞪了瞪她说:“想、得、美!”   -   夜晚降临,白芩与她的男朋友依旧柔情蜜意,小安与沈裕似也腻味的你情我爱,闹得宿舍里单身的姑娘们不得安宁。   顾遥躺在床上握着手机发呆,突然就想起白日里异常的梁知安。   翻来覆去的,心里一团乱麻。   记忆里脊梁温暖的白衣少年,肥皂香那么甜那么柔,她不敢想象,变得那么陌生的知安。   她打开信箱,在短信里输入几个字,想了想又一个一个的删去,来来回回的,不厌其烦的,深呼吸终于鼓足勇气,摁下了发送。   捂上薄被,沉沉的舒了口气,蜷缩在床榻上。   呼吸里都是对他的想念。   似终体会得到“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意味。   这样甜蜜着,便闭上了眼睛。   G市。   他站在空旷的落地窗前,望着远处灯火阑珊的城市,酒杯里的红色液体发着浓郁的烈。   手机震动了几下,他慢慢打开,完美的脸上被光线照耀,他的眸色像是黑夜里的豹,冰冷而无情,然后,他不动声色的将手机关上。   身后女子的胳膊攀上他的肩膀,唇瓣如这红酒。   她的无肩长裙像水一样倾泻。   “怎么不回?”   她嘴角勾起,指尖抚过他的侧脸。   他瞬而握住她的手,反过身来看着她。   “你到底想干什么。”   她倚姣作媚,半晌只是莞尔一笑:“干什么?”   然后她的呼吸逼近他,妖冶的眼角一挑。   “我要你,只要你,唐简。”   作者有话要说:  码字码的好累~~   求安慰求安慰~~   咳咳,七七又要开始唠叨了。   在次非常感谢以下读者----   模范读者奇货~~每一章都留言的好菇凉~~   酷帅沉稳的华逦逦~~对七七不离不弃的~~   以及呆萌呆萌的小小~~感觉很温柔的菇凉~~   评论总令人泪流满面的岁月执着~~来来啵一个~~   以及偶尔冒头的如颜、123、二猫猫、路人甲......   and催更的深秋锁梧桐~~哈哈~~   潜水但会按时来看的童鞋们~~   七七再次表示感谢~~   并赠以七七香吻一枚~~   ╮(╯3╰)╭╮(╯3╰)╭╮(╯3╰)╭   先到先得啦啦啦啦啦~~    ☆、第二十四章     第二十四章   晨曦穿透隙罅,东方泛白,整个城市开始苏醒。   他一夜未眠,起身时手肘碰到了咖啡杯,瓷片支离破碎,寂静被打破,收拾时不小心被尖利处刮破皮肤,随意包扎后便走近窗前将窗帘轻轻拉开,朝阳瞬间填满房间。   他揉了揉太阳穴,洗漱过后便坐在窗前出神,马路上熙来攘往的车流驾驭着霜露,人人面无表情,行尸走肉般。   过了一会儿,收回目光,打开笔记本电脑,登入邮箱。   凝视着一封封的信件,文字里独有她的鲜活与乖巧,他一扫阴霾,低低的笑出来。   毫不犹豫的订了一张机票,然后他依靠在椅背上,沉沉的舒了口气。   -------   这日恰好周末,陆双双心血来潮捣鼓了一个联谊会。   男方均是本校的学生,而且大多风度翩翩、品貌非凡,顾遥不知道陆双双从何联系到这般人等,更不知一向崇尚单身的她又为何改变了主意,只知道前些日子她与白芩闹得挺凶,整个女生宿舍都不得安宁。   说到那日一如往常的夜晚,顾遥正打水回来,刚走到楼梯口就听得陆双双爆粗口,白芩不甘示弱,小安等人劝解个不停,却只落得一声多管闲事。   似乎马上就要打起来的样子,顾遥赶紧扔下暖瓶就赶紧跑回宿舍里。   推开门只见陆双双与白芩衣衫不整,水盆翻倒在地上,白芩眼眶红红的,却还是气急败坏的跺脚,而陆双双哼哧哼哧喘着粗气,头发一团糟,妆容愠开,模样狼狈的很。   事后顾遥从小安口中得知了这件事的来龙去脉,白芩与同伴逛街时正遇咖啡店里喝咖啡的陆双双,眸光一转,却见到陆双双对面坐着某个谈笑风生的男子,定睛细看,竟为白芩她缠绵许久的男朋友。男子眼中满是宠溺,并认真将蛋糕喂给陆双双。   白芩一看,立马就瘫倒了。   从前她与陆双双吵归吵闹归闹,都还有些情分尚存,而如今,两人均心照不宣的撕破了脸,见面便免不了一顿昏天黑地的怒骂,宿舍众人简直吃尽了苦头。   那男子一见脚踏两只船的事情败露,与两人分别提出了分手,甚至连面也没有再露。   陆双双与白芩还是冷战,白芩曾这样咒骂过陆双双,说她这样的人永远都找不到一个真正爱她的男人,因为她永远都是当小三的料。   不知是置气还是如何,陆双双二话不说便举办了这个联谊会。   于是,顾遥与小安还有宿舍里的众人都中枪,唯独没有邀请白芩。   -------   联谊会这天,陆双双化了很浓的妆,然后又穿上了开学那日的黑色小短裙,长腿毕露,腰身纤细,性感至极,精致的小脸被衬得千娇百媚,妖娆艳丽。   因着男方的长相都是学校里数一数二的,于是宿舍里的单身女性们也多多少少的打扮了一番,脂粉气浓厚,都秉着不成功便成仁的想法严阵以待。   顾遥当是应付公事,顶着素面朝天的脸就去参加了,加上衬衫三日未洗,袖口的污渍一抬胳膊便显露的清清楚楚,站在莺莺燕燕里简直就是泥土里的一朵小野菊。   地点是新开的日本料理,包间里的气氛热火朝天,顾遥被挤在角落里,不停的夹新鲜的生鱼片往嘴里放,陆双双劝她喝酒,她噙了一小口舌头便被这辛辣搅得麻麻的,于是急忙摆手,陆双双笑着说她没用,后来就不再管她了。   事实证明,陆双双在此次联谊会中极是受欢迎,一颦一笑引得男生们纷纷瞩目,再加上她毫不矫揉造作,酒量非比寻常,抬眸中隐约含着娇媚,叫人欲罢不能。   顾遥低着头吃了一肚子寿司与生鱼片,怏怏的打了个饱嗝,突然觉得日本料理也就如此,价钱还出奇的贵,虽是家中常常寄来丰厚的生活费,她也觉得不能大手挥霍,存上几个钱儿想旅游时一刻儿也不耽搁,谁都拦不住她。   这样一个人想着,抬起头时突然就看见对面有一男子,正托着下巴笑盈盈的看着她。   她的脸一红,讪讪的冲他笑了笑,岂料他的嘴角勾的越来越深,她深觉负担于是胳膊肘暗暗的戳了戳身旁的陆双双。   “双双,我想先回宿舍……”   陆双双不以为意的看了她一眼,说:“不再多呆一会儿么?”   顾遥摇了摇头,就要起身往外走。   谁知陆双双突然拉住她的手,对顾遥对面的男子笑了笑,“能不能麻烦你送我们遥遥回宿舍?”   顾遥脑袋嗡嗡一炸,匆忙摆手说不用。   这之间那男子已然站了起来,看上去身形高大,模样温文尔雅,那若有若无的笑意令顾遥心头一凛,她几乎是逃也似的奔出了包间。   -------   夜色微凉,辰光明亮。   那男子似乎靠的很近,她尽力的与他隔出些距离,但他不一会儿便再次贴了上来。   眼看着到达学校门口,他的手指却越发不规矩,顾遥深吸了一口气,越发明显的排斥,胸腔里几乎是翻江倒海的厌恶感。   忽然,男子开口了,语气自大。   “你叫顾遥对吧?呵呵,我叫张元。”   顾遥象征性的撇了撇嘴,不动声色的往外挪了挪身子。   他转过头来看她,直奔主题:“你是我喜欢的类型,怎么样,我们处处看看?”   顾遥呼了口气,正要拒绝。   光影斑驳,更阑人静中,目光却偶然注意到不远处的柳树下站着一个人,顾遥怔了怔,只见那人缓缓的朝这方望了一眼,那双冷清的眉眼便叫她看了个清清楚楚,熟悉……而又天下无双。   她几乎忘记张元的存在,抬腿就跑向他。   他的眼皮抖了几下,见她脚下碎石纷扰,心口便提了起来,等她扑进他怀中时,他才有了实感,皱起的眉角软软舒开。   “阿简……”   她低低的呜咽,像只猫咪,竟是这么渴求他的味道。   张元瘪了瘪嘴,转身就离开了。   唐简向那方望了一眼,神色冷了起来。   她身边野草丛生,叫他如何不呆在她身边?   “遥遥。”   他唤,眼神复加柔和。   她抱的他死紧,一刻也不想松手。   “我好想你……”   他笑了,手指摩挲她的头顶。   “我也是。”   过了一会儿,她还像个孩子一般不肯放手。   唐简摸摸她红扑扑的脸说:“夜晚的风凉,我送你回宿舍。”   顾遥不情愿的咬了咬唇,沙哑着说:“我不要,你到哪儿我就到哪儿……”   他无奈的叹了口气,低头在她的额头落下一吻,无限柔情。   -----   公寓里的温度很暖,她赤脚坐在床上不停地打量着周围,唐简用毛巾擦拭过她湿漉漉的发丝,她没有将睡衣带来,于是安静的缩在唐简宽大的白衬衫里,精瘦的小腿不安分的晃来晃去,身躯越发显得娇小。   窗外的月色被云层覆盖,树影被咆哮的风摇动着,落尽一地枯叶。   她的小脸在这如水的夜色里,水灵灵的发着红润的光泽,眉目清秀十分。   唐简看着她,眸光和煦。   过了一会儿,顾遥的头发微微的干了。   她跳下床来,穿着拖鞋满屋子溜达,而又跟在他身后仰着头问:“你再也不走了吗?”   他“嗯”了一声,将她的碎发抿到耳后,看到她的皮肤有些干燥,便又仔细的将润肤乳涂抹在她的腮颊上。   她“嘿嘿”的咧嘴笑,像只树袋熊般抱住他。   他步履蹒跚,走到厨房为她倒了杯热水。   “遥遥,你没有什么话要告诉我。”   顾遥闻言傻乎乎的眨了眨眼,模样懵懵的。   他转过身来,勾着嘴角看她。   她被这眼神吓到了,于是小心翼翼的挠了挠头,有些心虚。   “是双双非让我参加的啊……不过只是冲冲场面!我绝对没看别的男人一眼!”   说完后她献媚般搂着他的脖子在脸上亲了一口,然后“蹬蹬蹬”跑回房间,唐简看着她伶仃娇弱的身影,不由得失笑。   陆双双九点时打来电话,问她怎么没有回宿舍。   她言简意赅,说今晚就不回去了,然后不等陆双双嚷嚷完就挂断了电话。   唐简走进来关掉了大灯,并为她塞好了背角,见她闭上了眼睛似乎是睡熟,然后他倾身亲了亲她,在她身边坐了一会儿,这才走出房间。   半夜,他在睡梦中隐约觉得怀中钻进了一个毛茸茸的生物。   他抬了抬眼皮,低头见到她蜷曲在他的怀中,神情安心如意,平稳的呼吸汲取着他的暖意,他的心脏霎那更为温柔,于是把她抱的越发紧,像是一件来之不易的珍宝。   在国外的每一个晚上,他极是恐惧夜晚的到来。   梦魇像是吞噬他的灵魂,每夜总会痛苦着醒来。   于是,今日终于能够拥得佳人归,温香软玉,不可自拔。   他对她的爱有多深,或许......没有人能够知道。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纯甜~~~   无奈╮(╯▽╰)╭   快要虐了,小伙伴不要打我(>﹏<) ☆、第二十五章   第二十五章   白芩近日的行为有几分反常。   周末时她早出晚归,一整天见不到她的身影,半夜回到宿舍的时候神态眉飞色舞的可人,不久前因失恋而郁郁寡欢的样子似乎也已经成为过去,不过倒像是个掉进爱情的羞涩小女生,甜蜜的不可自拔。   陆双双不屑的说:“谁知道呢,保不准已经找到第二春了。”   顾遥咬了口苹果,回想到从前白芩与她的前男友刚刚相恋时,模样也是如此的怡然。   她瞥了眼玩手机的陆双双,在床沿坐下,轻轻的问:“双双,你和白芩的男朋友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陆双双闻言愣了愣,突然侧过脸去,阴影覆盖神情。   “没什么,是我犯贱而已。”   望着陆双双的后脑勺,顾遥几不可闻的吸了口气,然后伸出手摩挲过她的头顶,走出宿舍前她回头看了一眼,只见那个天上地下豪气千百的女孩子在床上蜷成一团,脊梁正低低的颤抖着,睫毛打碎了匪阳。   -------   顾遥与小安临出校门前,手机铃声响了。   是陌生的号码,城市显示未知。   饥肠辘辘中也顾不上别的,只好边走边接。   只打了那么一声招呼,听着话筒里男人低沉的嗓音,她便愣在那里。   捂着手机转身对身旁的小安说:“抱歉,今天看来吃不成拉面了…….”   小安翻了个白眼,用一种狠厉的眼神目送顾遥离开,拳头都攥的死死的,然后又哼哧哼哧的给沈裕振铃,沈裕刚吞下口食堂里难以下咽的小馄饨。   小安哭丧着脸说:“带我去吃火锅,顾遥她说话不算话,亏你还喜欢过她!”   沈裕喜笑颜开,低低的安慰她说:“马上就来!”   扔下电话后俯视着周围颓败的男生们,得意的挑了挑眉,说:“今天又没办法与你们共进午餐了!”   未来的白大褂们恹恹的将馄饨里的带毛猪皮吐出来,然后看着沈裕趾高气昂的走出了食堂,徒留一地的叹息。   顾遥此时垂头丧气的,盯着眼前消瘦的男子不由得叹了口气。   男子正低着头将红豆沙冰里的红豆不厌其烦的一个个捡到盘子里,一大杯沙冰发着幽幽的红,他的目光都似这沙冰,寂寞的凉。   顾遥摇了摇头,将自己面前的芝士蛋糕推到他面前。   “你不吃给我好了,给我放蛋糕上。”   男子抬头牵强的笑了笑,却不言不语的为她夹过去,蛋糕上堆了高高的红豆山。   顾遥捂着空荡荡的肚皮,瘪眉撇嘴。   “话说回来,你怎么知道我的电话号码?”   男子淡淡的道,连头都不再抬:“是知安告诉我的。”   顾遥“哦”了一声,转头看了眼窗外,阳光可真刺眼,奔放的热烈,如火一般的明媚。   他的红豆冰沙里只剩下满满的沙冰,但他吃的怡然自得,牙齿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   顾遥看了他一眼,托着下巴悠悠的说:“你干脆只要一杯冰块不就好了,还用这么麻烦,也不嫌累……”   男子苦笑了一声,半晌才艰难的说:“这是习惯……辰辰他喜欢吃红豆,所以我们总是各取所需。”   咖啡店里的钢琴曲像水一样的流逝,安静的不像话,可这阳光怎么那么烫。   顾遥皱了皱眉,别过头去,脸色不好。   “你没有资格叫她的名字。”   他的神情寂寥,如未归的苍雁,杯中的沙冰渐渐化成了凉水。   “顾遥,辰辰她快要……订婚了。”   “我知道。”顾遥将红豆塞进嘴里,那股甜腻在舌尖缠绵。   他的脸色苍白着,五指攥紧了杯壁,都说十指连心对么,可顾遥心想,他的心脏或许早就没有了,被红豆吃了吧,那颜色可真是血腥。   “我没有办法将辰辰让给江衡。”   他的声音有些颤抖。   顾遥淡淡的一笑,将衣袖上的污渍拭了拭,说:“所以你来找我?你还喜欢辰辰么,我以为,你早就忘了她。”   “她不接我的电话,她被江衡藏的太好,如果她对我真的释怀了,这一切我们早就说清楚了,可是辰辰她在犹豫。”   他瘦了很多,身影那般凄怆,胡渣没有刮干净,就那样静静的坐着,身后的纷繁都似与他无关,顾遥告诉自己,这个男人本该受惩罚,她不该心软。   顾遥将咖啡一口饮进,搓了搓潮热的眼皮,顷刻直视着他的眼睛。   “辰辰她很怕冷,每个冬天穿的比谁都多,她恨不得将每件衣裳都穿在身上,可要是待在你身边,她冷了怎么办呢?你穿着羽绒大衣,却裹不紧她的全身。辰辰她想要干干净净的爱情,就像是清水里的百合花,你将红玫瑰浇灌的冶丽而艳媚,却给不了她赖以生存的甘露,她枯萎了怎么办?可是没关系。”   顾遥的眼眶红了,她没有再去看他的脸,:“她还有江衡,眼里只有她的江衡。”   夏日转瞬即逝,在那个尽头,看不到鲜花,看不到绿叶,只有风尘仆仆的雪花。   于是眼前这男人,模样狼狈,身上落满了雪花。   他说这是红豆沙冰,没有心的红豆沙冰。   阴雨天来的突然,风和日丽的天空霎那间乌云密布。   唐简来时见到站在顾遥身旁的男人,面目憔悴,唐简觉得似乎见过他,仔细想了想,这才了然。   顾遥跑进他的雨伞下,拉着他转身就走,他用外套裹紧了她,却见到她低低的出神,不言不语,他摸摸她的头顶,低声安慰她。   再回头,那个男人穿行在雨中,潦倒不堪,身影单薄,似乎要被雨水淹没。   整个世界变成雾色。   ------   雨中漫步也是件乐事,相爱的人温暖依偎,世间一切朦胧凉薄。   而那孤独的人自食恶果,独尝心酸,交融在这雨天中,如此如此,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落雨敲击在这世间,一切变得清明起来。   唐简将她又往里裹了裹,捏捏她冰凉的鼻头说:“午饭吃了么?”   她摇摇头,摸着空落落的肚子说:“饿过头了……”   “想吃什么?”他望了望周围。   她想了想,眨着眼睛看着他。   “牛肉拉面!”   他看了她一眼,说:“总是吃拉面,不觉得腻么。”   “不会啊!我很喜欢!”   她说到食物时眼睛里总是亮晶晶的,总不会觉得乏味。   “今天不要吃拉面了,我带你去吃法国菜。”   “真的?!”   她的眼睛更加的明亮了,像被雨水冲刷过。   他笑了,牵起她的手指暖了暖。   “嗯……”   西街有一家法国餐厅,装饰一流,富丽堂皇犹若宫殿,那水晶吊灯更是百般耀眼。   她没有来过这里,或许见过,但却望而止步,进去之前她在台阶上使劲蹭着鞋底,唐简眼底有笑意,却不管她。   餐厅的地板明亮而洁净,她掩着自己脏脏的袖口,躲在他的身后猫着腰。   有侍者走上前来,身着的西装剪裁笔挺,皮鞋油亮,浅笑着引领他们走近餐桌。   点过餐后,她正襟危坐,身子挺得直直的,唐简却嘱咐她不用如此紧张,她这才如释负重,淡淡的呼了口气。   过了一会儿,有一西装革履的男子自后厨走出来,嘴角深深勾着,身形修长,眉宇秀美,他的步履平稳,耳畔的钻石闪着醉人的光。   周围的女食客们纷纷停下来打量男子,偷偷掩着笑窥视他,眉目频频传情。   男子对妇人们展颜一笑后,便径直朝着唐简与顾遥走来,黑色的西装干净利落。   顾遥正大快朵颐,一个人吃的不亦乐呼,唐简淡笑着看她,并时常用餐巾为她擦拭嘴角的酱汁,小姑娘见了美味的食物简直如狼如虎,矜持不再,心中只觉这菜品的滋味天下无双。   头顶顷刻间传来清冽的声音,隐约带着淡淡的笑意。   “吃的还好么?小、顾、遥。”   顾遥呛了一大口,低低的咳嗽,再抬起头时就见到水晶灯的光晕下站着一个高挑的男人,模样很是好看,他歪了歪头,手指轻扫过她的发丝,留下轻而缓的余香。   “你……你认识我?”   她有些惶恐,匆忙的咽下鹅肝酱后转头无助的望向唐简。   唐简饮了口清酒,淡漠如常,眸光却异常犀利的盯着男子修长如玉的手指。   男子斜目注意到他的不快,却依旧不为所动,转而倾身望着小姑娘红扑扑的脸蛋,说:“我是你男朋友的老板,我叫宋颜,记住了么?”   他这样笑着说。   窗外的阴雨似乎都晴了。   出来时天空的乌云似微微的散了,她抓着他的手跳过一个又一个的水洼,身体般若轻盈的飞鸟,头顶的雨点小了很多,毛茸茸的打在皮肤上,凉丝丝的。   她低着头寻思了片刻,忽然问他:“你认识那个男人吗?”   地面湿滑,他皱眉护着她,小丫头活泼洒脱,蹦蹦跳跳的,裤腿上溅到了许多的泥渍。   他说:“我给他打工。”   她“哦“了一声,突然又惊愕的张大嘴巴。   “端盘子吗?!”   他将她从路牙石抱下来,然后蹲下来卷起她散漫的裤腿。   “宋颜他是我很好的朋友,他聘用了我,所以我是他餐厅的厨师。”   “你在那么好的餐厅里工作啊!每天都可以吃到好吃的鹅肝酱吗?!”   唐简哭笑不得,觉得她真是可爱,便笑着亲了亲她的额头。   “以后我要是不在,有什么事就去找宋颜。”   “饿了也可以去找他吗?”   他点点头,将她背起来,踏着清雨。   “好了,我送你回学校。”   作者有话要说:  明晚要更一章呦~~   小伙伴们记得来看哈~~   剧透一下下~~   七七最爱的妖孽钟礼要出场了~~   撒花撒花~~    ☆、第二十六章     第二十六章   周末的烈日格外汹涌,骄阳似火的灼烧着整座城市,来往的行人挥汗如雨,面带焦灼。顾遥与小安心烦意乱的坐在露天咖啡厅里喝果汁,手中不时的扇动着鸭舌帽,目光凝神注意着对面的百货商店,恐怕错过了什么。   小安恹恹的抬了抬眼皮说:“我觉得我快中暑了。”   顾遥吸了口果汁,手背拭过汗意淋淋的额头 ,“再坚持一会儿,成败就在此一举了。”   过了一会儿,有一个身着波西米亚长裙的女子走出了百货商店,她巧笑倩兮,双目中隐约带着欢喜,心情似乎不曾被这高温的天气所影响几分。   小安叫了一声,拉着顾遥就站起来,两人匆忙的合上鸭舌帽遮住眉眼,便晏然自若的跟随在了女子的身后,宛如普通的过路人。   那女子的打扮招人喜欢,一举一动中带着一种轻巧的愉悦。   路过透亮的玻璃时,双眸微斜,见到镜中人的美妙身姿,便不自觉的勾起唇角来。   小安拽了拽顾遥,轻声的说:“任谁一看都是去约会,我们费那么大的力气干嘛啊?”   顾遥“嘘”了一声,“你没觉得她反常的很么?她有新的恋情时必然会对我们炫耀,而这次却不声不响的,我觉得啊肯定有什么蹊跷!”   小安抖了抖眉,叹了口气说:“我最大的愿望就是能看到我们宿舍里和平的一天,但现在硝烟阵阵,还有长枪短炮,我觉得直到毕业前都会是这副颓败的画面。”   话刚说完,只见女子伶俐的拐了个弯儿,便消失在视野中,两人赶紧追上去。   转角一过,却正好撞上方才嘴中议论的柔美女子。   顾遥与小安搔了搔头,转身就要走,岂知女子挑了挑眉,说:“你们两个干嘛跟踪我?”   小安干笑了几声,说:“我们哪有跟踪你啊,今天是周末,我们也只是想上街买点日用品…...真的好巧啊,白芩,嘿嘿嘿嘿嘿……”   顾遥也随声附和,心虚的冒着冷汗。   白芩“哼”了一声,指尖抿了抿唇,“今早你们两个就在我背后挤眉弄眼的,奇奇怪怪的在打什么鬼主意,不要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   顾遥与小安一时之间面面相觑,过了一会儿,顾遥才慢慢开口。   “白芩你难道又谈恋爱了?”   白芩一愣,突然脸红起来。   “谁说的?!我哪有……”   “那你这两天总是鬼鬼祟祟的,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弄得我们胆颤心惊的。”   小安悠悠的说,一边注意着白芩的表情变化。   白芩摆了摆手,说:“我只是单恋,单恋懂不懂?”   不等两人开口,她却兴奋的拉着她们往前方走去。   顾遥与小安晕头转向的,不免连连叹息起来。   ----   走到一家餐厅门口,顾遥却膛目结舌起来。   前些日子尝过的鹅肝酱仿佛还在眼前旋转,那思念的味道贪婪的窜入鼻腔里。   她咽了口唾沫,转身就要走。   白芩拉住她说:“哎哎,你上哪儿啊!”   她笑了笑说:“要不我们去吃拉面吧!这个我们可吃不起!”   小安也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然后慢慢看向白芩。   “切!你是富家大小姐,还吃不起这样的法国餐厅啊!”   白芩摸了摸下巴,向往的望着这座美轮美奂的建筑物。   “走走走,不要那么小家子气啦!大不了我们赊账!”   点餐时顾遥一直低着头,侍者连连看了她好几眼,小安盯着价格也不由的皱起眉来。   只有白芩,左顾右盼的不知在找些什么。   “哎哎,这里有一个超级好看的男子,我在外见过几次,确定他是这里的员工,你们知道么……”   她的嘴里像是开了机关炮,一直说个不停。   突然她捂住了嘴,摇晃着顾遥的胳膊说:“快看快看就是他!”   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顾遥只听得脑袋里轰隆一声。   小安细细的看了几眼,觉得似曾相识,然后恍然大悟的看向顾遥。   那方的男子却径直朝着他们走来,身形修长,神情冷清,惊愕中的白芩更是紧张的一发不可收拾,口不择言的。   “他过来了啊,过来了!我脸上有没有东西啊!”   只有顾遥独自垂着眼睛,似乎想要把自己完全遮挡住。   脑袋上突然覆盖了一只温暖的手。   “你怎么来了,今天下午没有课么。”   淡淡的声音自头顶响起,顾遥吸了口气,然后小心翼翼的抬起了头,慌张的冲着白芩与小安干笑了几声。   然后在白芩讶异的目光下,颤巍巍的指着眼前的男子说:“这是我的男朋友……唐简。”   -----   送走顾遥后,宋颜打来电话。   电话那方很吵,有震耳欲聋的音乐传出来,唐简的眼睛暗了暗,然后挂断了电话。   夏末的夜已是微寒,薄弱的光刻上他英俊的眉眼,一寸一寸。   他专注的沉默,钟表的声音空洞的回响在这房间里。   眼前瘦弱的女孩子在床榻上渠蜷成一团,她多么的脆弱,月色像是救赎般的打在她洁白的脸上,那双秀长的睫毛就那样颤巍巍的抖动着。   宋颜端来一杯热咖啡放在他的手边,压低了声音。   “你确信他会来?”   他不说话,似是默认。   宋颜将窗帘拉紧,四面八方的黑暗袭过来,他望了眼那方紧紧抿唇的唐简,然后坐到床沿,注视着这个纯净的女孩子,她多么像水,像清透而伶俐的泉水,只是可惜,她没有双腿,注定一世要存在这孤僻的轮椅上,手指怜爱的抚过那苍白的睡颜,宋颜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   门突然被打开了,微风涌进来,透骨的凉。   宋颜与唐简齐齐望向门口。   衣衫凌乱的男人幽然的走进来,嘴角不可一世的勾着,他衬衫的领口大开,j□j着的胸膛隐约遍布着潮红的痕迹。   宋颜站起来,瘪眉看着他。   唐简的眸色如黑夜,神情阴郁,同样深沉不语。   男子的黑发秀长而纷乱的垂在肩头,肌肤似白皙如玉般娇柔,狭长的眼角分外妖娆,他轻瞥了眼床上熟睡的女孩子,柳眉轻挑,薄唇中带着笑意。   “怎么,拿我妹妹来威胁我?   他依靠在门边,撩起额前的碎发,然后眸光一转,他看到黑暗中的唐简。   与他面容相似到极致的男人,记忆中的模样似乎已经久远。   如今的针锋相对,又是为何呢。   他的眼睛中像是盛开了桃花,妖媚至极,他上前一步,呼吸里有深深浅浅的酒意,唐简闻此眉角一瘪。   “唐渊!”   “唐渊?”他默念了一遍,轻轻的笑出声。   “这个浪荡的我,名为钟礼,如果我的前世是唐渊,恐怕我早就已经遗忘。”   他俯身在女孩子的额头上留下一吻,无限柔情。   直到他抱着女孩子走出房间时,唐简都没有再动一次。   ------   过了几天,唐简因为有比较重要的事情所以暂时回A市一趟。   顾遥偶尔给他发几条短信,收到他的回信也会乐上半天,便不再为此闷闷不乐了。   食堂的饭菜实在无法恭维。   于是全宿舍里的人一起结伴下馆子,火热的涮锅香气四溢,每个人均是吃的大汗淋漓。   顾遥将熟透的鱼丸夹进白芩的碗里,白芩拧着眉看了她一眼说:“你真好的命,有那么好的家世,还有那么温柔的男朋友。”   顾遥咬了口白菜,讪讪的笑了笑。   白芩像是又遭遇了失恋般失落,她告诉顾遥,年少时谈了那么多次的恋爱,她竟然不知道真爱是什么滋味。   她说她羡慕顾遥,有一个真正爱着自己以及自己深爱的人。   由此,就足够了。   陆双双这几天来都是一副郁郁寡欢的样子,吃到最喜欢的火锅也是胃口恹恹,只是低着头垂着眼,不再活泼。   顾遥看了她一眼,心中也无计可施。   陆双双是一个刀子嘴豆腐心的女生,几日前的夜晚,她与顾遥散步时说出了心里话。   白芩的前男友,是陆双双从高中起便暗恋的男生。   为了跟在他身后,她咬着牙报考了与他相同的大学。   谁知因为恐惧却未能与他告白,几个月下来,他竟然与同宿舍的白芩走到了一起。   陆双双觉得这几年的努力似乎都白费了,她怨恨着白芩,嫉妒她什么都不用做就能剥夺了她的全部。   后来,她咬着牙在他有女朋友的情况下告了白。   谁知男生竟然能够记得她,笑着说当时全级部的人都知道她喜欢着他。   他又说曾经的曾经,他也喜欢过陆双双。   陆双双问他,那现在呢。   他顿了顿,然后笑着点点头。   顾遥握紧了陆双双的手。   她告诉她,那样的男人不值得陆双双与白芩来爱。   陆双双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沉默着,黑夜中顾遥没有看清她的表情。   原来她这样强势的女生,不喜欢在旁人的面前流下眼泪。   高中与大学经历的这些,烙印在顾遥的心头里。   杨晓媛与姚睿,付辰与江衡、江壑,陆双双与白芩……   这些过往这些爱恨交织,存在于生活的每一个角落。   后来的那时,当她蜷曲在黑暗的房间里,身体间没有温度的颤抖时,突然就想起了记忆里的那些人以及那些事,至少他们是自由的,他们放荡不羁的爱着,不知后悔的活着。   可她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   只知道这逍遥无忧的一生,只能与唐简走下去。   可是该怎么办呢?   二十一岁的冬天,是他们之间最大的……劫数。   作者有话要说:  乱七八糟的都交代完了,如今要进入正题了。   咳咳,我写的有些乱,因为道行还不够哈。   最近又是上火又是月事,把我折腾的半死,所以文章的质量不太好。   在次对小伙伴们说声抱歉,希望你们能够理解啦。   么么╮(╯3╰)╭我爱你们~~~ ☆、第二十七章     第二十七章   黑沉沉的墨色压过天际星辰的微光,万籁俱寂的深秋冷若冰霜。   半夜他回来时,看到她在他的床上蜷曲成一团儿,侧脸被柔暖的小灯映照的恬静而清丽,睫毛怯生生的翘着,像一只小绵羊似的乖巧而无害。   他的表情柔和几分,伸手抚摸她的头发,然后俯身亲了亲她的眼睛,动作极轻,她还是动了动,慢慢睁开惺忪的双眼,看到他后迷迷糊糊的弯了弯嘴角:“你回来了啊……”   “对不起,吵醒你了。”   他将薄被往她身上拉了拉,低声:“怎么自己跑来公寓里?”   她揉揉眼睛,余光见到窗外或明或暗的月色。   “在宿舍里睡不踏实……”   她揉了揉脑袋下的枕头,弯眉:“这儿有阿简的味道。”   唐简怜惜的将她挽入怀中,他的身上有风尘的味道,她呼吸着,喟叹多么凉的秋夜。   “阿简,我想搬出宿舍……你能收留我吗?我最近总是失眠,眼皮总是跳动,我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   他眸色微凝,那窗外的月色婆娑的流离在地板上,树影伶仃孤冷。   “遥遥,有我在,什么事情都不会发生。”   他轻声安慰她,她缩在他怀中昏昏沉沉的哭了一会儿,等到暖意安心的袭满全身,她这才温顺的睡了过去。   将她安置好后,唐简起身时看到了床头柜上的白色小药瓶,他滞留片刻,然后不动声色的将药瓶收进了口袋。   夜幕落下,万物安眠。   -------   第二天下午,在学校里办过手续后,顾遥便兴高采烈的奔回宿舍收拾行李。   顾遥书包里的零食多到不计其数,她捡出来分发给舍友,陆双双扒拉着堆成山的零食说:“你自己留着不就行了,这可是长肉的东西。”   顾遥摇摇头说:“让阿简发现了,他肯定要生气。”   众单身女闻此言纷纷瘪眉撅嘴,醋海翻波,均是怏怏不乐的抱肩看着她忙活一通。   “与男朋友同居哎,你好开放啊!不过……顾遥你会跟他做吗?”   小安洋腔怪调的凑上前来,眼睛里亮闪闪的,其他人也同样好整以暇的看着她。   “你的思想怎么那么不健康啊……起码,要等到结婚的啊……”   她的脸涨红了,只低低的咬着唇。   白芩“噗哧“一声笑了,敲着二郎腿说:“你们没发现顾遥其实是很传统的孩子啊,这娃,在恋爱这方面就是太TM老实了……”   因为行李实在太多,于是白芩与小安帮顾遥把行李搬到了校门口。   唐简见顾遥并未出来,便又低头看了眼手表,再抬起头时只觉眼前闪过一阵刺眼的光。   小安捅了捅白芩,皱着眉轻声说:“你干什么啊,别丢人了……”   白芩冲着不明所以的唐简“嘿嘿”的笑了笑,将照相机密密实实的藏在了背后,又侧身与小安窃窃私语:“怎么了,留个纪念还不行啊,回头你别跟我要照片……”   小安努嘴:“喂,你真不够意思哎……我跟你说……”   -----   那天下午,他牵着她去附近的超市购买食材。   唐简说他会给她做鱼吃,顾遥欢呼雀跃,一路上无忧无虑的展颜微笑,眉眼都弯成了天边浅淡的月牙儿,她搂紧他的脖颈,低低的嗤笑,耳畔都是她的欢声笑语。   后来回到公寓,她坐在客厅的地板上看一档娱乐节目,唐简挽起衣袖走进厨房,安静的站在水池旁清洗鲜鱼,却只听得她“咯咯”的笑声传进来。   心中有暖意在蔓延着,他觉得这就是他想要的生活。   记得父母入棺的那年,他亲眼见到那凄冷的场面,感觉皮肤都是颤抖的。   唐老抱起他,眼泪纵横,他说爷爷只有阿简了。   如今的一切像是上天的补偿,送来一份弥足珍贵的感情。   两个人就像如此般互相依偎,踩着日暮消逝匆猝的时光,想必无论过去多久,他们都不会老去。   唐简在多年之后的某一黄昏下,突然忆起这一幕,不由得弯起了唇角。   前方,她与一年幼孩童在夕暮下嬉戏耍闹,如出一辙的眉目倾泻芬芳与轻柔。   娃娃怒:“你再欺负我的话!我就告诉爸爸!”   她做鬼脸:“他才不向着你哩!”   娃娃挑眉:“可爸爸说了,要是妈妈不懂事的话,宝宝就代替爸爸教训妈妈!”   她不高兴的看向他,大吼:“阿简你偏心!”   于是他走过去,左手牵起孩童,右手与她十指相扣,身后梨花簌簌,春风吹散云雾。   “回家。”   ------   临睡之前,顾遥执意要吃安眠药。   唐简没有同意,离开之前为她关掉了小灯,她在床上辗转反侧,郁闷的彻夜难眠,回想到他那冰冷的表情,她便不敢再提,只是大脑皮层似触着了电流,既觉得疲累却又无法安然入睡,只是无缘故的亢奋。   光着脚丫偷偷的打开门,听到洗漱间的水声,心下霎那庆幸不已。   溜进他收拾的井井有条的房间里,翻来覆去的寻找安眠药,他的心思太过缜密,与她简直无以相提并论,寻找无果,她暗自颓败。   突然在书桌上看到他随身携带的笔记本,屏幕的光微微的倾泻。   犹豫片刻,好奇心胜过一切。   于是便鬼鬼祟祟的在椅子上坐下,鼠标“吧嗒吧嗒”的点开,心脏像是要跳出来般。   进入眼中的似乎是唐简的邮箱。   收件箱里的信件繁多的惊人,顾遥心想,他为何不将多余的信件删减掉呢,如此便可腾出邮箱空余的内存。   待她打开来看时,却一时之间愣在那里。   每一封的信件都保持着它该有的温度,年月日似乎都能够追溯都很久以前,搅在舌尖的疯言疯语念出来都觉得丢人。   打开第一封,青涩的文字,温软的语气,记得她修修改改,删删减减不知多少次,年少的滋味是那么的令人面红耳赤。   顾遥吸了口气,一封封的浏览,抱紧双腿重新回味,觉得眼眶都是湿的。   2004年x月xx日   阿简,你还回不回来?   唐爷爷说你不会回来了,可我不相信。   你曾经答应过我的,一辈子都会生活在大院里。   那不是骗我的,对吧?   未发出:我没有骗你,我想一直陪在你身旁。   2004年x月xx日   阿简,我很孤独。   未发出:我在梦中见到你,却抓不紧你。   2005年x月xx日。   阿简,我没有保护好知安。   我很难过。   他离开时的背影很冷,很陌生。   未发出:遥遥,我却没有保护好你。   2005年x月xx日   今年的生日,只有我一个人。   窗外的雪很厚,天气很冷,风铃上落满了霜。   阿简,你千万不要忘记顾遥。   未发出:遥遥,生日快乐……我爱你。   ……   她发疯想念他的那些日子,那些文字,那些感情,成为纷乱如麻的纠缠。   他身在远方,心却并未走远,而是一直待在她身边,倾听她讲话,倾听她抱怨。   随她而痛,随她而乐。   草稿里的每封回信,那么热,那么殇。   他从未发出去,而是自言自语般的,诉说着满腹柔情。   不是他忘记了她,而是她一直不知道,他爱着她。   阖上电脑后的很久,她坐在那里久久没有动一次。   唐简走进来,毛巾擦拭着滴水的发丝,目光捕捉到她,她抱膝坐在椅子上,没有穿鞋,宽大的睡衣笼罩着小巧而玲珑的身子,她呆呆的看着窗外,似乎并没有察觉到他。   不知她又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那乖顺的模样,叫他眉眼一舒,忍不住想要将她揉进怀中。   他轻轻的走过来,欠身捏了捏她的脸蛋。   “怎么还没睡?”   她回过神来,有些迟钝。   “阿简,我睡不着……”   摸摸她的头发,他像对待孩童般柔声细语。   “等着,我去给你倒杯牛奶。”   脚步声愈来愈远,她将脑袋埋到臂弯里,深深的呼吸一口。   心中的慌乱似乎平静了些。   可停电却来得很突然。   霎那,周身的光销声匿迹。   她抬起头,眼睛里却涌进无尽的黑暗,什么也看不清,只是乌黑一片,月色像水一样流进房间,地板被映照的斑驳陆离。   一瞬之间,心脏跳上了喉咙,她抱紧了自己,眼睛用力的适应黑暗。   门外突然传来玻璃杯粉碎的声音,她一惊,摸着黑就跑了出来。   “别过来!地板上有玻璃碎片。”   唐简厉声。   顾遥停下来,他的轮廓隐隐浮现,就在不远处。   “或许是电路出了故障。”   他的声音很平静。   顾遥“嗯”了一声,却还是有几分慌张   在空洞的黑暗中,人的内心往往是最脆弱的。   “阿简,我有些害怕……”   “遥遥,我看不到你在哪里,你乖乖的,回到房间里。”   “可我看得到你,你就在我的对面。”   窸/窸/窣/窣的摸索声,他近了些,似乎很难判断她的位置。   一个念头闪过,她看着那团慢慢移动的影迹,声音有些沙哑:“阿简……你难道患有夜盲症吗?”   他没有回答她,一阵空旷的沉默。   “我看不到你,遥遥。”   他的声音有些颤抖,黑夜中的唐简不堪一击的柔弱。   顾遥揉了揉眼睛,却尽力的笑起来。   “你不需要看到我,我看得到你……就好了。”   她往前走了几步,他的气息越来越近,指尖触到了他的衣衫,霎那间就张开手臂抱紧了他。   只听得他的呼吸很是沉重,身上的温度很冰,心跳的速率就那样焦灼的快。   顾遥吸了口气,伸手轻轻的拍动着他的脊梁。   “你什么都不会告诉我,每个夜晚,你应该都很孤独……对不起,阿简。”   他伏在她的肩头沉沉的吸气,似乎有微微的安心。   “遥遥,不要在黑夜中离开,我怕我……找不到你。如果有那么一天,我真的找不到你,你要学着,来到我身边。”   她听着他的话,用力的点点头,眼眶很热。   窗外似乎有手电筒薄弱的光,物业似乎已经安排工作人员来维修。   桌子上的热牛奶已经凉掉,地上的玻璃渣凝着月色变得晶亮晶亮的。   “我是你的眼~~~带你领略四季的变换~~”   在这片寂静当中,她突然就唱起歌来,嗓音温温软软,糯甜的走了调,还擅自将歌曲改编。   他低低的笑起来,吻她的脸时尝到了咸味,他却突然希望,世界就这么暗下去。   “遥遥,你----是我的命。”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更得还算早吧~~   啦啦啦啦~~~   你们----是我的命啊╮(╯3╰)╭ ☆、第二十八章     第二十八章   番外:钟礼一生。   之前的事他似乎已经记不太清了。   唯一有印象的便是哥哥的眉眼。   明明相同,明明无异。   水乡之镇的每个夜晚里,风声、水声、船鸣声。   梦里,却还是纠缠着他的灵魂。   梦到最多的一幕是,哥哥偷偷的将糖果放进他的口袋里。   “药苦的话,就吃糖糖。”   后来不知怎么得,就会醒来。   心脏就会空虚的咆哮着,有沉重的压迫感袭来。   直到快要喘不过气,便跌跌撞撞的跑下木楼梯。   他的母亲。   披着衣衫走出来,将药片递给他,并拍打着他颤抖的脊梁。   她是淳朴的渔民,脸上刻着风霜侵袭的痕迹。   那里的小孩都会说:你长的那么好看,一定不会是你父母的孩子。   他知道,打心底里就明白。   可他对这个温柔的女人还有依赖,因为她的身上有母亲的光辉。   那无边无际的温情,填进他空荡而薄弱的内心里。   他还有一个活泼开朗的妹妹,她像个跟屁虫,整日跟随在他的身后。   镇上的男孩子喜欢欺负她,她哇哇的大哭,脸上的泪痕脏兮兮的,手指捏着皱巴巴的小花裙,嘴里总呼喊着“哥哥哥哥”。   他放学回来,扔下书包,对调皮的孩子们狠狠的掷去石头,孩子们见到他一哄而散。   于是,他背着哭泣的妹妹,慢慢的散步回家。   夕阳都那么美。   而他哥哥的模样,都记不太清了。   可他不怕,那印象中温和的哥哥,给他糖果的哥哥。   只要他站在镜子前,便可以再次看到他想念的哥哥。   因着他们那么相像。   其实他想过,这样的生活虽然平淡却很温暖。   他叫钟礼,他告诉自己。   那些模糊的回忆,那些隐现的身影,就当做一场虚幻的梦境,在湖水中散尽。   可那一年,他想要的一切再一次如镜花水月般消亡。   泥石流发生的那一夜,屋外下了很大的雨。   他抱着妹妹躲在房间里,母亲父亲面色不郁。   已经忘记了,已经记不清了。   那恐怖的一夜,山石滑落的那一刻,他却忆起了母亲的模样。   亲生母亲的模样。   只知道醒来时周围一片狼藉,身上沾满了污泥,他站起来寻找家人。   艰苦的环境里,战士们将一具具冰冷尸体抬出来。   其中……便有他们。养父养母。   妹妹被压在横梁之下,双腿血淋淋,她哭喊着“哥哥”,挣扎着。   他嘶吼着妹妹的名字,却晕了过去。   …….   那之后又过了不知多久。   又是一个新的家庭,在繁华的城市里,灯红酒绿的街道,过往的高级轿车。   他推着妹妹的轮椅,走进来。   那个男人身材肥硕,神情却很是柔和,他的妻子见到他时,眼中闪过惊艳。   男人说:“从今以后,这便是你们的家。”   他礼貌的鞠了一躬,垂着脑袋不说话。   男人笑了笑,摸摸他的头发,说“我叫江劲,记住了么?”   他点点头,轻声的说:“记……住了。”   这是一个多么富裕的家庭,他拥有自己宽敞的房间,拥有丰厚的零花钱。   他无忧无虑,来往自如。   家中有昂贵的药片,先天性的心脏病亦是得到了控制。   他常常会偷听江劲打电话。   江劲笑着,脸上的肥肉舒开,他说,唐老您不用担心,唐渊他一切都好。   他听了一会儿,又慢慢地走回房间。   他问自己,我曾经叫唐渊么。   那个名字……可真是悲情。   本是开朗的妹妹,却日渐憔悴。   她总是哭,她说哥哥,我再也站不起来,我一生,都要在这轮椅上生活。   他疼惜她,将她抱在怀中,用尽温柔。   他说,念念,你还有我。   钟念,你还有…...钟礼。   她是他的命,是他在这世界上的全部依靠。   没有人,再比她重要。   -----   二十二岁那年,他见到江劲的情妇。   那女子像一朵百合花,楚楚动人的纯净。   她是这个家庭里的第三者,他想着,可如何呢?   这个家庭,早就变为残垣断壁,表面风光,内里阴晦。   他几乎是嘲讽着,与那女孩子交往,背着江劲。   她是一朵白莲花。   她的心思诡异的冷,诡异的深,是蛇蝎美人。   他说,沈漫漫,你到底为何出生在这个世界上。   她却轻轻的微笑,手指抚过他的胸膛。   “为了爱情。”   他冷冷的笑,反过来将她压在身下。   “爱情?你可真是下/贱。”   你可千万,不要侮辱这两个字。   -----   后来,他浪荡在酒吧、夜店里。   用红酒,女人来麻醉自己脆弱的神经。   他的生活太过糜烂,以至于他心脏病复发,差点死在温柔乡中。   可他还是一如既往,死了多好呢?就能够解脱了。   不知道这一辈子有多长。   他还有机会再见他一面,他的哥哥。   哥哥的面容,比他沉稳的冷清。   他也不会预料到,哥哥还会前来寻他。   他这副模样,怎能够配得上唐渊这个名字呢。   他说:“我不叫唐渊,叫钟礼,你也不要,拿我妹妹来威胁我。”   这样说着离开,多潇洒多有面子啊。   可后来的几日里,他却像是着了魔般。   派人跟踪他的哥哥,想要得到关于哥哥的全部消息。   以及他身边那个,娇小而玲珑的女孩子。   他抿着唇角,望着照片上的人儿,心中动了念头。   他想尝一尝那女孩子的味道,是否会甜,是否会酸。   她的身上,或许有哥哥浓郁的气息。   他微笑着,笑出了眼泪。   原来他还是叫钟礼。   像桃花一样的钟礼。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自行阅读~~   就是一个小小的番外哟~~    ☆、第二十九章   、   第二十九章   医院实习的那天,顾遥穿上了纯白的护士装,小白帽一顶,显得唇红齿白、娇俏轻盈。   她做梦都能梦到自己穿着那身无暇的白衣,莞尔微笑着,就那样游刃有余的来回穿梭在医院的走廊里,像天使一样纯洁素雅,病患们见到她会感到贴心而温暖。   果然是二十一岁的小姑娘,水灵灵的像一簇花苞,没有被社会所磨砺,新鲜的不谙世事。可经历才知,这份工作,很累很苦,比她想象中要难得多。   护士长疾言厉色,是个恪守教规的中年女子。   顾遥没少挨她的训诲,总是没头没脑劈头盖脸的一顿,唾液飞溅,顾遥只敢低头抿着嘴,什么话也不敢多说。   有时值夜班,她不敢阖眼,生怕会错过按铃的响声。   所幸大多数的青年医生们都温润可亲,唯独些年龄大的教授傲睨自若,冷若冰霜。   回到公寓里,她便向唐简抱怨,“当护士很累,很苦……与我想象中不一样。”   然后将浓重的黑眼圈指给他看,挤进他怀里怏怏不乐的叹气,神情颓丧。   “今天,我给一号床的病人插尿管,或许是手法生疏,完事后那女人竟然向护士长告状!说我态度不好还不负责任!让护士长当着很多人的面把我臭骂一顿……”   唐简正读一本书,闻此言抬了抬眼,摸了摸她的头发。   “那还要当护士么。”   她顿了顿,抿着嘴思考了片刻,脸上有很认真的神色。   “当然要当,不然这些年的努力就白费了,你都成为了烹饪家,我没理由不坚持下来,说不定啊过上几年,我也能当护士长,然后趾高气昂的教训年轻小护士们!让她们见了我都心惊胆颤!”   她说着说着便有些兴奋了,一扫方才眉头覆盖的阴霾。   他心满意足的点点头,似是赞赏的目光投向她,眉眼温柔。   “嗯,我相信你。”   说完将她轻轻的按进怀里,她眉开眼笑,缠着他看了集狗血电视剧,不久后眼皮便耷拉下来了,超负荷的护理工作似乎将她累坏了,不一会儿,便在他的臂弯中睡熟了。   将她安置好后便接到了个电话。   是顾博舜打来的,那方还有顾白的吵闹声。   唐简将声音压得极低,说她一切都好,然后倾身为她仔细的掖好被角。   顾博舜的语气亲和,他说有你在,那丫头便不会再任性,我相信你能照顾好她。   待挂断了电话,他却惊觉手心中沁出了层层的汗水,紧张到这种地步,该如何是好?   如今与她美好而安详的一切,似乎一步也不允许走错。   -------   过了几天,浸在消毒水的日子也算是平稳起来。   顾遥打起精神应对一切突发情况,护士长见她认真,也没有再找她的茬。   中午到了换班的时候,同是实习护士的谢晓微惊慌失色的跑来,说是她母亲脑血栓住了院,就在后楼的病房里,她与母亲无依无靠,医药费都是邻居给垫上的,无奈她腾不开时间,只好来祈求顾遥可不可以与她换一下班。   顾遥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于是,她忙前忙后一中午,中途还给一个老大爷灌肠,空闲时间根本就挤不出来,所以一点东西都没有吃。   想到还要值夜班,她感觉浑身都要散了架似的。   后来唐简给她打电话的时候,她也有气无力的趴在护士站的柜台上,语气萧索。   唐简问她发生了什么事,她这才将与谢晓微换班的事情告诉了他,说她此时肚子空空荡荡,滴水未进,生怕误了病人换药的时间。   他闻言顿了顿,没说两句就挂断了电话。   过了一会儿,护士们吃完午餐都饱食餍足的回到医院。   见顾遥坐在椅子上筋疲力尽的犯困,脑袋一点一点的,有些老护士便瘪眉,不满的说道:“年轻人一点青春活力都没有,一副千金小姐的娇躯还来干什么护士!”   其余的姑娘都掩嘴偷笑,庆幸自己的偷懒没有被发现。   最后给五号床的病人换过药后,顾遥长舒了一口气,不料有位护士姐姐蹬蹬蹬跑来,脸上红扑扑的,眼睛可真闪亮,“门口有个男人找你!”   她疑惑的“哦”了一声,抄着口袋走到那里歪着脖子探了一眼,就见到唐简站在不远处的窗前,瘦瘦高高的身影椅着暖煦的浅阳,他望向窗外,侧脸的神情柔柔的,比课里一众玉树临风的白大褂医生都要好看上几十倍。   顾遥笑了,跳起来冲他挥了挥手。   听到声响,唐简回过神来,脸上挂着从容的笑意,他扬了扬手中的塑料袋,越发温柔。   ------   打开饭盒后,小姑娘乐的简直找不着北。   她一边往嘴里扒拉着热腾腾的米饭,一边口齿不清的说:“我没想到那样高级的餐厅都可以往外打包!”   说完狠狠的咬了口牛排,鹅肝酱又填了满嘴,撑的腮帮子鼓囔囔的。   唐简将矿泉水递给她,劝她吃得慢一点,然后又悠悠的回答道:“情理上是不可以的,但宋颜是通情达理的人。”   顾遥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笑着说:“那我改天一定要谢谢他!”   宋颜却在远处打了个喷嚏,心里寂寥的很,只听得他嘟囔道:“有女朋友了不起啊……”   唐简坐了一会儿,瞧着她狼吞虎咽的吃相,不由得弯了弯嘴角,还用手指擦去她嘴角的酱汁,她低着头扒饭,笑的却越发明媚。   明亮的窗户映出一双情人的柔瞳,无视掉围观的人,以及熙攘的走廊。   这的确算是一个温馨的中午。   自后,站里年轻的护士们看顾遥的眼神都充斥着羡慕。   她的心中隐有几分得意,又回忆起那个下午的时候,心脏似乎都柔软的不像话。   如得此君,何忧后生?   于是,又开始傻笑,整个人甜蜜的不正常了。   可总会有些风雨来袭,带着剧烈的破坏力。   -----   几天后,她下班走出医院时,看见不远处的唐简倚在轿车前,带着墨镜,身形修长。   按理说这个时候,他也未曾结束餐厅的工作,如何有时间前来接她回家?   墨镜之下,看不清男人的神情。   顾遥楞了愣,脚步有些凝滞。   几天前的那个护士姐姐“啊”了一声,笑着打趣她:“你男朋友来接你回家哎,我们这种单身族简直无法直视这个景象。”她叹了口气,拍了拍顾遥的肩膀,然后与顾遥打过招呼后,便顺着另一条人行道离开了。   顾遥深吸了一口气,这才抬步慢慢的走近他。   微笑也渐渐露出来,睫毛闪着微微的光芒,她拉住他的衣襟,轻轻的说:“你今天怎么有空接我回家?”   他嘴角勾了勾,低身凝着她的模样,半晌才笑了笑。   “上车。”   顾遥上车后一直没有说话,只静静的望着窗外。   连绵的常青树绿如深湖,天边的云彩很淡的飘过天际,余晖那样美,那样红。   她又想起多年前的下午,他背着她,走在一条羊肠小道上,那周围的树木将他们围拢,空气好的不像话,她总是在烦恼,烦恼他为何总是不说话,不微笑。   她尽力的笑给他看,做出些奇奇怪怪的表情来逗他开心,可他也只是淡淡的弯弯唇角,皮笑肉不笑的,可这个男人,无论做什么,都那么出彩,即便是皱眉,面容都无可挑剔的清俊。   他转头望了她几眼,似乎是打量。   那样安宁的小姑娘,就坐在那里一声不响,白皙的侧脸干干净净的,一尘不染。   真是年轻的小女孩,多么鲜活多么伶俐,与他想象中的如出一辙,是只能够被娇弱的养在掌心里。   谁知她却在此刻开口,声音淡淡的,听不出任何情绪:“你是阿简的什么人?”   他的目光顿住,墨镜下的黑瞳很深很暗,他低低的嗤笑,笑的妖气纵横。   “我是你的阿简,你不认识么?”   她又看了他一眼,镇定的摇摇头:“你不是阿简,阿简他从来不会那样微笑。”   他歪了歪头,清风吹起的发丝慵懒的飞扬,他对她的话似乎有些意外,但依旧不动声色。   “那你猜,我应该是谁呢?”   顾遥吸了口气,心中细细的盘算着。   “你跟阿简太像了,我差一点……就认错了,可你的微笑很美却很空洞,我认识的阿简与你不同的,前些日子,阿简他很烦恼,是不是因为你?你或许是他的兄弟,对不对?”   他握着方向盘的手指紧了紧。   “嗯哼,你果然是个聪明的孩子。”   “你到底是谁?”   见到她不解,他的心中却突然有些快意。   “想知道吗?”   他慢慢的摘下墨镜,那双绝美的眼睛带着笑意,一点一点的,刻上她的心脏。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更得有些晚啦~~~不好意思啦~~   我们的妖孽又出场了~~鼓掌~~   这孩子就是有点恋哥癖哈╮(╯▽╰)╭   所以,他对遥遥有点敌意~~   怎么越写越腐啊喂!!!!! ☆、第三十章   第三十章   走进公寓里,顾遥着实愣住了。   这是C市一线的江景住宅,落地窗宽大明亮,俯瞰远处的灯火通明,喧嚣的街市一展无遗,房间中的一切归置似乎装满了世间的繁华,亮晶晶的高脚杯鳞次栉比,浓郁艳丽的红酒,金鱼游离在洁净的鱼缸中。   高傲的暖色调像火焰一般灼烧在房间的每个角落,即便风情万种,却盖不住空气里的一丝寂寥。   钟礼先她一步,随意的将外套脱下来扔在沙发上,他走近吧台倒了杯红酒,嘴角都是醇香的热,眉眼就那么一勾,不胜妖娆。   “你真是个奇怪的女孩子。”   双指间的酒杯摇摇欲坠,他凝视着她的眼睛说。   顾遥小心翼翼的在座椅上坐好,转眸注意到一旁的桌子上摆满了琳琅交错的深色药瓶,还未伸出手指去碰一碰,他却又开口,声音回荡在空旷的空间里,听上去像是深迂的海潮。   “跟陌生男人回家,你的阿简没有嘱咐你么?”   他托着下巴,若有若无的微笑。   “你不是陌生人。”   “可我要是坏人呢?”   顾遥摇摇头,神色淡淡的:“至少我认为你不是。”   他显然来了些兴趣,音色挑高。   “哦?何以见得。”   她垂下目光,呵了呵冰凉的手指。   “你的公寓里很整洁,你是个干净的男人,这里的每一处都不曾沾染灰尘,你很孤独,很寂寞,所以才会选择这喧闹的地方来居住。”   顾遥顿了顿,又道:“鱼缸中的金鱼生龙活虎,你会给它们定期换水、喂食,会这样温柔对待金鱼的男人,一定不会是坏人。”   钟礼的眸光闪了闪,阴影下的表情如同夜色下的江面,深不见底。   “可我会酗酒到天亮,每夜会与不同的妙龄女子相拥而眠,我们互相品尝对方的滋味,放纵的交融在对方的身体里,而且,我啊……最喜欢上你这样有朝气的女孩子。”   他重重的含着那个字,脸上的邪气看得她心头一凛。   “你真的是唐家的人么?”   顾遥别开目光,视线转移到那些瓶瓶罐罐上面去。   他闻言挑了挑眉,幽然道:“我叫钟礼,并不姓唐。”   “可你明明跟阿简很像。”   那样的五官,那样的身形,不过性格却是天壤之别,而且钟礼有一种天生自来的妖媚。   他突然站了起来,望着窗外的光怪陆离,声音里有一种伶仃。   “即便是又如此?我生来就是唐家的一个残次品,或许这样的我让他们感到恐惧,可小时候的事情我已经记不太清了,连他们的长相也忘记了,可我偏偏,对抛弃这件事记忆犹新。”   天空的暗就那样沉沉的压过来,他站在灯火旁,侧脸落寂。   顾遥想了想,慢慢走到他的背后,试探的开口:“他们……指的是唐叔叔与宁姨吗?”   他不说话,似乎是默认。   觉察到他与方才的不同,顾遥思及却尤是从容。   “我从没想过,这世上有第二个阿简存在……或许你会恨他们吗?”   “不,我对他们的感觉匮乏至极,因为我根本就记不清他们的轮廓,于是何生恨意?”   她轻轻的抿嘴,说:“我爷爷说过,没有永远狠心的父母,或许他们是迫于无奈的,但我知道,他们心中一定留有你的一个位置,唐爷爷总是很忧愁,他或许也是在想你。”   钟礼自嘲的笑起来,“你太天真。”   顾遥不认同的摇着脑袋,声音低低的:“我与我妈妈常常会吵架,那时候我就从家里跑出来,躲在阿简的房间里生闷气,可是晚上回到家,她还是做了我最喜欢的饭菜,即便她对我不理不睬,眉间也阴森森的僵着,可我却很高兴,妈妈她表面上不肯妥协,可不经意间,她对我的感情就流露出来。他们,一定也是这样。”   钟礼回过头来,见到阴郁的光晕下,她浅浅的微笑着,目光如水。   他心中一动,不觉间有微微的失神。   “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   他却忽然变了张脸,开始冷冷的笑起来。   “你以为这样就可以安慰我?我一向没心没肺,而最能使我感到慰藉的……只是女人。”   钟礼说完便慢慢的逼近她,眼瞳冰冷,顾遥咬唇看着他,一步一步后退,直到墙角。   他将她禁锢在双臂之间,然后傲笑的打量着她有许惊恐的小脸,倾身,唇齿在她的白皙如玉的脖颈上狠狠的吮吸,直到那抹淡红溢出了肌肤。   “你是个可悲的男人!”   她的眼眶微微湿润,钟礼却感到越发惬心,一团烈火在胸腔里升腾,叫嚣着奔波而出。   他滚烫的手指自她的卫衣下摆探入,指尖的柔肤寸寸,直到胸衣边缘,他轻轻的摩挲着那娇小的一团,嘴角勾的更深。   “你难道不知道吗?他们,你与阿简的父母,在很多年前就去世了,因为一场车祸!”   她嘶喊出来,声音沙哑的不像话。   钟礼霎那间愣住,他墨色的眼瞳里此时波澜层层。   “死了又如何?我与他们,本就没有关系……”   话还未说完,他却脸色一变,捂着胸口慢慢的跌下去,他大口大口的喘气,像是要窒息般。   顾遥蹲下来扶住他,胡乱抹了把眼泪。   “你怎么了?是不是心脏病发作了?”   钟礼的脸色苍白,他抬起头来凝视着这张模糊的脸,惨淡的笑。   “你怎么知道我有心脏病?”   顾遥指了指桌上的药瓶,紧张的手忙脚乱,不知如何是好。   钟礼闭了闭眼,重重的咳嗽,想着当年那场泥石流,不知不觉间便昏了过去。   ------   唐简赶来时,只见到顾遥呆呆的坐在病房外的座椅上,身影寂冷。   他心头一滞,匆忙的跑过去,伸手顿时一把就将她紧紧的按进怀里。   “你到底去哪儿了,你知不知道我很担心你!”   他就那样喘着粗气,手臂的力量令她的脊背一痛,她闷哼了声,唐简这才松了松手。   “对不起,我没有提前告诉你……”   不敢抬头去看他的神色,她怯怯的站在那里,捏着手指,牙齿将嘴唇咬的失了血色。   唐简自知是真的生了她的气,但见到她那副模样,却不忍出口责怪她。   “遥遥,这个世界比你想象的要残忍,稍有不慎,你知道会发生什么事么?!”   她顿了顿,屏住了气:“阿简,可他是你的弟弟……”   “即便我们有血缘,可我并不了解他,这么多年来,他尽情的放纵自己,连我都快要不认识他。”   唐简吸了口气,又道:“而且他对我有恨,对唐家有恨,我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事来。”   他再次把她拥进怀中,怅然若失的感觉还未褪去。   “答应我,遥遥,离他远一些,就当是为了我。”   顾遥将脑袋埋进他的胸膛前,轻轻点了点头。   将顾遥送回家后,唐简赶回了医院。   病床上的男人肌肤苍白,静静的闭着眼睛,他修长的睫毛被加湿器喷出的水雾而打湿。   这种病态美与生俱来,无以复制,无以效颦。   唐简第一次这样仔细的凝视眼前这个男人,他与他多么相似啊。   第一次降临到这个世界上时,他们是互相拥抱着的,相连的血脉,是世界上的另一个他。   唐简的眼中有许悲伤,他揉了揉太阳穴,无声的叹了口气。   第二天天亮,钟礼渐渐醒过来。   身边很安静,一切都如雪的纯白,他想了想,这一定不会是他那张狂的家,这种内心的宁静不知从何而来,竟叫他觉得安心。   待钟礼转过头来时,却看到唐简趴在床沿,微微的睡熟。   浅阳从窗前照进来,落在棉被上,他的模样被这光芒覆盖,多么神圣。   钟礼别开视线,他甚至觉得,再多看一眼,都是罪孽深重。   他不言不语的缩回被子里,侧过身去,窗外鸟语阵阵,落叶纷纷。   这样的梦境,一定不是真的。   他的哥哥,他梦寐以求的哥哥,此时就在他身旁,他却不敢,呼喊他的名字。   ------   回到公寓里时,已是午后。   之前,钟礼趁他出去时退了房,潇洒的留给唐简一张银行卡,他捏着那张卡,咬牙切齿。   结果,好不容易的相见再次变成这样的结局,唐简已然没有了耐心。   公寓里很安静,平日里听到他回家,顾遥便一定会赤着脚冲到玄关,笑盈盈的拥抱他。   他望了眼日历,确认今日是周末,顾遥应该休息在家。   她的痕迹,她的气息,都在眼前。   双十一,她从淘宝上购买的兔子拖鞋还凌乱的扔在客厅的地板上,窗台上是她浇灌了许多天的兰花,此时却病怏怏的垂着叶尖,几天前她缠着他买的糖炒栗子也散落一地。   他以为她在补觉,便轻轻的推开了她房间的门,稳步走进去,可目睹这眼前的一切,唐简却霎那愣在原地,他发觉自己的手指都在颤抖。   她的行李,她的气味,她的一切,都像是从这个世界上消失般。   如同一场梦,顷刻全无。   作者有话要说:  摊手(┬_┬)   虐的开始。    ☆、第三十一章     第三十一章   当夜,他一直坐在沙发上,缄口不言。   桌子上是她遗留的信件,被压在玻璃杯之下,字里行间透着温存。   窗外月色惨淡,淋在她的拖鞋上,那儿似乎还带有她温热的气息。   半个小时前,陆辛打来电话,语气很淡,听不出什么。   “我和你顾叔叔把遥遥接回家了,怪我没有提前告诉你,我实在是想念她,医院与学校那边,她爸爸都打过了招呼,阿简你也安心罢。”   他的心一沉,却没有说什么。   话筒那方,传来顾遥与顾白咋咋呼呼的欢笑声,很近却又很远,她还是那么活泼,不知烦恼,知道她很好,他便又松了口气。   “我知道了。”   挂断电话,一切安静如初,如水的夜色,缓缓的流淌过他的心脏。   ------   第二天,顾遥跟随陆辛去医院探望梁老。   梁老的身体越发不好,双腿无力导致无法下床,面容也苍老了许多,看不出当年的兵魂气魄来,喝粥时双手微微的颤抖,顾遥逗他笑的时候,他也只能勾勾嘴角,肌肉僵硬。   顾遥很难过,从病房中出来时表情才阴郁下来。   梁知安正坐在门外的休息椅上,见她低垂着脑袋,神情怏怏,小小的身子被笼在宽大的卫衣里,一缕光打过来,她的睫毛亮晶晶的扫在眼底,与年少时的模样无何变化。   他上前一步,恰好挡在她的面前,脸上只微微的笑。   顾遥抬起头,看到是梁知安,不觉间后退几步,眉眼中是怯怯的慌张。   梁知安将她的小动作尽收眼底,但他恍若未见,只伸手摸摸她的脑袋,语气轻柔:“可以陪我一会儿么?”   顾遥捏着手指,咬着唇不知该是拒绝还是答应。   他低低的笑起来,觉得她这副模样实在可爱的很,不等她再说什么,便径直挽过她的肩膀往外走去,她起先微微的挣扎,无奈他按的紧,可抬眸时正瞧见他的眼底泻落几分寂寥,无奈之间便一言不发的随他走出医院。   吃午餐的时候,顾遥安安静静的坐在那里,牛排一口又一口,连头都不抬。   今天的天气很是暖和,阳光柔柔的照进来,瓷盘的边缘被裹上层流光。   梁知安一口都没有吃,眼睛一直凝在她身上,见她把牛排吃了个精光,便又把自己的那一份推到她面前,她有些犹豫,声音低低的:“没关系,我吃饱了的……”   他也不再说什么,转而望向窗外的车水马龙,目光深而远,方才的笑意似乎都是她的错觉。   “遥遥,我爷爷他……时间不多了。”他淡淡的开口,“医生这样告诉我们。”   顾遥的心中一动,攥紧了小拳头,她不想听到关于这样的话,似乎再多几句,梁爷爷就真的会离开般,可是连自己的爷爷都会皱眉叹着气道,那老伙计时日不多了。   她吸了口气,嗓音有些沙哑。   “不会的,梁爷爷他还有好多好多时间……他还会那样微笑,见到我时他还会叫我遥遥小宝贝,他说遥遥,你越发漂亮了,他就像从前那样和蔼可亲……梁爷爷还说他会活到一百多岁的!”   梁知安闻言眉心舒缓了些,见她信誓旦旦的样子也不由得弯了弯嘴角,“小时候,我从没意识到爷爷他有一天或许会离开我。他就那样一直包容着我,一直爱护着我,对于我犯下的过错也全部既往不咎,而在他即将到来的生命的尽头,我却没有成为他的骄傲。”   他惨淡的笑了笑,伸出骨节分明的五指扣在她的手背上,“我做错了许多......还有你,遥遥,我不想再一次的失去你。”   梁知安的掌心很烫,指纹抚着她的皮肤,顾遥突然像只受惊的小兽般猛地将手抽了出来,抬头时看到他的神色有些动摇,她才发觉到自己做得有些不妥。   “……梁爷爷他会好起来,你要相信他。”   她低头望了眼手表说:“时间不早了,我该回家了。”   见她急欲离开,梁知安皱了皱眉,起身箍住她的手腕,“遥遥,你不要逃避,你这样我会以为你很在乎我。”他深深的叹了口气,“那些过错,你难道真的不会原谅我么。”   她却摇摇头,脸上是平静的。   “你能够回家,我为你感到高兴,可是知安,这已经不是从前了,不是我们想迟到就迟到,想逃课就逃课的日子……从前我喜欢你所以什么都不会在乎,可如今我有了阿简,我很爱他,我想要留在他的身旁……我不笨不傻,明白你话中的意思,可是我真的不再喜欢你了。”   见到他沉默,顾遥敛了眼睑。   “知安你多陪陪梁爷爷,你离开那时,他一直将你的照片放在口袋里,无论何时都会掏出来看一看的,你还是他的骄傲,因为你叫梁知安。”   -------   几天里,顾遥给唐简打过几通电话,他声音柔和,叮嘱她晚上睡觉时要盖好被子,她笑着答应,还告诉他晚上要打开床前的小灯,以免半夜起来喝水的时候摔倒。   后来她从唐爷爷口中得知,宋颜在C市经营的那家高级餐厅中有唐简的部分股份,这样的事情唐简从来没有告诉过她,可其实他想要的不多,拥有一份安宁而喜爱的工作便足矣。   她想着,等到一切尘埃落定的时候,他们便到普罗旺斯去渡假,游山玩水,逍遥快活。   顾遥将这个想法告诉他时,他的语气也轻下来,他说,好,你想去哪儿,我都会陪你。   然后那通电话戛然挂断,空旷的“嘟嘟”声凉薄的响动着,关掉手机后,她换上了睡衣趴在窗前,墨色的半空中星辰浅淡,微微的风袭面而来,悬挂的风铃摇曳着,无论过了多少个年头,它都崭新崭新的,手指摸过去,凉丝丝的触感缠在心中,解也解不开。   ------   这天晚餐后,顾遥帮着陆辛收拾餐桌。   不知为何,陆辛这两日来一直不苟言笑,连爱开玩笑的顾博舜都敛了神色,她以为两人闹别扭了,洗完碗筷后便抱起含着棒棒糖的顾白,压低声音问。   “白白,我问你哦,爸爸妈妈是不是吵架了?”   顾白有些迷茫的眨巴眨巴眼睛,奶糯的开口:“白白不知道……”   顾遥叹了口气,瞥了眼认真吃糖的小娃娃,眉眼又慢慢的舒开,手指坏坏的戳起他的痒痒肉,小娃娃“咯咯”的笑,模样乖巧可爱。   过了一会儿,顾老拄着拐杖慢慢走下楼来,胡子花白花白的,走路似乎有些摇晃,顾遥见状赶忙放下顾白,跑上前去扶住顾老。   顾老揉了揉太阳穴,拍着顾遥的手背轻声道:“遥遥,来书房一趟,爷爷有话跟你说。”顾老的神色比往日深沉,看的顾遥心头一凛,她沉了口气,忐忑不安的跟随顾老进了书房。   书房的墨香浓郁,宣纸凌乱的张扬在桌面,地板上铺的羊毛地毯软软的,踩上去暖意阵阵,四面的墙上均挂满了字画,大气轩昂。   顾老是个心思细腻的人,虽是当过兵上过战场,啃过糠咽菜,可退伍后老人再不理军政,在家巧手的修整了花圃,专心临字,真迹众多,大多也均被裱了起来。   其中最珍贵的一副字被装裱在墙壁的正中央。   爷爷常常对着那字迹发呆,陆辛告诉顾遥这是奶奶写的,是她生前留下的最后一副字。   奶奶去世的那一年,顾遥还没有出生。   她没有见过奶奶,只是在父亲嘴中听得一星半点,也总觉匮乏。   奶奶安静是A市有名的美人,当年的安家也是有头有脸的大户人家,家喻户晓的名门望族。某日的宴会上,顾怀宗对她一见钟情,第二日,这铁铮铮的军官竟大方上门提亲。   安静在当时是一枝花的年纪,她娇羞的低垂着头,不敢抬头去看顾怀宗的脸。   安家对这个女婿很是满意,便差了人去询问安静的心意。   安静人如其名,只安安静静的坐在窗前赏花,一颦一笑眉目如画。   她轻轻的回答,“全听父亲所言。”   那羞怯的模样中,分明是带了期愿的。   此后两人相伴多年,直到花容褪去,样貌不复。   安静去世的那一天,顾怀宗呆坐在书房中整整一天一夜,不吃不喝,只是一遍遍的抚着她留下来的字迹,不哭不笑。   只见那纸中,工工整整的写道。   “一生一代一双人,争教两处销魂。相思相望不相亲,天为谁春?”   这个故事顾遥听过多次,听时心头亦都惆怅不已。   她敬畏爷爷的从一而终,又艳羡如此美妙的爱情。   带着点哀凄,带着点怅然,叫人不免生出向往。   ----   回过神来时,顾老已在木藤椅上坐好。   他全身隐在黑暗里,看不清脸上的表情,只听得他轻轻叹了口气,幽然道:“遥遥,今日去探望过你梁爷爷么?”   顾遥背着手点了点头,语气颓败。   “梁爷爷似乎变得更加苍老,开始时,他甚至没有认清我是谁……”   “早些年时他的身体就不太好了,知安离家时是他最为难撑的一年,孰不知这落下的病根再次生了出来,这次,看来是真的不好了。”   顾老颠了颠拐杖,又说道:“我与他并肩作战那么多年,枪弹炮火都挨了下来,谁知他竟叫这病魔拖了去。你梁爷爷是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将知安赶出家后,悔恨不已,而如今即便知安安然无恙的回了家,他却还是惴惴不安,恐怕知安无以安稳的成家立业。”   想到今日病床上的梁老,顾遥有些难受,觉得心口滞闷。   年少时的梁爷爷,待她那般好,而看着他老去,顾遥更是无以接受。   而顾老没有停止讲话,他开始站起来,望向窗外的夜色。   “你梁爷爷曾经说,他临死前就是想见到知安成立了家庭,看他变得真正懂事。你梁爷爷他如今马上就要归去,而心头的夙愿却未曾完成,我这个老友,怎能让他怀着遗憾离开?”   月光已经顺着窗户透进来,落在她的脚尖,柔柔的美。   她低着头,一言不发。   “遥遥,就当是为了爷爷。”   顾老从那片阴影当中走出来,身影阻挡了月色的倾泻,她表情复杂的看着她的爷爷,看着从小到大待她如珍珠的爷爷。   “嫁给知安。”   顾老这样对她说,坚定的神色似乎不容她反驳。   她微微的愣住,似乎没有想到爷爷会这样说,他一直那么疼爱她,娇惯她……她的心脏有一霎那的抽搐,有些疼,她咬着唇摇摇头。   “爷爷……我做不到。”   顾老冷着脸,他慢慢的开口,语气像利刃般。   “这件事,由不得你。”   眼前的一切在听到这句话后模糊了,她深深的看着顾老,踉跄的后退,双腿霎那一软跌坐在地上。   “爷爷……你明知道我跟阿简在一起……你真的就这么狠心吗?”   顾老背过身去,他蹒跚的走开,抬头望着墙壁上的字画。   “遥遥,爷爷算是求你,不要再耍小孩子脾气,嫁给知安,让你梁爷爷安心的离开。”   走出房间时,门外站着陆辛与顾博舜,他们见她走出来,也不由得的别开了目光。   她面如死灰,经过时只淡淡的说:“原来你们都知道……”   原来只有她,被蒙在鼓里。   然后她一瘸一拐的走回房间,什么都看不到,什么都感觉不到,皮肤是冷的,心是冷的,泪也是冷的。   半夜,她躲在被窝里颤抖,蜷曲成小小的一团儿。   就那样紧紧握着手机,连哭都不会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们遥遥(┬_┬)   都这么虐了你们还潜水哼哼(>﹏<) ☆、第三十二章     第三十二章   早上八点,陆辛将早餐准备好,顾遥还未曾下楼,于是陆辛前去喊她起床。进去之前她犹豫了片刻,不由得瘪着眉叹了口气,然后慢慢的推开了门。   房间中一片寂静,被叠的整整齐齐一丝不苟的棉被安静的放置在床上,阳光略过窗帘中一丝狭小的缝隙照进来,微尘幽然飘拂在静柔的光线里。   这一夜,不知有多煎熬。   连陆辛也不忍多看,而她身为母亲,却还是无能无力。   清晨的空气好的惊人,林间小路绵延光滑像是没有尽头,两旁的白杨树还是那样挺拔那样英豪,洒进枝叶间的太阳光微微的刺眼,落得一地斑驳。   顾遥抄着口袋,漫无目的的行走在路上,不清楚终点在何处,脑袋里一团混沌。   昨晚她没有睡着,躲在被窝里一直哭,哭到眼睛肿胀的疼,她不敢给他打电话,不敢告诉他,虽然她此时那么需要他,那么想念他,可过后又想了想,哭又有什么用呢,他们看不到她的撕心裂肺,琢磨不到她的伤心欲绝。   一夜无眠,天微微的亮了,她起身光着脚像个木偶般在房间里走来走去,脚心冰凉,她宁愿昨夜的一切是一场梦。   后来,她又开始收拾行李,将自己的衣服、照片,风铃等等全部放进行李箱里。   她要买张火车票,神不知鬼不觉的消失,就像风一样,谁也捉不到她。   收拾累了,又坐在地板上发呆,浑身都像是裹了冰,一层层的凉意窜进神经里。   她伤透了心。   什么都无法弥补。   印象中的爷爷那么疼她,她任性、跋扈,只知玩乐不懂忧愁,爷爷宠她娇惯她,放在手心里疼爱,连她打碎了爷爷最爱的古董花瓶,爷爷都不肯说一句重话。   他还捋着胡子笑道:“我们家只有一个小姑娘,皮肤像牛奶一样的小姑娘,爷爷可不舍得让她难过伤心,我们的宝贝遥遥,笑起来最好看。”   父亲说,奶奶生前将顾家打理的稳妥周全,爷爷最听她的话。   她就想,奶奶如果还在世,可不可以,不要让她嫁给知安……   可是,梁爷爷待她那般好,那般慈祥。   小时候,她跑去梁家玩,梁爷爷提着鸟笼走过来,他哼着点儿戏曲,精神奕奕,双目明亮,眼角的皱纹笑眯眯的弯着,头顶的白发随着岁月已然密密葱葱,找不出一根黑发。   他掏出口袋里的糖果放进她的手心里,温和的笑着摸摸她的头,说:“我们遥遥最听话,梁爷爷只给遥遥不给知安。”   ------   梁昀晨跑时看到了她,那副伶仃瘦弱的身子骨就那样行在瑟瑟的风中,踩着一双只到脚裸的圆头短靴,j□j在外的袜边一只白色一只蓝色,滑稽的很。   他慢慢的朝顾遥那方走过去,这才看清她脸上的情绪,她双目空洞,步履迟钝,可脊梁还是挺得笔直,那一向带着朝气的眼底,却突然失去了她原本该有的灵气,发丝也乱糟糟的扬在空中,有几缕挂在嘴角,她也不去摆弄,只是抱着肩安安静静的走在路上。   “遥遥?”   他站在她面前轻轻的唤出声,过了一会儿,顾遥才略微呆滞的抬起头来。   梁昀探手揉了揉她的头顶,眉眼温和,“发生什么事了,是不是有烦恼?”   她咬着唇摇了摇头,又像是怕冷般抱紧了自己。   他见状便脱下了外套披在她的身上,并帮她将扣子系好,她一动不动,样子傻傻的。   似乎是这种突如其来的温暖将她包裹,憋在心口的哀思涨开,那股凄冷慢慢的涌上来,她抽了抽鼻子,突然上前一步将梁昀抱住。   梁昀一怔,低头看着将脑袋埋在他怀中的顾遥,那一向无法无天的小姑娘此时躲在他的怀中低低的颤抖。   梁昀叹了口气,将她环在臂弯里,轻轻的拍动她的肩膀。   “是谁欺负我们遥遥?小叔叔会帮你教训他。”   她却哭得更厉害,像是决堤的洪水一发不可收拾。   她想,并没有什么,只是觉得好难过。   连一点温暖,都感激的掉下眼泪来。   ------   上飞机前的几个小时,唐简正好路过一家杂物小铺,平时明明不在意这些,今日却恰巧注意到玻璃窗内的一款轻盈而秀气的手镯,那手镯的边儿细细的,周身嵌了些晶莹的人工宝石,样式不老气,价钱也不怎么贵,倒真是可人的很,他突然想到那小姑娘天真无邪的笑脸,便立马走进去,掏出钱买了下来。   老板年纪不大,是个清秀而温雅的女人,她在包装的时候,抬头娇俏的对他说:“是送给女朋友的吧?”   唐简点点头,弯了弯唇角,似乎已经预想到她拆开礼盒时的表情。   女老板见他神色温柔,便爽朗的笑起来,说:“你女朋友真的很幸福,有你这么好的男朋友……不过啊,比起这些,她们最喜欢的还是戒指哦~”   唐简神情一顿,倒真的低头思考起来。   临走前,他郑重的对女店主说了声,“谢谢。”   那女子莞尔一笑,说:“欢迎下次光临,祝福你。”   -------   下了飞机,他才给顾遥打去电话。   回到A市这件事他没有提前告诉她,本是想给她的一个惊喜。   可他那日思夜想的小姑娘接了电话,并没他想象中的欢呼雀跃,她沉默了一会儿,话筒中只有深深浅浅的呼吸声,过了一会儿,她才冷静的说:“阿简你在机场等我,千万,不要走开。”   他不明何意却还是照做,捏出掖在口袋里的精巧小礼盒,低低的笑了出来。   那笑意宛如春水,阳光正好溢在嘴角,令来往的女性们纷纷侧目,她们看到一个英俊翩翩的男子站在原地傻傻的微笑着,像个孩子,这个男人多么好看,多么……温柔啊。   唐简坐在休息椅上等了一会儿,四周到处是熙熙攘攘的人群,繁杂而喧嚣。   少顷,他微微的抬眸,只见顾遥从机场门口跑进来,神色匆匆,厚重的外套将她包裹成粽子般,她弯下腰使劲喘着粗气,起身时着急的环视了一圈儿,目光终于定格在他的身上。   她抬脚前犹豫了片刻,神色复杂,几秒后,她顿时一鼓作气的冲过来,肩头的长发都飞起来,像一只奔跑在丛林的小鹿。   周围的人群都像是幻影,顾遥此时只看到他,他就那样静静的站在那里,安然的带着微笑,感觉唐简瞬间接住了狂奔的自己,深深的、不可自拔的将她按进怀里,顾遥这才松了口气,手指抓紧了他的衣衫,狠狠的喘息着。   他吻着她的头顶,手指摩挲过她的脸颊,动作温柔的不像话。   他身上的味道熟悉极了,带着丝丝的暖。   “……遥遥。”   魂牵梦萦的声音,令她多么渴望的气息,沉沉的撞进她的心里。   -------   走出机场时,顾遥乖乖的跟在她身后,一言不发。   唐简察觉到她的怪异,便缓了几步,与她并肩相行,并不时的垂眸打量她的侧脸。   有几分落寂,有几分失神。   平日里比谁都欢脱的顾遥,此时却耷拉着眼皮,像是霜打的茄子怏怏的蔫着,就算她遇到再怎么难过的事,也只是没头没脑的抱怨一阵,半晌又是鲜活水灵的小姑娘,可今日却不同,她宁愿憋在心里也不愿告诉他。   “遥遥,发生什么事了?”唐简慢慢开口,语气压得极轻。   顾遥听到他的问话,慌张的“啊”一声,然后又迅速的低下头,“没有……阿简,我们今天能不能不回家……”   唐简望了她一眼,握紧她的手,“为什么不想回家?跟陆姨吵架了么。”   她摇摇头,往围巾里缩了缩,“求求你了阿简,我今天……真的不想回大院。”   看到她抗拒的表情,实在不知是何事令她如此烦恼,他叹了口气,捏了捏她的手指,轻轻的答应:“好。”   ------   十五分钟的车程,出租车慢慢驶进一个绿化小区里。   他牵着她往楼上走,楼道里很是宽敞,地面干净整洁,他们走到五楼时停下,唐简在一扇电子门上熟稔的输入了密码,只听见门锁嘎哒一声,唐简便将门推开了。   公寓里三室两厅,似乎很久没有人住过,不过日用品都很充足,家具也崭新崭新的。   “这是我父母年轻时购买的一套房产,我以前时常也会到这儿住一段日子。”唐简从鞋柜里拿出一双拖鞋放在她面前,然后又拖着行李走进了卧室。   顾遥换好鞋后,在房间里转了几圈,这里冬暖夏凉,窗外的环境很是优美。   走回客厅的时候,他见她还穿着厚重的棉袄,便耐心的给她解开每颗扣子脱了下来,手臂一伸就挂在一旁的衣架上。   “肚子饿不饿?”他问。   顾遥点点头,跑回沙发上坐好。   过了一会儿,唐简下楼去超市买了些新鲜蔬菜,回来后给她热了一杯牛奶,见她乖乖的捧着玻璃杯喝了个精光,他俯身亲了亲她的额头,她这才露出了点笑容。   做晚饭时,顾遥跑进厨房里帮他洗菜,唐简切菜起锅忙活了一通,然后把两盘香喷喷的意大利面端了出来。   见她吃的香,他便安下心来。   天渐渐的暗下来,窗外一片宁静。   顾遥缩在沙发里发呆,那小小的一团凝成一个寂寞的姿势,暖黄色的灯光洒在她的身上,叫人生出无限怜爱,唐简从洗手间走出来就见到她以这个姿态出神,他皱了皱眉,轻轻的坐在她的身旁。   “遥遥,告诉我,为什么闷闷不乐?”   他扳正过她的脸来,目视着她的眼睛。   那瞳孔中,有惶恐,有惆怅,有犹豫,有太多他看不透的情绪。   “阿简,如果谁都不要我了,你会不会收留我……”   不知她为何会说出这样的话,为何会这样多愁善感,他只是伸出手捏了捏她的脸颊,“就算全世界不要你了,我也会陪着你,守着你。”   说完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精美的丝绒盒子,放在她的掌心里。   顾遥接过,指尖一遍遍的抚过,然后轻柔的打开。   那个物体像是发着光芒般出现在她的眼前,唐简帮她拿出来,笑着为她戴上。   顾遥伸出手目不转睛的盯着手镯看来看去,她喜欢的紧,眼睛也弯弯的,唇红齿白。   “真好看啊……”   可她突然敛了笑容,只是静静的看着他,然后她突然伸出胳膊缠在他的脖颈上,脊梁怯怯的颤抖着,像只受伤的小兽般无助,“阿简,抱我……”   唐简目光一柔,将她抱起来放在腿上。   顾遥抬起头,如水的夜色里映着她羞赧的柔瞳,她鼓足勇气,第一次很主动的吻上他的唇,无奈技术生涩,舌尖笨拙的不像话,他低低的嗤笑,过了一会儿,手指顿时就将她的脑袋按紧,深深的吻下去,成为主导者。   小姑娘像是柔成了一潭水,娇怯怯的缩在他的胸口,整个眼眶都是红红的,她似乎有意挑拨他,嘴唇顺着他的脖颈,狠狠的吮了一口,唐简愣了愣,再发觉时已然将她压在身下。   “遥遥……”   他叹了口气,声音很是沙哑。   柔和的灯光下,她的发丝像是水藻般散在脑后,白皙的脸上微微泛着红光,眼睛里像是装满了水,随时都会溢出来的模样,虽不是风情万种却是妩媚至极。   “阿简……抱我……”她又念了一遍,声音抖着,不知是哭还是笑。   他沉声,抑制着冲动,“遥遥……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她点点头,捂住双眼,不敢去看他的脸。   “我知道……可我好喜欢你,好爱你……”她口不择言,似乎是真的紧张、害怕。   唐简的心一柔,将她挡住双目的手指拿开,嘴唇温柔的吻过她的眼泪,吻过她的睫毛。   然后轻轻的抱起她,走进了卧室。   夜色撩人,他的浑身都像是着了火。   她躺在他的身下,眼角犹挂泪痕,桃花般的双颊显着红扑扑的颜色,手镯亮晶晶的映出他的模样,他与她十指相扣。   唐简顺着她娇嫩的脖子往下吮,顾遥颤巍巍的咬着唇,觉得皮肤很热很热,大脑都成了一团浆糊,浑身的感官都集中到了一个点,不停地颤栗着。   待她发觉时,毛衣等衣物已经被他剥下来。   他含着她的耳朵,轻轻的呢喃,“遥遥,我爱你……”   不知为何,就流下眼泪来。   唐简轻声安抚她,声音充满暖意,他的每个动作都是那么的温柔。   等到他进入她时,她痛的捏紧了他的手指。   “阿简……好痛…….”   她痛的整张小脸都微微的泛白,眼泪淌了满脸,他伸手抱着她,时刻注意着她的表情,忐忑不安的就怕弄伤了她。   “遥遥……”   唐简一直在唤她的名字,她睁开眼睛望着他担忧的脸,又对他浅浅微笑,额头的汗水流到脖颈,顾遥无力的抬起手臂,摸上他好看的眉眼。   “……阿简,我爱你。”   ------   第二天的凌晨,顾遥睁开眼睛,她望向身旁熟睡的男人,手指轻轻的抚过他的睫毛 ,他的眼睛,他的嘴唇,最后留下她的吻。   不敢再多看,她抬着酸痛的双腿慢慢下床。   一丝不苟的穿好衣服,戴好了围巾,顾遥临走前再次回头望了眼公寓里的一切。   手腕上传来凉丝丝的触感,她低头一看,安心的笑起来,终于鼓足勇气走出去。   A市似乎刚刚下过雨,空气带着浓郁的泥土香。   脚底溅起的水渍落在鞋尖,乌黑黑的一片,她却无暇顾及,路过凋零的树丛,落叶还是飘动着,落到了她的头顶,她的手心,还带着雨点,纷纷扬扬。   她又去了医院,站在门口透过玻璃望进去,梁爷爷还是那样的脆弱,秦愫一正在给他喂早饭,他的嘴微微的哆嗦,脸色是煞白煞白的。   顾遥敲了敲门,走进去,秦愫一看到了她,笑着问:“遥遥,你怎么来了?   顾遥淡淡的颔首,在床边的凳子上坐好,笑着看他,握紧他僵硬的手,梁老的肌肤很凉很冰,怎么都暖不过来。   她搓着梁老的手,为他呵气,眉眼带着久违的灵气。   “梁爷爷,我喜欢知安,我会跟知安结婚的,您……就放心吧。”   作者有话要说:  上肉了上肉了~~~~ ☆、第三十三章     第三十三章   唐简起来时,窗外的天已经渐渐的明了,他习惯性的往身旁那么一摸,空空荡荡的,只是触到了空气,可床单上似乎还有温热的气息,整个房间里也不见她的踪影,唯有她的毛线帽静静的躺在沙发上,被阳光映的热乎乎。   唐简伸手揉了揉眉心,有些不安。   其实昨日他早就发现了顾遥的异常,怪就怪他未曾刨根问底,因着昨夜脑袋里一团乱麻,根本分不清什么是什么,以至于叫这小家伙带着自己的思绪走。   唐简下床穿好衣服,洗漱一通后便牵了行李箱回大院。   回来时正巧见到她坐在花园的椅子上发呆,唐简毫不犹豫的大步走上前来,身子低倾双手一捞就将她拽进怀里,顾遥愣愣的,逆着光抬起头,半晌才看清楚是唐简。   “早上临走前为什么没告诉我,嗯?”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听起来如同昨夜耳畔的低喃,顾遥的耳根有些发烫,眼睛不敢看他,只是咬着唇摇了摇头。   “身上还疼不疼?”   她又摇摇头,看不清神色。   唐简少了几分耐心,他箍紧顾遥沉声道:“遥遥!”   顾遥的脸很苍白,看上去没有血色,她轻轻仰头,注视着他的眼睛说:“阿简……我们分手吧。”   天气有些凉了,风都是刺骨的。   唐简叹了口气,摸摸她的脸蛋,轻声问:“遥遥,你清楚这两个字的含义吗?”   顾遥点点头,垂下了眼睑,“嗯……”   “知道的话,就不要轻易对我说‘分手’两个字,我会伤心。”   顾遥欲言又止,她被迫自己不去看他的眼睛。   “阿简……我要跟知安结婚了,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我们走到这里就要散了……”   她本以为自己会平静镇定的说完这段话,像是毫不在乎般,可当最后一个字吐出喉咙,鼻子就酸了,顾遥顿时就觉得自己有点矫情了。   在他面前,将脆弱当成习惯,不是矫情是什么?   “对不起……”   唐简没有说话,他沉默了很久。   耳边的风声大的吓人,顾遥缩紧了颈,手指冰的已经失去了感觉。   “这是你自己做的决定?”   顾遥惨淡的笑了笑,“对……”   唐简却挑了挑眉,表情深不可测,“我明白了,那我们……就在此分手。”   等到唐简走出老远,顾遥才慢慢的泄了气,她揉了揉眼睛,捂住了心口,似乎整颗心都被只大手捏碎了,怎么拼也拼不起来。   他不问她原因么?他……不挽留她么?他们……这算是一拍两散了?   这些脑海里曾出现过的臆想全部打散,成为了她最想要的结果------痛快的一刀见血。这总比凌迟来得要好,受千般苦万般罪,也要自己咬牙扛着。   --------   顾家冷清了许多,大家伙儿面上都安然如常的,可话都少了好多。   顾白小娃娃也极会看眼色,晚饭时连最不喜欢的蔬菜都吃的光光的,米饭可劲的往嘴里扒,一点都不挑食。可就算是这样,也很难见到陆辛和顾博舜露出笑容,连最活泼的姐姐都时常精神呆滞,双目暗淡。   姐姐待他那么好,给他买好多好多的零食,妈妈训斥他的时候姐姐一定会出来护着他……于是,顾白忍痛将自己的糖果全部送给他姐姐。   他姐姐看了他一眼,淡淡的笑了笑,接过去剥了一颗填进嘴里,芒果口味的,她摸摸顾白的脑袋说:“好甜,谢谢你白白。”   顾白有点疑惑了,也吃了一颗,满嘴的香甜,既然是如此可口的糖果,姐姐又为什么红了眼眶?大人的世界,他真是有些搞不懂。   晚饭后,顾遥如往常般出门散步,顾白嚷嚷着也要去,顾遥无奈只好牵着他一起。天空墨青墨青的,星光很淡,踩着月光徘徊在林间小径上,周围的树枝都光秃秃的,没有一点生机,她抄着棉衣的口袋,踩着短靴,时而涌来的清风吹的满心平静。   顾白蹦蹦跳跳的,被厚衣服包裹的圆滚滚的,他边走便捡地上的枯树叶,逮到形状奇异的便拿给顾遥看,得到称赞后又笑呵呵的弯起嘴角,天真无邪。   他们走到一半,身后传来愈见清晰的脚步声,落叶就那样被踩的嘎吱嘎吱的响,在这寂静的夜里格外突兀。   顾白最先回头,见到来人后一张小嘴甜甜的:“知安哥哥好!”   顾遥正出着神,听到顾白的声音顿时一愣,还没来得及打量,便已有一只温暖的手轻轻的覆上她的脑袋,揉了揉她的头发。   梁知安自身后走出来,笑盈盈的与她并肩相行,他的眉眼很是英俊,干干净净的脸庞透着一丝无暇的月色,映的温润如玉,好像与从前无异。   顾遥又想到了久别重逢的那日,他躲在黑暗里,一点一点的出现在灯光中,凌厉的胡渣,刺鼻的烟草味,眼睛里的戾气,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般,不但令她感到陌生,还叫她心存恐惧,那是叫生活打磨的痕迹。   颓败、废柴。   如今,终于能褪去那层污浊的外衣,变成一个真正的男人。   梁知安笑了笑,说:“可以一起么?”   顾遥点点头,将额头凌乱的发丝抿到了耳后。   顾白似乎玩的累了,走路也慢吞吞的,只是不停的揉着眼睛,顾遥拿顾白没办法,只好放慢了脚步。   梁知安的神情一直都是淡淡的,他看了几眼顾白,然后停步蹲了下来。   “白白,要是累的话我背你。”   白白含着手指,见到这宽阔的脊梁,忽然重重的点了点头,几步便跃上来,不一会儿就睡熟了,小脑袋埋在梁知安的肩窝里,口水都滴到他崭新崭新的衣领上。   顾遥对梁知安抱歉的笑了笑,不好意思的挪开目光:“麻烦你了……”   梁知安愣了愣,苦笑着歪头看她,“遥遥,我们之间还要这样继续尴尬下去吗?”   “对不起……你知道我的,就算是许久不见的熟人,见了面我也会照样生疏,这似乎没有办法改变。”   顾遥低着头轻轻的说。   梁知安叹了口气,目光拉远。   “我知道,是我离开的太久了,现在对你而言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陌生人,你对我心存芥蒂也是理所当然的事。可遥遥,那些都是错误的过去,我们未来的日子还很长,再相信我一次就好。”   梁知安望着她,语气很稳,她不置可否,觉得自己的身体里始终是麻木的,疼痛不知,冷暖不知。   “知安,这五年里你就没爱过一个人么?”   顾遥凝视着他被黑夜覆盖的脸,轻轻的问出口。   谁知他却随意的勾了勾唇角。   “没有,只有活在记忆里的你。”   这便是全部。   -------   再回到那所公寓的时候,是几日后的傍晚。   顾遥见过唐简在门上输的密码,按动几下后,门果然就开了。   房间里乌黑一片,只有窗外的月光以及隔壁家的灯火,她走近几步,发现毛线帽就落在那真皮沙发上,安安静静的保持着那日的姿态,顾遥慢慢的摸过来带在头上。   临走前,她犹豫了几分,环视着周围的一切。   这里似乎还有他的气息,就那样弥漫在空气里,消之不去,与她心中的交织在一起。   可就在她刚要打开门走出去的时候,却有一双手霎那间就箍住了她的肩膀,似乎来力太猛,这样一拉一扯,她的后背瞬间就撞上了门框,顾遥疼得“嘶”了一口凉气,脑袋顿时搅成了团浆糊。   那人的呼吸很近,几乎是喷在她的肌肤上,那么烫那么热,还带着浓浓的酒意,直扑在她的睫毛上,水气泠泠。   惊异中顾遥努力的睁大了双眼,等到适应黑暗后,她才隐约瞧得出轮廓。   俊美的眉目,冰冷的双瞳,凌乱的发丝,不是唐简又是谁?   不待顾遥说话,唐简已是捏紧了她的手腕,狠狠的将她拖到了卧室的床上,然后猛地压上她的身体,双手将她的手腕压制在头顶之上。   她从没见过唐简的这副模样,冷漠无情,眼神狠厉,瞳孔里深不见底,她害怕的缩紧了肩膀,眼眶微微的红了。   他俯下身,唇齿侵袭着她每一处的肌肤,毫无温柔可言,用尽蛮力。   她在他身下低低的颤抖着,皮肤又疼又痒,可浑身又像是热了起来,他的舌尖流离过的地方都似染上了酒气,烧灼着每个感官。   “阿简……好痛……”   她咬紧了唇,尽力的挣扎,过了一会儿又哭起来,眼泪淌了一脸。   唐简神情一滞,低头看去,因着月光淡淡的照明,只见他身下的小姑娘就像一只受了惊的小鹿般微微的颤抖着,白皙的小脸痛苦的皱成一团儿。   他凝了凝神,突然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顿时就松开了手,一把将她抱进怀里,他的大脑还是昏昏沉沉的,酒精在肆意的横行,顾遥躲在他怀里哭的更凶,颤抖的也更厉害。   他吸了口气,顺着她的眼睛吻过去,嘴唇上沾满了滚烫的热泪,他动作放的极轻极柔,每一个吻像是羽毛般扫过去,她似乎也没之前那么恐惧了,只是低低的抽泣着。   “……对不起,遥遥。”   他抱紧了她,轻轻地说。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大脑里一团乱......   感冒弄的我昏昏沉沉的。   大家一定要多穿衣服,不要冻着了。   么么╮(╯3╰)╭ ☆、第三十四章     第三十四章   子夜漫长,窗外树影萧索。   唐简抱着顾遥躺在床上,她似乎是哭的累了,一动不动的缩成一小团,像是没有安全感般的无助,干净的小脸也被她抹花了,眼睛又肿又红,像是将这些天来的委屈都倾泄了出来。   唐简起身为她盖了盖被子,再躺回来时只感觉她又往这边挪了挪,慢慢的挤进他的怀里,唐简的眉眼软了软,手指一点一点的擦去她脸上的泪痕。   这小姑娘开心时像一块宝,捧在手心里不敢去碰,她难过时都令他的心狠狠的揪着,就怕不小心将她摔碎,可他这样谨慎这样细心,最终来还是伤了她。   过了一会儿,唐简再低头看她时,她的整张小脸都微微的泛白,他心里一紧,将窗前的小灯打开,暗黄的光晕下,她伸手捂着腹部,额角沁出了汗珠,没有血色的唇紧紧抿着。   唐简赶紧将她抱起来,将被子裹在她的肩膀上,撩开她挡在眼前的碎发。   “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他瘪眉,心下顿时紧张起来。   他的衬衫被她捏得皱成一团,半晌,顾遥才艰难的吐出几个字:“今天……是几号?”   唐简思索了一下,道:“二十八号。”这样说完,他的脑袋里才猛地一顿,“你是不是来月事了?”   她咬着唇点点头,腹部被搅得疼痛难忍,浑身都冰冷起来,身体都有些打颤。   唐简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有些烫,用毛巾小心擦拭过她额头的冷汗,然后轻柔的将她放平,又去厨房倒了杯温水喂给她喝。   顾遥一直迷迷糊糊的,处于半梦半醒之间,后来唐简中途似乎出去了一趟,很长时间后才回来,只听得他在耳畔轻轻的安慰自己,又将什么东西放进了她的嘴里,又苦又涩的,混着温温的水。   过了一会儿,身上倒真的没有方才那么难受了,可她又困又累,连睁开眼睛都觉得困难,不一会儿便沉沉的睡过去了,可梦里总觉得有双手轻柔的摩挲过她的头顶,叫她安心百倍。   ------   第二天醒来时,已经是早上九点了。   顾遥起床时发现自己身上套着唐简的白衬衫,而下身只着一条薄薄的三角底裤,卫生棉规整的放置在内里,她的脸一红,下床探着头四处寻找自己的衣服。   唐简听到许声响打开门走了进来,见她披头散发的赤着脚站在木地板上,白衬衫下露着两条光溜溜的小腿,脸色还未曾恢复好,些许煞白。   他将她抱起来,重新塞回被子里,又将热好的牛奶放在一旁的床头柜上。   顾遥怯怯的缩着脑袋,手指揪着棉被的一角,憋得脸都通红。   “衣服……是你帮我换的?”   唐简看了她一眼,淡淡的说:“嗯,你的衣服都扔进洗衣机里了。”   她“啊”了一声,羞赧的钻进被窝里,愤恨的盖住整个身子,不敢去看他的眼睛。   唐简有些好笑的扯她的手指,她却怎么也不放手,他只好隔着棉被亲了亲她,用低哑的嗓音道:“又不是没看过?好了,起来吃早饭。”   话毕,他便连着棉被将她抱了起来,一点一点的掰开她的指头,这才把她从里面剥了出来。   因着静电,顾遥的头发丝乱糟糟的扬起来,趁着她低头喝牛奶的功夫,唐简便拿了梳子细细的整理起来,攥成一把撩到她的脖子后面,又用一根头绳圈了起来。   “我给陆姨打过电话了,你就不用着急回去,外面风大,免得又着了凉。”   他说完后,顾遥才一愣,声音有些闷。   “我妈……还对你说什么了?”   唐简起身收起了玻璃杯,一边往外走去:“没有。”   注意到他的表情里没有一丝波澜,顾遥这才沉了口气,心里突然有股回归现实的感觉,不由得挫败,昨夜竟还以为这一切都是一个噩梦而已。   可就这一小会儿,就任性这一小会儿……只要她能够静静的待在他身边就好。   ------   后来几天,家里人也的确没有来找过她,她的手机落在家里,那日来时并没有带走,她又没法出门,于是只能靠着唐简来传播讯息。   过去了五六天,她的身体就恢复的差不多了,可她从小体弱怕凉,一点小风小寒就能将她折腾得不行,陆辛也曾经给包了好多中药熬给她喝,可也不怎么见好,月事来时照样凶猛难忍。顾遥常常在想,如果有一天她死了,就是被痛经折磨死的。   公寓里开始有了烟火的暖意,不再是初来时的那副模样,因为有人清扫,所以一点灰尘都不会留下。   阳台的窗下有一块不小的花圃,它的主人似乎每天都会来打理,望过去一整片的植物大大小小的排列着,蔬菜什么的也一点都不缺,冬日里的一点绿添了几分生机。   这天晚上,唐简给她炖了鸡汤,清淡而且爽口,香喷喷的冒着热气。   顾遥连着喝了好几大碗,又啃了几块鲜嫩的鸡肉,肚子里都是暖暖的。   唐简嘱咐她早些去休息,顾遥只好关掉了电视,洗漱后才跑回房间里。过了一会儿,唐简走了进来,站在床前亲了亲她的额头,刚要关掉小灯时,小姑娘又揪住了他的衣袖。   “你要去哪儿啊?”   唐简反握住她的手指,淡淡的说:“回屋睡觉。”   顾遥咬了咬唇,红着脸看向他:“不……一起睡?”   他闻言先是愣了愣,若有所思的笑起来,然后悠悠的道:“你不怕我对你做坏事?”   她却突然正色了,懵懵的:“什么坏事?”   唐简不说话了,半晌后才摸摸她的脑袋,沙哑的说:“没有什么……你乖乖的一个人睡,有什么事就叫我。”   顾遥顿了顿,慢慢的垂下了眼睑。   “你是不是讨厌我了……因为我们分手了,对不对?”   小姑娘耷拉着脑袋,一点精神都没有,侧脸映的几分落寂,叫他生生的叹了口气,怎么总是拿她没有办法?这副模样可真是呆乎乎的,又傻又可爱。   “我们不是早就和好了?分手这件事就不要在提了,不然我又会喝好多酒,然后对你这样又那样……”   唐简捏捏她的脸蛋,语气柔和起来,然后脱了鞋钻进被子里,将她搂在怀里。   顾遥点点头,浅浅的弯了弯嘴角,又往他身边挤了挤。   或许是刚尝过她的味道,又加上这小东西不安分的在他怀里动来动去,简直弄得他心神不宁,小火苗噌噌噌的往上冒。   唐简忍了忍,一个翻身就将她按在身下。   “遥遥……”他吸了口气,本是不想碰她的,可无奈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顾遥无辜的眨了眨眼,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却见唐简慢慢的低下身来,轻轻的在她耳旁呼了口气,那么烫的感觉……她一惊,突然就忆起不久前的那一夜,身体摩擦的声音……她的喘息声那么的响……就是这样的热度侵袭着全身。   下意识的想要推开身上的男人,顾遥有些害怕的摇了摇小脑袋。   “阿简,会很痛,我不想……”   唐简见她不安,便轻柔的吻了吻她的唇,低低的说:“乖,这次不会痛了……”   可就算他这样说,她却还是畏惧的不行,那种疼是根本忘不了的,在心底扎根,想起来心头都会一颤……她不敢再吭声了,只是小心翼翼的捉紧了他的手。   舌尖交缠时还是温柔的,她环着他的脖颈,鼻腔里全是他强势的气息。   其实跟他在一起后,她从来没有想那么多。   或许是真的喜欢他,所以在他不声不响出国后,心里总对他念念不忘的。   可有时她也会思考,自己对他到底是依赖还是习惯,从小到大,除了家人,只有阿简对她这么好这么温柔,这样好的人突然从生命里消失了,她翻遍全世界也找不到他,可怎么办?总不能照着这个标准去找男朋友的啊。   可他后来重新出现,就站在人群中央,目光只望向她。   她压下眼眶里摇摇欲坠的眼泪,只能说一句:欢迎回来。   终于萌生了想跟他永远在一起的想法,却又被残忍的打散。   原来两个人在一起是这样难,只怕无以相伴终老。   走过这些想法,大脑就真的处于混沌之中,她难过的抱紧了他,不敢睁开眼睛。   唐简捏着她纤细的腰身往下压,过了一会儿就将她剥得光溜溜的,她蜷成一团,死死的咬着牙,唐简见她紧张,便低了身轻轻的安慰她。   进来的时候并没有多难,她似乎感受到了,一边哭着一边喊着不要,雪白的身体娇娇的颤抖着。唐简的声音很柔,动作也放得很慢,又耐心的将她脸上的眼泪都吻过。   等到她适应后,他才加快了速度,她感觉全身又麻又痒,似乎又没那么痛了……淋漓的交融之间,唐简与她十指相扣,在最后一秒,她却累的晕了过去……   ------   凌晨,唐简轻轻的起身,窗外的半边天此时微微透着黑,他低头看了眼身旁的人儿,不由自主的弯了弯唇角。她睡得很熟,裸/露在外的肩头还映着淡淡的红,雪白的肌肤上留有大大小小的痕迹,像是朵朵开在冰雪里的红梅。   唐简为她拉了拉被子,然后轻声的下了床。   顺着灯光走到厨房冲了杯咖啡,他坐在沙发上揉着眉心。   打开手机时,发现有不少未接来电,其中有宋颜的。   他拨了过去,那方的人很久后才接了电话。   宋颜打着哈欠,嗓音沙哑:“就算要回我,等到明天不就好了……”   唐简饮了口咖啡,淡淡道:“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宋颜“嗯”了一声,又说:“昨天下午刚下的飞机,餐厅那边都安排好了,钟礼好像也来A市了,你小心些。”   他说完后顿了顿,声音放低了:“我听说顾家人到处找顾遥,你是不是把她藏起来了?”   唐简不置可否,将咖啡杯放回茶几上,神情淡漠:“嗯。”   “这事你也没告诉唐老?”   宋颜讶异,觉一下子全醒了。   唐简皱了皱眉,望向窗外。   “我自有分寸,你只帮我看好钟礼,叫他不要再惹出什么事端来。”   作者有话要说:  另一更在晚上~~   么么╮(╯3╰)╭ ☆、第三十五章     第三十五章   付辰与江衡要在十二月初订婚,宴会的举办场地是在A市的一家高级酒店,且邀请了顾遥与唐简。   可公寓里没有顾遥合适的礼服,大多是些家居服,穿不出去,于是她想着只好回家去挑选一身,唐简却淡淡的拉住她,亲自陪她去百货大楼买了一身新的小洋装,价格适中,剪裁精致,衬得她眉目如画,桃腮杏眼。顾遥喜欢的紧,眼睛一直笑眯眯的弯着。   唐简见她心情不错,似乎又恢复了从前那个鲜活的小姑娘,眉宇的阴霾也散开。   宴会的会场偌大,宾客众多,顾遥望了一圈儿下来,竟发现了许多高中时的同学,大多是西装革履相配,风度翩翩,班里少有的几个女生也在现场,样貌不凡,都打扮的花枝招展。   无奈唐简一直牵着她,不许她乱跑,于是也没能打成招呼。   可即便宾客里不乏皓齿朱唇、千娇百媚的女子,付辰却也是这一派之中的亮点。   她着一袭赤色长裙,腰身只堪堪一握,乌亮的黑发被挽成秀美的发髻,妆容修饰的脸庞楚楚动人,端庄优雅。   她在这人群中稳步前行,巧笑倩兮,直叫人过目不忘,众宾客也不由的投去惊艳的目光。   顾遥惊得张大了嘴巴,连连称赞着。   付辰走过来时见顾遥还傻傻的盯着她的长裙,便低低的笑出来,拍了拍她的肩膀说:“什么时候来的?也不跟我打个招呼。”   顾遥这才收回目光,嘿嘿的笑:“早就来了,怕打扰你!江衡呢?怎么不见他啊。”   付辰“哦”了一声,往那方瞧了一眼:“他在门口迎客呢,我穿的少,就让我先进来了。”   聊了一会儿,便有人把付辰叫走了,顾遥望着她袅袅的背影,神情有些愣愣的,唐简低头看了她一眼,又用力的握了握她的手指,并将她额前的碎发抿了上去。   整个订婚仪式,顾遥都没有看到江壑。   想必是没有勇气出现在这个场所里,或许连看一眼,都会泪流满面。   可看到付辰释怀的笑脸,顾遥她还是很高兴,很高兴她拥有了自己的幸福,并不会再回头。   ------   中途顾遥去了趟厕所,回来时却意想不到的碰见了梁知安。   她下意识的想要躲开他,梁知安看到是她后竟匆忙跑了过来,神情显得有些紧张。   他一把握紧了她的胳膊,将她逼进角落里,秀气的眉狠狠拧着:“这些天你到底去哪儿了?你知不知道我们都很担心你?”   顾遥起先有些恐慌,听到这话却愣了愣,然后疑惑的看向他:“我……”   梁知安却叹了口气,“我们把你去过的地方都翻遍了,得知今天是付辰的订婚仪式,我想你应该会出现在这里,才会跑到这儿来碰碰运气,没想到你真的会在这里出现……遥遥,不要再任性了,跟我回家吧。”   顾遥听不懂他在说些什么,只是大脑里很乱很乱,心口也有几分慌张,被他捏着的手腕微微的疼。   “可是阿简跟妈妈打过电话了啊,她应该知道的,我没有故意不回家的……”   她低着头想。   梁知安听后却一滞,深瞳里渐渐的冷起来。   “这些天,你一直跟唐简在一起?”   顾遥点点头,想要挣脱开梁知安的手,未成想他却越按越紧。   “顾遥,跟、我、回、家!”   最后的四个字,他几乎是咬着牙说出口的,顾遥有些恐惧的望着眼前的男人,皱着眉想要抽出胳膊来,可他的力道大的吓人,几乎是拽着她往外走。   身后传来愈见清晰的脚步声,顾遥的心口猛地揪起来,下意识的想要回头。   眼前却霎那间出现一只修长的手,还未看清,就只感觉自己胳膊上覆盖的手那么一松,她顿时踉跄着就落入了一个怀抱,气味很熟悉。   她松了口气,就听见头顶传来冰冷异常的声音。   “不要碰她。”   梁知安冷冷的笑,轻轻的揉了揉自己的胳膊,“怎么?你想一辈子都藏着她?什么都不能给予她,叫她名不正言不顺的活在你的庇护之下?”   梁知安的笑意勾的极深,之中还带着几分嘲讽。   唐简将怀里的人按紧,脸上是面无表情的,眸光却像利刃般锋利。   “我什么都能给她,可她……不能给你。”   ------   回家的路上,唐简一直沉默着开车,英俊的侧脸冷冷的,顾遥也静静的坐在副驾驶座上,凝着窗外流离的霓虹灯,肩上披了他的西装外套,暖意徐徐,可他强烈的气息沉沉的压着她,叫她有些窒息。   “阿简……这件事你早就知道了,对不对……”   她小心翼翼的抬起头,生怕说错一个字,光怪陆离的光线打在他的脸上,却显得更凉。   “我本来不想隐瞒你的……说分手那天我就想告诉你的,可我见到你就什么勇气都没有了,宁愿让你以为我是自愿的,也不想告诉你,是爷爷逼我的……”   她说着说着,眼泪就往下落,一边擦一边又淌下来,嗓音低低的颤着,想要忍住又狠狠的憋在喉咙里,不敢发出声音。   “从小到大,爷爷他最疼我了,他从来没有对我说过一句重话……可他后来说的那些话,就像刀子一样剜在我心上,叫我好难过……”   唐简握紧了方向盘,突然用力一摆,将车停在了路旁。那样幽静的黑夜,月光伶仃的可怕,他的指尖都微微的泛白。   “如果当初我不知道这件事,你就会不声不响的嫁给梁知安?”   轿车里霎那一片宁静,她还犹豫胆怯的缩在那里,妆容都被眼泪弄花。她不回答,像是默认,只是极力的忍着抽泣。   唐简犹豫的吸了口气,侧过身来将她轻柔的抱进怀里,手指缓缓的拍动着她的脊背。她沾了他的暖,手颤颤的捏住他的衣角,将脸整个埋进去,也不管会不会弄花他的白衬衫。   “遥遥,这些天来,我一直在后怕,所以我孤注一掷,自私的将你留在了我身边。”   他的语气惆怅,带着无可奈何,甚至比她还要紧张。   月色幽然的照进来,映在她的身上,淡淡的静静的,像一朵花。   “阿简……我真的做不到,我没有办法嫁给他,我一想到你,心就像要撕开一样……”   唐简不让她再说下去,只是沉默着给她擦眼泪,又将她肩上西装外套的扣子一个个扣好,神情还是清清冷冷的,心口却叫她的眼泪给烫化,轻柔起来。   他摸了摸她的脸,目光很柔:“遥遥,你不告诉我,会让我以为你在我身边没有安全感。”   见她还是愣愣的抽着鼻子,他笑了笑,吻了吻她晶莹的睫毛。   “感情本就是两个人的事,两个人相爱,幸福与共,困难与共,你想要瞒着我,也会让我觉得我没有能力守护你,你难道就这么否定我么?”   她咬着唇摇摇头,神情有些复杂。   唐简重新将她抱进怀里,深深的叹了口气:“我知道你对我的感情,我只要知道这个就安心了。”   “相信我,遥遥,事情会变好的,你只要乖乖的待在我的身边就好。”   他的声音在宁静的夜里格外深沉,又带着无穷的暖意涌进她的心里。   “嗯……”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更~~   么么哒~~ ☆、第三十六章     第三十六章   这一夜,顾遥被唐简折腾到很晚才浑身疲乏的跑去睡觉,没睡多久又被噩梦吓了起来,睡衣黏腻的贴在皮肤上,浑身都是凉飕飕的,直冒冷汗。睁开眼房间里是无边无际的灰暗,连月光都照不进来,唯有门缝里溢进来的一丝光线幽然柔和。   在身旁摸索了半天,她着实有些怕了,便哑着嗓子喊了几声,过了一会儿,脚步声愈来愈近,门也慢慢的被推开,屋外的整片灯光这才完全泻了进来,落在室内冰凉的地板上。   唐简穿着之前的灰色毛衣,袖口被挽到了手肘,身形饰的修长,他轻轻的走进来,在床沿边顺着坐下,手指抚了把她的头发,声音缓而柔,却有着黑夜的低沉。   “怎么突然醒了?是不是做恶梦了?”   顾遥揉着眼睛点点头,又看向他:“你怎么还不睡啊?”   “我还有些工作没有忙完。”   他说完,伸手擦拭过她额头的汗珠,又低下身来吻了吻她的眼睛,“我去给你倒杯水。”   喝过温水后小姑娘似乎还是没有睡意,坐在床上抱着膝盖发呆,心事很重的样子,唐简怕她累着,便将她搂进怀里一齐躺下。   “阿简,我有点想家了……在公寓里住了这么天,我妈她一定很担心我。”她轻轻的开口,捏着他的衣角愣愣的想。   唐简闻言顿了顿,抚开黏在她睫毛上的头发,见她双眼出着神,小小的眉眼干干净净的,便忍不住低头吻过她的唇角,“如果想回家的话,我明天就送你回去。”   他的语气淡淡的,听不出什么,但她却觉得害怕,如坐针毡:“不是的……我想待在你身边,如果你不同意的话,我不会回去的!”   唐简摇摇头,却叹:“遥遥,我不该束缚你的。”   “可我真的不知道该不该回去,我明明答应了梁爷爷的……我现在觉得自己是一个言而无信的人。”她咬着唇,心口感觉特别难过,只要一想到梁爷爷那副病态苍白的面容,她就觉得自己此刻所做的一切都是错的。   “遥遥,这些不该你去承担,你没有错。去做你想做的一切,还有我在。”   他往上拉了拉被子,盖住她的肩膀。   “不要再胡思乱想了,睡吧。”   她的眼皮特别沉,可就是不敢闭上眼睛睡过去,就好像再醒来时他就不在身边了,可又觉得不该再那么依赖他,她已经不是小女孩了。   “你去忙吧,我待会就睡着了。”顾遥推了推他,乖乖的闭上了眼睛,然后松开他缩回了被子里,唐简似乎犹豫了一会儿,但也没再说什么,只是临走出去前吻了吻她的额头,然后为她关上了房间的门。   黑暗又重新漫上来,什么都看不清了,寂静的夜色里夹带着一丝低低的叹息,惆怅而憔悴。   -----   第二天她起床的时候就发现屋子里空无一人,唯独餐桌上留下了热腾腾的早饭,荷包蛋与牛奶香喷喷的冒着热气,顾遥愣愣的坐了下来,唐简却打来了电话,她穿着拖鞋又哒哒哒的跑回卧室里。   电话那头的杂音很多,唐简的声音也有些模糊,但听起来却有些风尘仆仆。   “遥遥,我要回C市一趟,或许明天才能回来,你乖乖的待在家里,冰箱里有水饺,桌子上也有外卖的电话号码,你好好照顾自己,我马上就会回来了。”   不知怎来得如此突然,像是预感好的,她犹豫的“嗯”了一声,声音闷闷的不太高兴,不敢问他发生了什么事。   那方的唐简听出她的异常,只好柔柔的叹了口气,“如果有什么事的话,就去找宋颜,他人在A市,他母亲是我母亲的朋友,所以不必对他生疏,知道了吗?”   她怏怏的答应几声,一直不开心的耷拉着脑袋,临挂断电话的时候,才依依不舍的嘟囔了一句:“早些回来,我等你……”   “好。”他笑了起来,想着心口里的小姑娘清秀的眉眼,心下顿时一片柔软。   挂断电话后,望着餐桌上的早饭,她却没了胃口。   无聊的躺在沙发上看了一会儿电视,想到了什么,突然兴致勃勃的跑到唐简的房间里,从衣橱里抱出他的所有衬衫,将脸埋在里面嗅了嗅,鼻腔里都是他的气息,满足后又跑到了卫生间里,坐下来将衣服认认真真的洗了一遍。   衬衫被她搓的皱皱巴巴的,全是褶子,可她并未觉得不妥,洗完后神气的晾了起来,浑身都轻飘飘的带着肥皂香。   其实房间里本就被唐简收拾的很干净,可顾遥偏偏吹毛求疵,从里忙到外,直到确实一尘不染、无可挑剔的整洁后,才长长的舒了口气。   心里想着,他回来的时候看到这样的一幅画面,一定会很开心。   忙完这一切后,已濒临中午,她打电话叫了外卖,便坐在沙发上休息了一会儿。   不一会儿,门铃响了起来,她拖着身子跑去开门,打开门后却愣住了,她小心的后退了几步,沙哑着喊了句:“爸……”   -------   回顾家的路上,顾遥一直一言不发,呆呆的望着车窗外过往的路景,神情有些寂寞。顾博舜从后视镜里瞄了她好几眼,重话噎在喉咙里说不出来,也只是不动声色的叹了口气。   他拿这乖巧的女儿如同宝贝般疼爱,一家人放在手心里冷不得摔不得,她像温室里的花朵从小到大经不得点风吹雨打,可这次顾老着实是铁了心,因着与老战友情深意重,也顾不得对这小姑娘从小至今的宠溺,也算是狠下心来。   开始时,他与陆辛都没有同意。   梁知安早年时犯过错误,不成熟不冷静,被梁老赶出家门许多年,即便此时定了性,可在底层的磨练与习惯也导致了些性格上的偏执。而唐简是极好的人选,这些日子以来,他们看得出来二人深厚的感情,就是相分也分不开,除非扯下皮肉来,可那也是钻心的疼。   顾老比谁都疼爱这个小孙女,怎能害她伤心难过?   可无论如何,劝过之后还是未曾起到过作用,顾老的固执,他与陆辛是最清楚的,而他们除了遵守,也无计可施。   顾博舜看在眼里,见到鲜活的小姑娘突然死气沉沉,没有了笑脸,心里当然不好受,他觉得自己这个父亲是不称职的,他这样想着。   可顾遥远比他们想象的成熟。   她不哭不闹,也乖乖的顺从他们的一切决定,小女孩到底是名门出来的,并不我行我素,任意妄为,可这些日子以来,她应该过的很快乐,比他们想象的都要开心。   顾博舜回想到她方才刚打开门时的场景。   她的模样似乎稍稍的胖了些,眉目也溢上了些生机,到底是爱情滋润的饱满。   “爸爸……爷爷还是那样决定吗?”   她突然开口了,眼睛里很迷茫,没有光。   顾博舜摇了摇头,语气硬了些:“他很生气。”   她闻言悄悄的垂下头来,眼眶里的眼泪都似要坠下来,可她还是抿嘴忍着,那模样倒看的顾博舜鼻子酸了,他别过头去,没有再看。   “我告诉阿简,要等他回来的……结果又食言了,爸爸,我是不是很糟糕的人?”   顾博舜一滞,瘪了瘪眉。   顾遥翻开袖子摸了摸光滑的手镯,那上面似乎还映着他的模样,温柔的带着醉人的暖意。那一夜的缠绵,他的呼吸都与她的相似,可还是没有抓紧他。   “爸爸……除了阿简,我再也不会喜欢任何人了,就算最终要嫁给知安…….”   她笑了笑,捂住了眼睛,有液体顺着肌肤淌下来,可都是冰凉的,没有一丝温度。   回到家中,陆辛一听到声响就跑了出来,见到顾遥一把就抱住了她,虽是无言,可顾遥明白陆辛的苦心,这些日子不懂事叫她担心了。   顾白“蹬蹬蹬”跑了出来,见到日思夜想的姐姐回来了,连手中最喜爱的玩具都扔在一边,立马就冲过来扒住了顾遥的腿。   顾遥对他笑了笑,摸摸他的小脸蛋一把就将他抱起来,顾白抹着眼泪搂住她的脖子就不撒手了,咿咿呀呀的叫嚷个不停。   她慢慢的望向陆辛的身后,爷爷柱着拐杖站在那里,面上是冷若冰霜,眼睛里是骇人的神色,连一向慈爱的声音都冷到她的心底。   “回你的房间去,没有我的允许,你哪都不许去!”   房间里的布置还是那般亲切,她放下行李坐到了窗前,手指拨着轻快的风铃,一丝悠风顺着窗户的缝隙钻进来,拂进她的衣衫里。   门却在身后慢慢的被关上了,一阵叮零叮零的声音响起,伶仃的敲击着门板。   她的心一慌,跌跌撞撞的跑到门口用力的转动了几下门把。   顾老收起来钥匙,冷冷的说:“你待着里面,直到结婚那天也不能出来!”   顾遥听得懵了,浑身都像在颤抖,只觉得有盆凉水从头浇到尾,那种无助孤零零的袭来,她倚靠着门,慢慢的滑下去。   整个世界都变成了黑色。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两天一直没有更,因为我实在有太多的事要忙。   感谢一直在我身边的小伙伴们。   七七抓紧,争取在年底都写完!!!   谢谢你们╮(╯3╰)╭    ☆、第三十七章     第三十七章   苏然是第二天下的飞机,唐简事前也是毫不知情,接到电话时他人在C市,于是便叫了宋颜去接机。   这小女孩年纪不大,做起事来倒真不含糊,一个人坐飞机从法国跑到这儿来,兴致勃勃的扛着单反,留着一头利落的齐耳短发,那干净清爽的模样倒叫宋颜愣了愣。   静下心来后,宋颜便开车带她前去自己的住处。   苏然是自来熟,一路上唧唧呱呱的说个不停,见到路边有卖烤玉米,就叫宋颜将车停在一旁,二话不说的跑去买了两个热乎乎的玉米,还分了一个给宋颜。   宋颜掩住眼底的笑意,眸光不动神色的瞥着她狼吞虎咽的模样。   途中她问起过几次唐简,宋颜轻描淡写的说他有事不能来,苏然听后便有些垂头丧气了,喜怒哀乐全挂在脸上,叫人一眼就能看透她的心思。   宋颜淡淡的开口:“你喜欢他?”   苏然却十分认真的点了点头,“在法国的时候,我成天跟在他屁股后面,可他连看都不看我,后来变得有些熟悉了,虽不生疏,但我觉的他是把我当成妹妹了……”   宋颜若有所思的想了想,勾起了嘴角:“所以你又跑来这儿找他?可他已经有女朋友了。”   苏然闻言抬起头来,傻傻的看了看他,眸色忽然变得亮亮的,“是不是顾遥?他们在一起了?”   她说这话时是微微弯着眼睛的,睫毛长长的扫在他的心尖上,那乐天向上的小眼神倒像极了顾家的小姑娘,鲜活而青春,哪里看得出伤心与难过?   宋颜却无奈的嗤笑,“不过遇到了一点困难而已。”   见她不解的眨着眼睛,傻乎乎的,宋颜又笑起来,心中却突然弄明白了,唐简在国外时放任苏然留在他自己身边的理由。   宋颜叹了口气,开车时腾出一只手来,轻轻的摸了摸她的头顶。   真是个傻姑娘啊。   ------   唐简几天都没有联系到顾遥,所以回A市的那天,他一下飞机就慌不择路的赶去了公寓。   公寓里的地板干干净净的,一尘不染,一向被她折腾的又脏又乱的茶几此时也归置的井井有条,厨房水槽里的饭碗被洗净后统统塞进了碗柜里,最好笑的是,他本该拿去干洗的衬衣此时皱巴巴的摊在晾衣架上……整个空间里的气息都是那么暖,可他却笑不出来。   整个房间里都不见她的踪影,那小小的身影突然像是蒸发了般。   唐简神色暗了暗,沉思静了一会儿,又抓起了外套奔了出去。   中午,陆辛给顾遥做了她最爱吃的豆腐鱼汤,打开门走进来时,只见房间里阴暗一片,窗帘被拉的死死的透不进一丝光,那股气息都冷冷的扑面而来,叫人不寒而栗,顾遥怯怯的缩在墙角里,赤着冰凉的脚,身上穿着起了褶皱的白色睡衣裙,头发细碎的洒在肩膀上,整张脸都消瘦。   陆辛捏紧了瓷碗,眼眶不忍的红了红,整颗心都有些发疼,放下鱼汤后,陆辛蹲下身子来,伸手拨开她眼前的碎发丝,用湿毛巾一点一点的擦过她的脸颊,皮肤上是温温热热的感觉,顾遥觉得眼睛受了伤,泪都是水一样的往下流,像是止不住般。   “遥遥,不要哭。”   陆辛轻声的开口安慰她,神色柔了柔:“这一切都会过去的,你爷爷他总会想明白的。”   她闻言这才愣愣的抬起头来,一举一动有些迟缓,心中压着这么久的痛楚,她觉得自己都快要麻木了,分不清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所以连血脉相连中迸发的一点温情都持有疑虑。   这些天来,她总是梦见他站在撒着阳光的厨房里,背影很模糊,她想冲上前去,身体却似被枷锁禁锢,可是她能看得到他,还能呼喊他的名字。   陆辛将顾遥抱进怀里,柔和的拍动着她的脊梁,窗外的晴日顺着缝隙微微的探了进来,盖在她的手腕上,她感觉到了一点暖意,怔怔的低下头去看,只见那只手镯涟着细碎的光,她感到刺眼却又舍不得挪开目光。   这时,陆辛静静的开口,“爷爷他与梁老是多年的战友了,当年一起出生入死、并肩作战,两人在炮火中走过,都是铁铮铮的汉子。可旧年代粮食稀少,物资稀缺,战后他留了一身的病根,病得着实严重,幸得梁老在他身边悉心照顾,彻夜不眠,甚至将自己的粮食都给了你爷爷他,而梁老食不果腹,也日渐消瘦。”   陆辛叹了口气,无奈的摇了摇头:“如果不是梁老,你爷爷他恐怕早就病倒了。”   顾遥不说话,只是傻傻的低着头,出着神,不知这话听懂了几句。   “遥遥,爷爷他只是走进了死胡同,混乱之下并不清醒,他与梁老的友谊太深,可他总会想清楚的,即便不是,这一切也有我和你爸撑着,所以不要恨他,好不好?”   陆辛微微一笑,这才站起身来缓缓的走出房间,关门前她又看了一眼,小姑娘一直没有抬头,还是像猫咪一样……悄悄的蜷起了身体。   -----   梁知安是第二天过来的,他带了顾遥最爱吃的糖炒栗子。   他仔细的为她剥好,每一颗都很甜很香,他放进她嘴里时,脸上带着满足的神色,顾遥口不知味,目光呆呆的,涣散到没有焦点。   “还记得这个味道吗?这是东路街口的那一家,高中时的周末你总要买上一小袋的。”梁知安说着,想到她那时的模样总要忍不住弯起嘴角。   他往她那方靠了靠,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   “遥遥,还记得在山上迷了路的那年吗?好像从那时起,我们就有了距离。或许是我给你的太少了,总以为你在我身边是理所当然的事,在外浑的那几年,精神很乱很萎靡,我觉得自己就像是垃圾,可等我回来的时候,你就不在原点了。”   他裹住她的手指,一点一点圈起来,用自以为是的深情凝着她的眼睛。   “不要怪我是自私的,我认清的那些事实,总归是现实的,我还学会一句话----”梁知安忽然低低的笑起来,嘴角诡异的勾着,“得不到的只好不、择、手、段”   他低下头,想要吻她,她却像是受了惊吓般惊恐的向后退去,捂着发疼的眼睛不知所措,她似乎还未清醒,整个人都像是被抽走了灵魂,她小声的呢喃,又缩了起来,肩膀一抖一抖的,“阿简……”   听到这个名字,梁知安深吸了一口气,暗自捏紧了拳头,他不耐的揉了揉眉心,神色没有了方才的温柔。   “遥遥,不要再折磨我。”   他大步走近她,一把就将她拽进怀里,狠狠按着,她的脸怯怯的贴着他的胸口,那股气息叫她又陌生又反感,她挣扎了一会儿,无奈他手上的力量狠厉而巨大,她折腾的有些累了,便慢慢的安静下来,就像是泄了气般麻木,如同个提线木偶。   “我的爱情是永恒的,是百般柔情,是唐简,不是你。”   她突然静静的开口,目光是冰冷的,也是这些天来她说的第一句话。   梁知安咬了咬牙,眼中闪过嘲讽,他忽然低下头,狠劣的咬上了她的唇。   -----   宋颜赶到酒吧时,唐简已在那里多时,他一手抓着好奇又好动的苏然,猛地踢开包间的门将她往沙发上一扔,气喘吁吁的坐下,一向翩翩如玉的宋公子此时僵着眉宇猛灌红酒,倒叫唐简有些堂皇。   苏然知道唐简有了女朋友,也未有从前那般厚颜,只是开心的跟他打了个招呼,然后掏出相机漫不经心的拍着这包间里的一切。   镇定的唐简敛了敛眉眼,淡淡的开口。   “我有一件事需要你帮忙,这事关到遥遥。”   宋颜震了震,捏在手中的高脚酒杯里洒出了不少酒液,他皱着眉看向唐简,一脸不快。   “你要我帮忙的事还少么。”   他又瞥了眼一旁的苏然,觉得自己今日简直减寿十年,这小姑娘看起来文静到无害,但骨子里的能量超乎他想象。   唐简泰然处之,只是不动声色的挑了挑眉尖,看看苏然再看看宋颜,他顿时有了想法。   “这件事只有你可以办得到,如果你觉得麻烦,苏然……我叫她回法国好了。”   宋颜听完神色顿时有些不自然,英俊的脸上也闪过几丝犹豫,相反,那边的苏然看一切都觉得新鲜,丝毫不在意他们之间的对话,这时正要将墙上的油画拆下来玩。   宋颜扶额,收回目光,抬眸间勾了勾唇角,“什么忙?我可不打无把握之仗。”   唐简仰后靠上沙发背,眼睛里像是埋了雪,他一字一顿的说,那字眼连那方的苏然都愣了愣。   “抢亲。”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更得晚了(>﹏<)   大家不要抛弃我啊~~~    ☆、第三十八章     第三十八章   去婚纱店试穿的那日早晨,梁知安已备好了车,顾遥走出家门的时候下意识的捂了捂眼,一抹阳光幽幽的刺过来,却是冷的。   再睁开眼睛时,只见梁知安微笑的站在她的面前,伸手理了理她凌乱的围巾,并轻轻的握住她的手指,呼出的热气旖旎的洒在冰冷的空气里。   “遥遥,上车。”   顾遥没有再说什么,她拢紧衣领,低头绕过梁知安便上了车,在副驾驶座上乖乖的坐好,一声不吭,也始终没有抬头。   梁知安与陆辛打了声招呼后,就将轿车开出了大院,临行前顾遥微微的一瞥,却隐约瞧见二楼书房的窗前站着一个人,身影被淡淡的勾勒在雾气间,那支桃木拐杖用了好多年,已是瞧不出原来的颜色。   她收回目光,心脏狠狠的收紧,末了又是一阵虚无,似乎将什么都倒空了,一点都没有留下,只是匆匆落满了雪,衬得满心惆怅。   过了一会儿,轿车缓缓驶出一条笔直的小巷,路面也宽阔起来,伶仃的树影映在顾遥厚重的外套上,她正在出神,却只听得梁知安猛地踩了刹车,一声尖锐的声音过后,身子因着这惯性猛地晃了晃,后背霎那被扣在柔软的椅背上。   惊魂未定之间,前方一辆红色轿车心安理得的驶进来,本就狭窄逼仄的巷子里越发拥挤,梁知安皱了皱眉,狠狠的按了几声喇叭。   半晌,红色轿车却慢慢的停下,一男子从那车中走出来,墨镜遮住了眉眼,嘴角都似有笑意,顾遥屏气凝了凝神,忽然心头一紧。   梁知安嘱咐她乖乖待在车里,后便径直打开了车门。   那男子走近后忽然微微一笑,目光掠过眼前的梁知安,不紧不慢的看向车中的顾遥,并摘下了墨镜,露出一双绝美的眼睛来,带着妖娆的气息步步紧逼。   梁知安看清来人后,生出了几分犹豫。   “唐……简?”   男子摇了摇头,手指抿了抿微勾的唇角:“不,我叫钟礼。”   梁知安闻言呼吸一滞,带着犹疑之色细细的打量起他来。   在这之间,车上却又走下一人,带着百合花的袅袅清甜,而那面具之下却又覆着一股幽冷,那女子的脸庞就如同这冬日里的漫漫白雪,叫人无尽着迷。   顾遥捏紧了手指,往事瞬而擦过脑海。   沈漫漫还是那般美,那般迷人,走路时像踩着清风,她上前一步,伸手跨住了钟礼的胳膊,对着梁知安温尔一笑,就像是见到陌生人一般生疏,娇媚的面容看不出一丝波澜。   梁知安的后背一僵,只得愣在那里。   钟礼的微笑深不可测,他突然又向顾遥走来,迅速的打开了车门,顾遥瞧着那张熟悉却又陌生的脸,心口有些疼。   “想去找他么?小绵羊。”   钟礼躬身,手指挑起她几缕发丝。   “跟我走好不好?我带你去找他。”   脸上还是挂着戏谑的笑容,看起来不那么真切,却意外的有几分真实。   “你不会骗我么……”   她沙哑的开口,没有血色的嘴唇一张一合,钟礼第一次见到这般脆弱的顾遥,心中有些滋味道不明说不清。   “不会。”   “我知道不该相信你的,你不值得我去信任,可如今,我什么都没有,所以什么话我都会去努力相信……钟礼,你能带我去见他吗?”   钟礼欠了欠身,忽而敛了笑容,他探身将车中的小姑娘抱起来,她蜷成一小团,不知有多么轻,又不知多少日浑浑噩噩的走过每个黄昏。   他应该是恨她的,不知又如何起了怜悯之心,明明将他重要的东西从身边夺走了的……   直到红色轿车开出了那条小巷,顾遥再回头看那对视的两人便终能够明白,这么多年过去,那温润的少年始终是不爱她的,即便做了好多盲目的事,可他心中还是住着半是明媚半是邪恶的姑娘,也好像一个可怜人,顶着茫茫的苍凉,赤脚走在冰天雪地里。   ------   “你是一个好人。”顾遥低着头闷闷的说。   钟礼透过后视镜看了她一眼,挑了挑眉,“你真这样认为?”   她点点头,神色有些认真:“我觉得第一次见到你,你就不像坏人的。”   “这些通常都不会写在脸上,我是很坏很坏的人,没有人会觉得我是好人,世界上只有你这么傻,哼,还有唐简。”他少有的露出轻蔑的神情,似乎有些不甘, “梁知安呢?他是好人么。”   顾遥在心底对这种说法是抗拒的,“他只是不知道自己到底要什么,他一直都是盲目的,我会恨他,可他不是坏人的……就像你。”   钟礼冷哼一声,“那么,你就真不怕我骗你?或许会对你做这样那样的事,又或许永远不会让你见到唐简。”   顾遥望了眼窗外,冬日的雪下的很淡,却颗颗饱满,她揉了揉疲惫的眼睛,无力的说:“我折腾的有些累了,如果你真的骗我的话,就不要再叫醒我了,我真的很累。”   她将头歪向一边,双臂抱紧膝盖,沉沉的闭上眼睛,睫毛下显着淡青的颜色,又暗又深。   钟礼不再说话,过了一会儿,见她真的熟睡,这才将车缓缓停到了路边,掏出了手机,屏幕上显示二十个未接来电,   均是未知号码,他却了然一笑。   拨过去时,对方似乎没有一点耐心,低沉的嗓音自话筒那方传来,充斥着巨大的火气,曾有的沉稳与冷静也全部不见。   钟礼只是淡淡的勾唇,带了点漫不经心,他瞥向后座的小姑娘,不动声色的垂下了眼睑,“是我打乱了你的所有计划么?”他低低的笑起来,“我开始时不打算将她送还给你,我其实很想看看你找不到她时的潦倒模样,可我现在倒是改变了主意。”   那方的唐简闻言语气也冷下来。   “你想要什么。”   “答应我,不要再找我-------即便是唐天祁。我此生是钟礼,已与唐家没有任何关系,所以放过我,我会带着我的妹妹出国,这一切,都与我无关了。”   钟礼静静的说,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过了一会儿,唐简才缓缓的开口。   “我……答应你。”   ------   顾遥醒来时,周围的一切都是微暗的,窗帘的缝隙中流进一丝月色,她慢慢的起身,打量着周围的一切,空气中有一股熟悉的气味,兰花被摆放在不远处的书柜之上,颜色很美,很绿,充满了生机,离开时是怎样的模样,如今就还是什么模样。   她犹豫了犹豫,忽然顺着床榻慢慢的滑下去,眼泪淌了一脸。   门吧嗒的响了,有脚步声越来越近,顾遥僵硬的转过头去,虽然泪眼模糊,但却还是能够看得清眼前的人,叫她日思夜想的人,整颗心脏一边抖着一边疼着,她喊了一声:“阿简……”   他点点头,轻轻的说:“我在。”   “阿简……阿简。”她怀疑这是梦,便一直叫着他的名字。   他一遍遍的回应着她,伸出手指拂上她的脸颊,擦去泪痕。   “我一直都在,遥遥。”   她终于忍不住,猛地抱紧了他,这股气息……久违的不像话,她是一个在沙漠里走了好久的人,满身的风沙,如今的甘泉那样热那样甜。   唐简将她从地板上抱起来放在腿上,嘴唇吻着她的每颗眼泪,温温热热的,叫他沉醉。   顾遥一直是昏昏沉沉的,哭的嗓子全然沙哑,她将脑袋埋在他的肩窝里,颤抖的不行,唐简抽来纸巾,将她的脸一点一点擦干净,又抱着她走去洗手间,用湿毛巾擦拭过她的皮肤。   她还在喊他的名字,一遍又一遍,他听得眼眶有些热,抱着她的时候就开始细细的吻她,后来回到房间时,她还是不舍得松开他,像一块牛皮糖。   唐简太低估她在自己心中的地位,当日见到钟礼轿车里熟睡的小姑娘时,他就只听得心脏似乎漏掉了一节,恨不得将她揉进心脏里,连触到她的时候都是颤抖着的,却又害怕惊醒她,连衬衫都全部湿掉。   没有她的每个夜晚,都是冷的。   顾遥贴在他的胸口,呼吸慢慢的平稳起来,唐简抱着她的时候,觉得她实在瘦了太多,他心疼的很,将她抱的紧紧的,用棉被裹紧她的全身。   “阿简……我不敢睡,我怕一觉醒来,你就不见了,你会不会是镜花水月?”   窗外的月光淡淡的映进来,落在她的睫毛上,根根分明,带着水光,却又憔悴。   唐简吻了吻她的鼻尖,突然握紧了她的手指,顾遥只感觉有什么冰凉的物体被套在了手指上,借着月光,她微微的打量,霎那间有些怔愣。   身边人抬起她的手指细细的吻过去,而后低哑的开口。   “遥遥,嫁给我。”   作者有话要说:  对不起啊啊啊啊大家!!好久都没有更文!!七七在此道歉(>﹏<)   这阵终于没有那么忙了,应该可以恢复更新了,谢谢一直在等我的读者们啊,七七会努力的更完的,绝对不会坑的!!!   我爱你们╮(╯3╰)╭╮(╯3╰)╭╮(╯3╰)╭╮(╯3╰)╭╮(╯3╰)╭ ☆、第三十九章     第三十九章   有时千言万语也抵不过一句淡如水的承诺。   顾遥这样想。   黑夜沉甸甸的,天空暗的找不见一颗星星,那些若隐若现的光都被拂在厚重的墨色里,或许要如此才知拨云见天时袭来的那一丝感动。   唐简将她按在怀里,深浅的呼吸随着胸膛起起伏伏,即便是这般宁静的深夜,两人也丝毫未有困意,就那样睁着眼睛耗着时间。   身旁的男人不说一句我爱你,只会低低的吻她的鼻尖,热气快要将她埋没,可顾遥知道,这是唐简独有的方式。   “我以前有没有做过什么伤害你的事啊。”   会这样问的原因是突然忆起年少的不懂事,那些喜欢梁知安的岁月里,她从来没有回头瞧过站在落花下的唐简。   唐简言简意赅,语气也是淡淡的。   “有,很多。”   顾遥闻言不好意思的笑了,于是又往他怀里挤了挤,花好月圆,倒是她有些大煞风景了,提起这些连她也觉得苦涩。   “曾经我在校门口等你好久,你却没有来。”   明明怀中人真实存在,唐简却仍觉察到占有欲的作祟,只得压下记忆中的这段酸涩,“那时我有一点生气,心里想着如何都不要再管你了,就叫你这么任性下去。”   说到这里,唐简却慢慢的揭开她的睡衣下摆,顺着顾遥的脊梁摸过去,到此言语也是冷了几分,“最让我生气的是你私自上山冒险,这些疤痕一旦印上了只怕再也消不掉了。”   到今日,顾遥的脊背上还是弯曲着些浅浅淡淡的痕迹,虽然很淡却依旧是块不小的瑕疵,加上她的皮肤薄,白瓷一般,稍稍磕着碰着便要肿上几日,更不用说那尖利的树枝了,简直如那刀刃般锋利。   这些过去提起便叫人伤神,顾遥小时候还觉得如果因此嫁不出去会怎么办,大不了一辈子住在大院里呼风唤雨,可如今便觉得没有多么重要了,就算她是残垣断壁,在唐简眼里还是一块宝的。   顾遥想着,侧身打开了床头的一盏小灯,然后屈膝工工整整的坐在床上,唐简枕着胳膊幽然的抬眸看她,眼角似乎也有笑意,“你不睡觉,爬起来干什么?”   她摆了摆手,认认真真的盯着他:“应该跟你道个歉的,反正要郑重一点,”说完又轻咳了声,“因为我年少无知,且任达不拘,给你造成了生活和心灵上的许多麻烦,所以说声抱歉,希望你还是能一如既往的……爱我,喜欢我…...”   唐简闷闷的笑了声,瞧着小姑娘红透的脸,忍不住一把扯回怀里。   “好,我接受。”   她又想起什么,于是急忙补上,“不能对我发脾气,还有我要是再犯错的话,你可以提醒我,不能不理我……”   “好,我答应你。”   “还有……明天能不能陪我去看看梁爷爷?被关在家里这么久了,我都没有机会去看望他。”她的心里有点难受,有点无能无力的颓败感。   唐简有片刻的沉默,随后摸了摸她的头顶:“别让他看到你的坏表情。”   “嗯。”   宽心之后,她舒适的蜷起身子打了个哈欠,唐简拉过被子盖过顾遥的肩头,吻过她的眼睛后,两人才慢慢闭上眼睛,没有再说话,那方的天儿也微微的镶了层光,仿佛很快就会漫过来。   -----   年后的雪落的缓一些,温度却冰的刺骨,好在今日的风温顺的很,阳光也足够温暖。   早饭时陆辛给顾遥打过几次电话,她迟迟不敢接,唐简见她心神不宁,二话不说便接过了手机,她不敢听上几句,便草草的收拾了一下餐桌,躲进厨房里。   过了一会儿,唐简打开门走进来,她蹲在地上捂着脑袋,水槽里还哗哗的流着水,碗筷狼藉的堆在一起,他不由得失笑,上前关掉了水龙头,手臂抄过她的腿径直就将她放在流水台上,然后捂了捂她白嫩的脚,没有穿袜子,肌肤冰冰的。   “不想跟陆姨讲话?”   他淡淡的笑,知道近来的发生的事将她吓怕了。   “她叫你多穿些衣服,出门时戴好围巾,不可以喝凉水,而且要将袜子穿好,别的事,她一字未提。遥遥,见完梁爷爷后,我陪你去见妈妈。”   她怔怔的看着唐简,眼神中有一点点光芒。   “真的……?”   “嗯。”   他握住她的手,一点一点攥紧,戒指闪过光芒,揉碎在顾遥的眼里。   ------   医院的温度调的高,空气有些干燥,病房里开着好几台加湿器,“咝咝咝”的喷着水气,窗台的一盆扶桑开得很好,叶色深绿,盈盈吐着淡黄色的花蕊,房间里点缀着这一点亮色。   梁老的气色还不错,脸上却显得有几分消瘦,一头短发白如雪,几乎找不出一根黑发来。   见顾遥来,梁老笑了起来,皱纹很深很浓,像是沧桑的沟壑。   “遥遥,来,坐下。”他没有多少力气,说话也是断断续续的,声音很轻。   “我这么久没来看您了,您会不会怪我啊?”她笑,眼睛像月亮一样弯着。   老人摆摆手,眉梢开心的翘着,然后侧身小心翼翼的拉开床边的抽屉,眯着眼翻了好一会儿,才将什么东西塞进她的手心里。   顾遥低头一看,怔住了。   是小时候吃过的一种薄荷糖,麻麻的滋味,甜度刚好,不大不小的一颗,通透的糖体里缠着好多花纹儿,就像玻璃球一样漂亮。   那时,梁老有一个住在台湾的战友,交情不错,未曾断了联系,那人每次回大陆看望梁老的时候便捎来好多这样甜香的糖果,装在大的包装袋里,花花绿绿的。   顾遥j□j岁的时候,因为体寒吃了不少苦头,陆辛从一个中医那里开了许多药方,于是她每日便要喝好多这样的苦药汤子,舌头都是黑糊糊的一片,跑去梁家玩的时候,梁老总是从口袋里掏出这种鲜亮的糖果塞进她手里,又慈爱的揉揉她的头。   多少年过去了,仿佛什么都没变,又仿佛什么都被改变了。   顾遥的鼻子酸了酸,低头剥糖的时候硬生生的将泪逼了回去。   “好吃!还是从前的滋味。”她揉了揉鼻子,笑眯眯的说。   梁老很高兴的模样,脸上红彤彤的似有血色。   “遥遥,好孩子。”   这样说完,老人却突然敛了笑容,若有所思的望向窗外,“可是,爷爷,对不起遥遥啊……”   顾遥喉头的甜一哽,心头颤了颤,“……爷爷,该我说对不起才是,我什么都没能为您做,您一直待我那样好,我却不懂得知恩图报……”她伸手握住梁老布满青斑的手,还是尽量微笑,“梁爷爷,我……”   梁老咳嗽了几声,轻柔的拍了拍她的手背,“你不只是顾家的宝贝……是,整个大院里的唯一的小女孩、小宝贝,爷爷可不舍得,让宝贝遥遥难过……”   他叹了口气,接着道:“我清楚你爷爷,他是刀子嘴豆腐心……咳咳,当年你奶奶走的时候,他就是这样,整日皱着眉头不哭不笑。我这一病恐怕,再也无法下床了,大概是他以为我有好多未了的心愿,但他未曾顾及的是,其中的某个夙愿叫他亲手捏碎了。”   顾遥咬着唇不说话。   “遥遥,爷爷已经没有什么想法了,在这个岁月的尽头,爷爷只想拜托你,想走哪一条路就勇敢的走下去,梁爷爷支持你……阿简也是爷爷疼爱的孩子,爷爷只希望你们幸幸福福的,那就足够了。还有,不要怪知安,那孩子生性如此,确实改变不了的,你们还是好朋友,就像从前那样。”   “你不要总是这样说……爷爷你一定要好好的治疗,回到大院里还要种花种草,还要再种一棵栗子树!”   梁老苍白的微微一笑,欠身用力的抱了抱小姑娘。   “爷爷的好孩子!”   唐简坐在门口等了好久,顾遥出来的时候低着头,本以为她或许会哭,可她也只是淡淡的抽了抽鼻子,然后有些无助的抬头的看着唐简。   “阿简……我要死了,心脏快疼死了。”   唐简松了口气,将她按进怀里,轻快的揉了揉她的肩膀。   “遥遥,你做的很好了,很好。”   “我答应你的,一定不能哭,我是不是长大了?”   “嗯。”   “梁爷爷会好的,真的。”   “嗯。”   抱紧了她,他却还是红了眼眶,这样苛刻的唐简,也会难过。   世上所爱的人最后都会变成风,成为一缕带着香气的清风,连自己也会,游离且奔波在这世上,生生不息。   -----   作者有话要说:  时光快要大结局了~~~   对于结尾应该是深思熟虑过了。   而且打算不久后开新文,所以在努力的存稿。   很感谢大家的支持,还要说声抱歉,抱歉更得慢。   很高兴能认识许多可爱的读者,七七很开心很幸福。   ╮(╯3╰)╭╮(╯3╰)╭╮(╯3╰)╭ ☆、第四十章     第四十章   回到家的时候是下午一点多,顾遥的精神一直恹恹不乐,说话也是有气无力的。   唐简见她有些累的样子,便推着她进卧室睡午觉,起先她睁着眼睛不肯休息,翻来覆去的踢被子,心事重重的,可过了一会儿就没有了这些琐碎的动静,脸上的疲意也全然卸了下来,一张小脸着实消瘦了不少。   陆辛来的时候,顾遥还没有醒。见她睡的熟,便也没有叫醒她。   唐简给她倒了一杯清茶,顺着沙发坐了下来。   “我来的时候就已经跟你顾叔商量好了,顾老那边我们来做工作,你们什么都不用管。遥遥从小到大没吃过什么苦头,我和她爸爸看着她难过,心里也跟刀割了似的。”   陆辛说着从包里掏出了户口本递给唐简,之后语气轻松了不少。   “想怎么做你们两个自己决定,只要她好好的比什么都强。”   唐简点了点头,“谢谢你,陆姨。”   陆辛淡淡的笑了笑,“应该是我谢谢你才对,你一直是个好孩子,遥遥嫁给你是个很好的选择,多少年前我就那么相信着。”   千难万险过后,你还是依然爱着她,着实不易。   唐简敛了眉眼,隐在阴影中的目光闪动了几分,而后又微微的弯了弯唇,柳暗花明。   陆辛释然过后却又低低的叹了口气,“方才我去看了看梁老,虽然精神不错,但听医生说他近来的身体状况不太好了……你们都要有心理准备。”   “嗯……我明白。”   “还有,告诉遥遥,无论发生什么事,这都是宿命所归。”   那个沾着凄楚的字,人们始终不愿意说透。   总会带着些过于庞大的期许,用以欺骗已是颓败了的思绪。   ------   顾遥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揉着眼睛走进客厅的时候,桌子上已是摆满了饭菜,都是她喜欢吃的,尤其是海鲜居多。   光晕暖洋洋的的打在皮肤上,周围都是柔和的色调,而窗外的黑夜却凉薄的像是无尽的绸缎。她轻快的伸了个懒腰,浑身舒畅,头发乱糟糟的顶在脑袋上,也不去打理它。   望着周围的一切,顾遥的内心开始觉得,这似乎就是拥有一个家庭的舒适感,不同于在大院里逍遥无忧的日子,这种生活既平淡又温馨,像泡在暖粥里的人,味道淡却有营养。   最重要的是只有他与她。   仿佛是一个整体,互相索取,就像一团麻线,越乱越好,乱到根本就解不开才好。   唐简此时正在厨房里收拾洗水台,后背却突然巴上了一团娇软的物体,纤细的双臂牢牢的箍在他的腰间,小脑袋埋在他的后背里,呼出的热气透过衣衫浸到皮肤里。   她的声音糯甜中缠着丝沙哑,又带着些睡醒时的缱绻,就像一只慵懒的小绵羊。   “睡饱了……”   唐简不动声色,将洗干净的瓷盘放在手边,心中冷静的盘算着有多长时间未曾碰过她了。   “还累不累?刚刚陆姨来的时候没有叫你。”   他握了握她的手指,走去碗柜的时候她还紧紧的黏在自己的腰上。   她一听声音就低了,“哦……我睡觉的时候还梦见妈妈来着。”   “她带了点东西,放下就走了。”   “什么东西……?”   “户口本。”   顾遥傻傻的“啊”了一声,有些不明所以。   唐简淡然的说:“领结婚证用的。”   她沉默了一会儿,有些不可置信的长大了嘴巴,忽然又低低的笑了,声音有些欢悦,“你真的决定要娶我啊!”   “嗯?除了我你还想嫁给谁。”   他将手上的水擦干净后,在她的手臂之间悠然的转了个身。   怀中的小姑娘一脸可人,双颊被灯光映的红扑扑的,她开心的抬头看他,嘴唇泛着动人的颜色,他眸光一闪,低头毫不犹豫的吻上来。   唐简的身影挡住了大部分光线,强势的气息咄咄逼人,他一手按在顾遥的脑袋上,另一只手穿过她简短的卫衣探进去,白玉一般的肌肤,很柔软很细腻。   其实顾遥很喜欢他吻她,她时常也会努力的配合他,感官里的产生的那种躁动既舒服又刺激,叫人很容易就沉迷。   情难自禁,他的手指温柔的划过后背,一点一点的抚摸过去,顾遥虽然很高兴但还是犹豫的推了推他的肩膀,小心翼翼的喘着气呢喃:“还没有吃饭……”   唐简低低的嗤笑,“不正在吃么?”   “今天的餐桌上都是我喜欢吃的,你…...你晚上再吃好不好?”   她红着脸,声音也是细细的,撩拨着唐简身上的每一根弦。   “……好。”   唐简的心情很好,吻了吻她的鼻尖就放过她了,谁知刚一松手小姑娘就逃之夭夭了,后背卷上去的卫衣也没有拉下来,露着一片光洁的皮肤。   他笑着摇了摇头,走上前去把锅里的粥又热了热。   -----   晚上唐简吃她的时候,她一直不在状态,只知道弯着嘴“咯咯咯”的傻笑,唐简哭笑不得的望着身下被剥/光了的小羊羔,无奈的笑:“嫁给我就那么高兴?”   顾遥抿嘴点点头,双手挂在唐简的脖子上,“阿简,你以后叫我唐太太好不好?”   唐简没有回答她,只是俯身吻她的额头,嘴唇顺着她的发梢一点一点往下吻,捏在她腰间的手指也慢慢收紧,耳/鬓/厮/磨间,他用低沉的声音轻轻的唤,“唐太太……”   顾遥受用的很,眯着眼享受。   唐简伸手往下探去,而嘴唇含住她的耳垂吮吸,她这才咬着唇低哼了一声,不时一会儿,脖颈的肌肤便愠成了好看的淡粉色,她皱眉闭着眼睛,发丝旖旎的洒在枕上。   “唐太太……”   唐简又唤了一声,眼底的笑意越来越深。   ------   当晚,唐简着实把她从上到下榨的干干净净,于是到了第二天早上,她没能从床上爬起来,身上简直又酸又疼的,像是跑过了几千米的操场,每块肉都痛的不行。   她只要一想到昨天那个漫长的夜晚,耳边就会一遍又一遍的响起他深沉而又带着磁性的声音,以及后来他凶猛的动作…...   唐太太……   顾遥的脸“刷”的红了,于是赶紧把红透的脸埋进了棉被里。   唐简正好端着热牛奶走进来,见她蜷在床上把自己包的像粽子一样圆滚,便笑着连棉被一同捞进怀里,靠近低低的说了句:“唐太太,喝牛奶吧。”   感觉怀里的人抖了一下,唐简笑的格外舒畅,费了些劲才把她从被子里剥了出来。   顾遥捧着牛奶杯一点一点的喝,望着西装革履的唐简问了句:“你要去那儿啊。”   唐简理了理她的头发,说:“我要去宋颜的公司一趟,是为了餐厅的事,你的唐先生要去工作才可以养活你。”   顾遥“嗯”了一声,趴在他怀里赖了一会儿才放他走。   后来,付辰给她打电话的时候也已是下午两点了,这个时候顾遥还缩在被窝里舒服的补觉。   接通电话后,顾遥沙哑的喊了一声“辰辰”,然后懒懒的打了个哈欠。   付辰一听她这声音就知道她还没起床,但也顾不得什么,只是火急火燎的说了句,“遥遥,东区阳城路这边出事了。”   顾遥的觉,一下子全醒了。   -----   阳城路是A市东区的繁华路段,这里的商业店铺众多,人声鼎沸门庭若市,人流量巨大,公路上车水马龙,熙熙攘攘的来去不息。   顾遥是打的来的,一下车就见到不远处的人行道上聚集了大片大片的人群,纷纷靠拢在什么东西的周围,探头探脑想要一看究竟。   付辰东张西望的不一会儿就找到她了,于是拽着顾遥往人群里钻。   终于挤到了一个极好的视角,二人停脚将气喘匀,这才抬头往前望去。   只见一个妙龄女子双手抱肩的坐在地上,身上只着一件单薄的丝绸睡裙,乌黑的头发像海藻一样落在她的面容之上,而裸/露在外的皮肤就像冬日里的雪那般白腻光滑,她身材曼妙,几乎在场的每个男人的眼中都能打量到些惊艳。   突兀的是,她身上遍布着深浅不一的吻痕,像一朵朵红梅嵌在冰雪里,令人感到不自然的压抑。   零下五六度的天气,她就那样缩在冰凉的石砖上,不言不语,一动不动。   而女子的前方,站着一个怒气冲冲的中年妇女,那妇女想必也不是普通人家,光看身上的名牌装扮便也知道她出自富贵人家,但口中竟是些秽言污语,不堪入耳,过路人有几个看不下去了,脱下外套要给这女子披上,结果都被这中年妇女骂走。   “你这偷汉子的贱人!”   过了一会儿,妇女实在是气得不行了,觉得只是辱骂也不会解气,于是一把抓住女子的长发将她拖出老远,女子白嫩的皮肤摩擦在粗糙的地上,不一会儿便起了红痕。   刺骨的风一阵又一阵的涌来,过了一会儿竟开始落起了雪花,凉丝丝的飘落在脸上。   纷乱之中,那女子的脸一点一点从黑发中露出来,狼狈的,却又是平静的。   霎那间,顾遥就愣在原地。   这是像雪一样的,像玫瑰一样的,像百合一样的。   沈漫漫。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本书的男主是与唐简截然不同的性格。   有点厚颜,有点傲娇,有点.....惊悚。   不过可能会晚点开新文,因为要努力的存稿,这样才可能实现日更。   希望下一本大家还能一如既往的支持我(>﹏<)   谢谢啦╮(╯3╰)╭╮(╯3╰)╭╮(╯3╰)╭    ☆、第四十一章     第四十一章   顾遥一时愣在原地,久久都没有动一下。   她想要转头就走,毫不在意的一走了之,可她与沈漫漫之间,即便没有情谊却也算是相识之人,敌与友只有一步之隔,这般冷漠也实在不妥。   虽然这槽糕的一切都是沈漫漫自己一手造成的,怨不得旁人,可这样的教训,对沈漫漫来说始终不知是好是坏。   过了一会儿,中年妇女似乎也不愿多浪费时间,打了个电话便骂骂咧咧的上车离开了,人群见没有热闹可瞧,摇了摇头,也纷纷朝四面八方散去,在这之后,几乎再没有一个人上前询问一句“你还好么”。   城市之大,这些无关痛痒的人与事,还是少接触为好,免得引火上身。   沈漫漫依旧坐在地上,低着头一动不动,她的呼吸有些急促,雾气浓浓的散在空气里,没有妖艳的红唇,没有张扬的妆容,就像一块易碎的玻璃,也像一只没有灵魂的木偶。   今天的天气着实很冷,还下着淡淡的小雪,自正前方涌来的风刺骨刺骨的,仿佛针一样的扎在皮肤里。   付辰穿的比较少,呢大衣里裹着厚薄适中的低领羊毛衫,露着一片雪白的脖颈,而下身也只是一条象征性的打底裤,搭配着酒红色的短裙,腰身苗条可观。   而顾遥穿的棉衣又厚又重,围巾又绕着脑袋缠了好多圈,只露出一双滴溜溜的眼睛,浑身都圆滚滚胖乎乎的,几乎是举步艰难。   没办法,如果让唐简发现她穿的少的话.....后果应该挺严重的。   她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将御寒的棉衣脱了下来,付辰一看便明了了,伸手就去制止顾遥。   “遥遥,别这样!”   “可是你看她的嘴唇都冻紫了,再这样下去,真的不妙。”顾遥无奈的抿了抿嘴,“虽然我真的很讨厌她。”   付辰微微的皱眉,冷冷的瞥了眼沈漫漫,说:“你应该让她知道什么是自作自受。”   “我想,她这辈子或许是无可救药了,但只要活着,这些早晚会有改变。”顾遥笑了笑,还是走上前去,将外衣盖在沈漫漫的肩膀上,裹住了她露在空气里的皮肤。   付辰虽然嘴上反感,却还是上前与顾遥一同将身体僵硬的沈漫漫扶了起来,然后走进了附近的一家咖啡店,店主也很热心,想必方才的一幕也是看得真真切切,却还是提供了一条舒适的毛毯,以及一杯热乎乎的咖啡。   沈漫漫的意识还有些混沌,嘴唇还微微的颤抖,没有刀刃一样的眼神,更多的是脱离现实的颓废感,内心虚渺,身不知何方。   顾遥方才扶她的时候,就瞧见沈漫漫的身上有几处不明的青紫,颜色深而重,牢牢的嵌进皮肤里,这么粗暴的动作显然不像是那中年妇女所为,应该是被某个身材粗犷的男人给弄上去的。几次她不小心碰到了沈漫漫的手腕,见她的眉狠狠的拧起来,顾遥这才知道她其实很痛。   安顿好了沈漫漫,顾遥匆匆跑出来打电话。   拨打那个号码的时候几乎没有一丝犹豫,接通的时候她也表现的极为冷静,话筒中的那方,声音显得很疲倦的样子,更多的是情绪中浮现的讶异。   “……遥遥?”   梁知安试探的轻唤了一声。   “你可以来东区阳城路一趟吗?沈漫漫出事了。”   顾遥单刀直入,语气不轻不重。   梁知安却在听到这个名字之后沉默了,顾遥也不催促他,冗长的几分钟里双方均没有说话,三点的钟敲了两下后,梁知安才终于不紧不慢的吐出了一句话,冷漠的不带一丝感情。   “我已经跟她没有任何关系了,抱歉。”   这个答案是意料之内的,顾遥想。   “虽然我也明白自作自受这四个字,不过今天,她有点可怜,可我也没办法照顾她太久,因为我本来就讨厌她,现在更讨厌她,虽然这样,我还是不能把她扔在马路上,我把这件事告诉你,来或不来知安你自己做打算吧。”   梁知安闻言没有再说什么,直到挂断电话之前,他才底气不足的问了一句。   “如果沈漫漫从没出现,在我与唐简之间,你会选择谁。”   他的呼吸听起来有些急促,似乎也有微微的不安。   这时不远处驶来一辆轿车,后方勾起阵阵棉雪,不慌不忙的停在了顾遥的面前,顾遥望着车里那清冷的人影,笑了笑,“这些如果还是不要出现的好,有些事情是注定了没有办法改变的,过度的回忆只会加重情绪里的负担。”   前方能遇到更好的人,何必只流连于过去呢。   她也没有什么哲理,心里怎么想就怎么说,对梁知安,也着实没有回答的必要了。   梁知安失落的干笑了几声,沙哑的说:“我知道了……对不起,遥遥,我能够给你的,只有这句抱歉了。”   ------   唐简下车的时候表情显然不太好,一双冰冷的眼眸在她身上打量了几圈后,似乎更阴沉了。顾遥被看的有些心虚,便上前几步拉住他的手,乖乖的踮脚亲了他的下巴一口。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啊?”   没有及时回答她,唐简将外套脱下来披在顾遥的身上,耐心的将扣子一个一个的扣好。   “我很希望能二十四小时看着你,你没什么意见吧。”   顾遥听他话里有话,分明是变着法儿责怪她不懂事,但也不与他计较,知道他是为她着想,心里暖暖的,于是又讨好般的抱了抱唐简。   “下次一定不这样了,真的......”   哄了唐简一会儿,两人才走进咖啡店,唐简对刚才发生的事或多或少的了解,可真正见到沈漫漫狼狈的模样,他还是不由的皱了皱眉。   沈漫漫喝了一杯热咖啡后,脸颊慢慢的红润了,意识也恢复的不错,某种高冷与轻蔑重回脸上,她丝毫不在意刚才发生的事情,她也不需要再装回可怜的小绵羊。   看到顾遥与唐简后,她勾了勾苍白的唇,伸出白如玉的手指来,病态的面容映着雪色。   “再给我些钱吧,唐简。”   顾遥一顿,怔愣的看向身旁的唐简。   唐简站在落地窗前,脸上分明映着落进来的阳光,神色却冷的不行,像是覆上了一层厚厚的冰。   沈漫漫歪着头微笑,眸光一转,瞧见一旁不明所以的顾遥。   “你永远都是游戏里的受益者,甚么都不做,就有那么多人爱你,那么多人守护你,要是会有下辈子的话,我想要变成你,即便相貌普通,却也个是令人前仆后继的女人。唐简,如果下辈子她是我,我是她,你会爱那个单纯天真的沈漫漫么?还是肮脏不堪的……顾、遥?”   沈漫漫的每一个字都咬的极重,空气里好似有浓浓的血腥味。   顾遥听不懂她说的话,脑袋里的某一根弦“突突”的跳动,她实在不想看到沈漫漫的那副嘴脸,她觉得自己做错了。   “想叫我离开的话,给我一笔钱,我会离开这个城市,不会再走进你们的生活里,唐简,你知道我恨顾遥,所以这笔买卖对于你来说很是划算,不是么?”   唐简闻言却淡淡的笑起来,眉梢上挑,逼人的寒气。   “让你离开,有很多种方法,比如-----送入监狱。据我所知,你贩毒吸毒已有几年,而且毒瘾很大,只是这个,我就会让你与你的父亲重逢。我给过你好多次机会,是你从来没有珍惜。”   话一出口,不止付辰与顾遥愣住,连胸中有数的沈漫漫都顿在那里。   “在G市时,我是给过你一笔钱,不过是看在钟礼的面子上,他是我的弟弟,我理应为他打算,而今天,我的底线为何你应该不会不知道。”   唐简冷哼一声,逼近她。   “唐家只会让你死,不会让你生。”   沈漫漫的脸色“刷”的白了,她漂亮的脸蛋依旧无暇,那层温婉的面具却慢慢的被内心腐蚀,成为躯壳,简直......无药可救。   -----   回去的路上,她在车后座睡了好久,脑袋一直昏昏沉沉,到家的时候似乎是被唐简抱上楼的,他的动作很轻,身上有好闻的气息,那种令人安心的感觉只有他能给予。   关于沈漫漫的事,她不愿再多想。   或许这辈子的纠缠已经结束了,再不会交集。   唯一得知的是,沈漫漫费尽心机想要得到的,还是归为了虚无的泡沫。   沉沉的睡眠里,顾遥听到耳边回荡着沉稳的心跳声,感觉一只温暖的手抚摸着她的头发,时而吻她的眼睛,时而俯身在她的耳边,无比轻柔的说,遥遥,我爱你。   她闭着眼睛笑了笑,用了点力抱紧他。   “嗯……我也是。”   就是那一夜,顾遥的肚子中奖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中奖了中奖了<( ̄︶ ̄)>   好像是头奖→_→    ☆、第四十二章     第四十二章   二月匆忙而逝,天气略略的暖了些,雪水渐渐消融,大地开始复苏,太阳光都格外的明亮与温暖,这是一个新的开始,鲜活的开始,那些个暗淡的过去似乎也没有多么重要了。   后来,顾遥与唐简常常去探望梁老,带去些梁老爱吃的水果。   梁荣的气色还是苍白无色,身体也越来越消瘦,连起身都格外吃力,神志也有些不清楚了,顾老与唐老每天都结伴一起去探望心坎上的老友,三个人握着手说一些年轻时候的英勇事迹,难过的时候会克制不住的流泪,开心的时候病房里都是乐呵呵的欢笑声。   过年的时候,顾遥与唐简还是回了家居住,一家人平心静气的坐下来交谈的时候,顾老就坐在沙发的另一边不言不语的眯着眼,不知是装作耳背还是真的没有听到。   陆辛偷偷的告诉顾遥,顾老因为梁老苦口婆心的劝说已是消了气的,他心里有许多愧疚,但始终抹不开面,倒有些孩子气挂在脸上。   除夕那晚,一大家子人陪着梁老在医院里吃了一顿像模像样的年夜饭,梁老心情很好,嘴角上一直凝着薄弱的笑容,饭虽然吃的少,但却心满意足,内心温暖。   回到家看联欢晚会的时候,顾遥一直坐在地板上低着头削苹果,小姑娘终归是成熟了些,果皮是果皮,果肉是果肉,毫不拖泥带水。   递给顾老的时候,老人犹豫了好久才颤巍巍的接过去,看着她笑盈盈的脸庞,顾老觉得心脏有一瞬间的沉重感,眼眶里也微微的热起来,只好别过头去咬了口苹果,那股甜丝丝的汁水涌进喉咙的时候,便忽然想到心中永居的佳人,他叹了口气想着,那与自己相伴半生的柔情女子,如果她未曾离开,未曾沉睡,定然与那梁老一般,责怪他的糊涂,他的狠心。   ------   顾遥陪着白白去看烟花的时候,正好瞧见大院那方的台阶上坐着一个人,似乎在仰头看天。冷风萧萧而过,四周璀璨相映,妖娆夺目的夜晚里,独有那一处透着寂寞而幽冷的深影,说不出的伶仃与寂寥。   顾遥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从容的将口袋里的几块糖果塞进他的手里。   “很甜的,是白白给我的,很好吃。”   梁知安茫然的看了她一眼,忽而笑了,修长的手指沉着的将糖纸剥开,放进嘴里,滋味好甜…...可心中为何又泛着无尽的苦涩,在这苍茫的夜空里,为何只有无穷的失落感与虚无。   身旁的顾遥晃悠着小腿,轻快的哼着歌,那些烦恼全部都消失了,她还是那个不知愁苦的小姑娘,可那些不该改变的改变,却是他亲手……一点一点的撕毁掉。   “前些天,有一个女孩来找我,她说……那个酒吧,她还帮你好好经营着,问你什么时候能回去看看。”顾遥拢了拢衣领,望着他说。   梁知安含着糖果,神色淡淡的,“那女孩是不是化了很浓的妆,踩着高跟鞋?”   顾遥点了点头。   “我上次见过她,从前去酒吧找你的时候,就是她给我指路的,她性格有些执着……或许卸了妆,模样会更加清秀。”   “她年纪小,十三岁就在各种酒吧里打工,我认识她的时候,她正被几个男人灌酒,后来在外的那几年里,她一直跟着我。”   “她很依赖你,我不知道这种感情到底是什么,可这似乎比爱情更神秘,更深刻。”   梁知安闻言有半晌的沉默,眼前的烟火照亮了半边天,他的侧脸被霞光照亮,有一点点的忧伤,又有一点点不为人知的勇气。   那漫漫如雪的过去,只是一场道不尽的梦,梦醒后,这一切就该重回原地了。   脚步声平稳的自后传来,是踩在雪地上的声音,她很容易就能分辨的出来这是谁的脚步。   霎那,一件大衣温暖的盖在肩膀上,她站起来的时候腿有些僵,手指也冰凉冰凉的,唐简的脸上微微的厉色,还是牢牢的将她裹进棉衣里,严丝合缝,一点风也不透进去。   她嘿嘿的笑了笑,双手合十,撒娇似的:“背我回去吧!求求你!”   唐简将这小姑娘宠的无法无天,可偏偏,顾遥又最听他的话,且最害怕他阴沉时紧皱的眉角,于是这些是相对性的,不增不减,和谐美满。   唐简不说什么,只是背过身去,轻轻弯腰,她开心的跳上他的脊梁,手臂环住他的脖颈,在他的侧脸狠狠的亲了一口。   他还算镇定,嘴角有淡淡的笑意,“怎么,勾引我?”   顾遥努了努嘴,“不,是调戏你!”   “我该怎么回报你?”   那厮瞬而惊恐的敛了眉眼,脸也涨红了。   “……阿简,我今晚,想好好的睡一觉…你……别折腾我了。”   ……   梁知安静静的坐在原地,看着那方越来越远的一对身影,心口有点撕裂感,袭来的又是无边无际的孤独与后悔。   有些事情,果真是像她那样说的,一辈子也不能重来,注定了的,终究是注定了的,无论怎样改变。   可这种伤心与懊悔,如果可以早些体会到,这些痛苦的感受便是一种财富,一种精神慰藉,一种遥远的……过去。   -----   第二天早晨,天刚蒙蒙亮,手机就传来一条简讯,唐简被这轻微的声音给惊醒,大脑还昏昏沉沉的,看过短信之后,身子忽然就一滞,又瞧了眼怀中熟睡的顾遥,犹豫了好一会儿,这才倾身吻了吻她的手指,之后轻手轻脚的下了床,准备出门。   唐老站在客厅中央,惊异的看着眼前的男子,他出落的很好,模样继承了他父亲的好多特征,与唐简并无异,无非是多了些戾气,多了些漫不经心,那若有若无的微笑里,似乎没有人能够看透。   唐天祁上前一步,小心翼翼的唤了声,“唐…..渊?”   即便老眼昏花,却不会看错那漂亮的男子,曾经那个个头小小的孩子,那个与他血脉相连的孩子。   钟礼弯了弯唇,妖气纵横的双眸里依旧深不见底,他只是微微的颔首,说:“我叫钟礼。”   唐天祁的眼眶有些红,他拄着拐杖迟缓的背过身去,叹了口气。   “是唐家对不起你……你恨我们也是应该的。”   门吧嗒一声响了,很突兀。   钟礼转过头去,看到来人后愣了愣,随即又恢复那副轻佻的神情,不过眸中多了些看不清的忧伤,在心口复杂的纠缠着。   唐简掠过钟礼,扶住步履蹒跚的唐老,让他安安稳稳的坐在沙发上,随后冷眸一转,目光凝在了钟礼的身上,在这之后,双方都没有说话。   过了一会儿,钟礼别开了视线,这才慢慢的开口。   “我马上要出国,我想,应该跟你们打声招呼。我妹妹行动不便,而且有病在身,我想要借一些钱,虽说这不符合我的做派,但为了她,我什么方法都不会放弃。”   目光是咄咄逼人的,不过言语温婉了些。   似乎的确是走投无路,与江家断了关系之后,钟礼举步艰难,唐简从前也见过那个可怜的小女孩,两人虽没有没有亲缘,却亲厚如一,照今天的情势看来,那女孩也是他心上之人。   唐老的脸上有痛苦之色,事到如今,这种关系着实已经无法修补了。   唯一能够做的便是,叫他安枕无忧。   钟礼离开的时候,没有回头,只是出门的那一霎那,他轻轻的说了声,“谢谢。”那时,没有倨傲,没有轻浮,没有玩世不恭的神色,一切,很自然。   随后,那身影慢慢的消失在大院之外。   唐老是被家中的佣人扶进卧室的,但脸上似乎也微微的释怀,他念叨了几句,“好…..孩子,爷爷的,好孩子。”   泪,却无知无觉的流了下来。   -----   接到陆辛电话的时候,唐简正从宋颜那儿回来。   顾遥似乎吃了太多的寒性食物,从早上就呕吐,脸色一直不太好,陆辛很着急,便叫顾博舜开了车过来。   因为顾遥小时候便常常如此,只要肚子一受寒便会上吐下泻折腾个不停,陆辛也是害怕她留下病根,什么都不思考就与顾博舜将她载到医院来了,   唐简赶到医院时,只看见小姑娘一个人孤零零的坐在休息椅上,手掌撑着座椅一动不动,同时低着脑袋,神色不辨。   他担心的很,疾步穿行过人群,“遥遥!”   顾遥听到了他的声音,“刷”的就站起来,脸上还有些苍白,她看着唐简越来越近的身影,突然哭了,然后就猛地就冲了过来,一下子扎进唐简的怀里。   这股来力太大,唐简踉跄的后退了几步,可还是牢牢的将她抱在怀里,不敢懈怠。   等站稳之后,她又哭又笑的扬起脑袋来,脸颊红扑扑的印着红晕,眼泪还来不及擦。   “阿简......”   她抽了抽鼻子,开心的笑起来。   “我要当妈妈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一章就结束了,呼~   突然感觉好轻松~ ☆、第四十三章     第四十三章   夜幕降临,那片光亮陷入无尽的黑暗之中,枯瘦的枝叶在窗外的灯影上摇摇欲坠,幽暗而萧索,这方卧室的小灯还未曾关掉,只是微弱的亮着,窗帘仅透落几丝光线,照不明地面。   唐简坐在床边,静静的看着床上熟睡的顾遥,她的睫毛上好似裹着层雾蒙蒙的水光,丝绸睡裙的肩带滑落在肩头,他抬手轻提了提一旁的被角,牵引着盖住她j□j在外的一小块如凝脂的肌肤。   她的嘴角微微上扬着,不知是何稀罕的梦。   唐简倾了倾身,轻吻了吻她的额头,手指抿过她洒在眼角的碎发丝。   而今,他不知道此时的心情隐隐如何,是有些复杂却又有些细微的喜悦,斑斑驳驳。   她是正月里过的生日,想来也是个只有二十二岁的小姑娘,年纪不大,却正好是捧在手心里呵护的时候,性格不谙世事又透明的一塌糊涂,虽然见了些大大小小的风浪,但还是像个孩子一般的粗枝大叶,照这些情况看来,他还是有些于心不忍。   心里偶尔也会害怕。   他这样认真从容的人,也会有那么一点恐惧。   虽说现在的医疗水平发达迅猛,他还是忍不住担心,顾遥的身板自小就易感寒气不说,且有多年遗留下的病根,又加上个孩子,实在不妙,他更怕的是,几月之后,她寸步难行,会痛,撕心裂肺的痛。   可是白日见她不仅心情愉快而且食量极好,且对肚子里这个陌生的小生物充满了无限感情的时候,他还是试着冷静的沉下心来思考。   如果做好一切打算…...也没什么不可。   至少叫她开开心心的,这便是最好的。   他叹了口气,揉了揉疲惫的眉心,眼底之中浮了几丝波澜,夜深人静之时独思。   那小家伙……或许很像她。   这样想着,忽而就笑了,一扫阴郁。   -----   顾遥对孕妇这一方面的知识知之甚少,短暂的高兴过后便开始挠头犯难,苦于研究怎样才能生一个健健康康的小孩子,于是一大早的就坐在床上查资料,手边的白粥都没有喝完。   唐简走进来,伸手探了探碗边,将冷掉的白粥端了出去,进来的时候拿了一件纯棉外套披在她肩上,顾遥目不转睛的盯着电脑屏幕,整张小脸被映照的煞白煞白的。   唐简瞄了眼电脑,一边扯着她的胳膊往衣袖里套。   “这些并不需要太过刻意,顺其自然,稍微注意一下日常生活的饮食与习惯便好,你不用将压力与负担强加于自己。”   她也是看的筋疲力尽的,满脑子的注意事项,可听了他的话也没有如往常般的反驳,只是乖乖的阖上笔记本电脑,从床的那一边笨拙的爬到他的大腿上来,胳膊圈着他的脖颈笑眯眯的,“嗯,好吧,我听你的。”   唐简揉了揉她的头发,将她的领边的衣扣一颗颗的系好。   “累不累?要不要再睡一会儿。”   顾遥摇摇头,脑袋贴着他的脖颈呼气,过了一会儿,不知又想到了什么,兴高采烈的傻笑,“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唐简听这话也笑了,手臂环着她纤细的腰身,认真的思考了一会儿,说:“都喜欢,但我更喜欢像你一样的小女孩,会撒娇会耍赖,是全家人宠爱的小宝贝。”   顾遥“咯咯”的笑,觉得此刻简直太过美好了。   “可人家说了,小女儿都是爸爸上辈子的小情人!”   唐简弯了弯唇,“所以你不喜欢小女孩?”   “才不是呢,我都喜欢,都是我的宝贝,你也是我的宝贝,谁也抢不走!”   唐简笑的越发舒畅,捏着她的手指吻了吻,“到了婚礼那天,我会把你与我的小情人都一并娶回家了。”   顾遥闻言努了努嘴,有点遗憾的说:“都是因为你的小情人,我没法去普罗旺斯度蜜月了!”   早就做好的计划,瞬间就被毁了,可她终究对这孩子的到来感到欢悦愉快。   唐简知道她并不难过,就有这么一点偏执,似乎是年少时未能完成的一场追逐,便轻柔的开口安慰她:“遥遥,我们有很多时间,很多很多。”   似乎是他的语气十分认真,顾遥听着听着便忆起从前,奔突的时间踩过寂寞时,未曾消逝什么,只是将这男人重新带回身边,以更深刻的感情存在着。   她弯了弯柳眉,望着他忽而微笑。   “明天,我们去看看爸爸妈妈吧,去看看阿简的…...爸爸妈妈,告诉他们一声,我们现在生活的很好,叫他们不要担心你。”   唐简愣了愣,眼中闪过痛楚,怀中善解人意的小姑娘却仰头吻了吻他的嘴唇,笑容可掬,眸光比窗外的匪阳还明亮上几分,他微微的释然,拉住她的手,自然的点了点头。   她笑了,又低头板着手指头数。   “还要带喜糖,带上刚摘的鲜花,哦对,还有水果和酒……”   唐简嗅着她怡人的发香,心境柔和万千。   择一城终老,遇一人白首。   佳话,佳话也。   ------   这条路从前一直是他一个人走过的,不论阴霾时还是晴明时,归途唯独寂寥,脚步都是沉重的,而今,身边有一人相伴走过花草绿叶,走过清透的魂灵,走过这处安宁之地,心中时而涌动着的惧意也均都消失不见。   来时,那块石碑之前有一株未曾全部枯萎了的鲜花,似乎之前有人曾来过,没有留下一滴眼泪,只是留下一株娇艳欲滴的鲜花,没有留下悲伤,只是留下几分惆怅。   唐简能够想到,那个长相妖冶的男子,站在这前方,表情冷凝,但还是没有勇气开口叫一声父亲,母亲。   竭力挥去这些画面,唐简牵着顾遥走近。   顾遥有些怯怯的,她微微的颔首,开口叫了声:“爸爸妈妈。”   那声音中掺杂些颤抖,紧张,唐简牵住她的手,包裹住,握紧。   眼眶是热乎乎的,清风送去些暖意,窜据心头,她还是喜欢笑着说话。   “你们放心吧,我们永远不会分开!”   她只会说这一句,完后又不知该说些什么,只愣愣的站在那里,神情有些扭捏。   唐简微微的笑,牵引着她的手指抚摸过石碑,冰冰凉凉的,心中却好似有无形的暖意。   她舒了口气,甜甜的笑,只有倾心的微笑。   唐简望着上面的名字,默念了一句,用尽了力量。   谢谢你们,爸妈。   -----   回去的路上,她歪着头睡着了,神情轻松。   唐简将外套盖在她的身上,驾驶着车子缓缓的开出了南云。   快要抵达A市的时候,陆辛打来了电话。   那时天色已经暗了,天空半点星光也无,顾遥睡的很沉,他没有叫醒她。   电话那头,陆辛的声音里强忍着悲痛,似乎是拼尽了全力,只听见她一字一顿的说:“梁老…...去世了……”   挂断电话后,他靠在驾驶座的椅背上,闭上眼睛。   夜半萧索,冷风徐徐,黑暗中袭来的是无尽的眩晕与无力。   当一个人真的处于悲痛之中的时候,这世间的一切仿佛都变成了幻象。   很不真实的幻象。   身旁有窸窸窣窣的动静,他转过头去看,顾遥正一点一点的缩回大衣里,唯有露出的眼睛安静的看向窗外,他看不清她的表情。   “遥遥……?”   他唤。   她转过头来看他,尽力的弯着嘴唇。   “阿简……我们去看看他吧,我想见他最后一面。”   他探过身去,抱了抱她,然后重新启动轿车,手没有颤抖,可是手心里全是冷汗。   她蜷缩在那里,还是愣愣的看着窗外黑暗的一切,眼泪还是无声的落了下来。   身后的一切化为烟尘,终究潇洒落幕。   我们以为的时光,并没有走远,它盘旋于我们之间,相守相惜。   有些该离开的终究要离开。   可我们还要往前走去,为了深爱的人,为了期盼的未来。   至此时光不老。   梁老,走好。   作者有话要说:  到这里就已经完结了,也许会有人说很仓促,但这是我想到的最好的结局了。   待会儿还有一个萌萌的番外会放上来。   大家稍安勿躁=3= ☆、第四十四章     番外:琐事。   1.   顾白上幼儿园的时候,交了个小女朋友,那女孩的长相清秀,留着乌黑的长头发,眼睛水灵灵的,像汪了一潭水。   周末的时候,小家伙就把自己的小女朋友带回家显摆了,大家一看都乐翻了,赶紧准备了点心和饮料端上来,然后坐在一边掩嘴看热闹。   小女孩名叫冉冉,人小鬼大,说话做事都很有教养,嘴也甜甜的。   顾白有一盒进口巧克力,一直没舍得吃,顾遥觊觎许久了,想要吃一颗的时候,那小子都紧紧扣着铁皮盒,一副要糖没有要命一条的架势。   而现在,他竟然大方的送给了他的小女朋友冉冉,而且脸上还不好意思的泛着红晕!   坐在一旁的顾遥咬了咬牙,狠狠的想:你这见色忘姐的臭小子!   两个小娃娃坐在沙发上跟小大人似的谈天说地,脸上的表情更是喜感,小女孩伶牙俐齿,大人问什么她都能够迅速作答,着实让人吃惊。   过了一会儿,唐简从楼下走下来,一只手里握着玻璃杯,而另一只手扎在口袋里,他身着浅灰色的宽松羊毛衫,身形饰的修长,面容更是俊朗十分。   小女孩变心变得极快,见到唐简就迅速抛弃顾白了,滴溜溜跑过去抱住唐简的腿,仰着头傻傻的看他。   唐简笑起来,觉得小女孩与自家女儿一样可爱,便倾身揉了揉她的脑袋。   谁知,那边的顾白“哇”一声就哭了,哭的可伤心了,众人一边大笑一边安慰小娃娃,均都心照不宣。   唐简一头雾水,并不知发生了什么事,而小女孩还是一如既往的黏着他的腿不放手,并不关心顾白的死活。他想要询问顾遥来龙去脉的时候,正看见她偷偷的往一铁皮盒里伸手抓巧克力,而嘴角是黑乎乎的一片……   2.   唐暮小朋友三岁的时候,最喜欢跟在顾白身后跑,一边跑一边喊:“小舅舅!暮暮……的小舅舅!”声音奶糯清甜,听的人心都要化了。   顾白有了这小外甥女以后,心里感觉自己可高大了,在唐暮面前都是威风凛凛的。   玩国王与侍卫游戏的时候,便叫那小跟屁虫扮演手下,两个娃娃披着床单,楼上楼下的跑来跑去,家里聒噪的不行。   顾遥当了母亲之后也没什么自觉性,还是一样的孩子气,每天吃晚饭的时候碗里都会剩下一堆青菜,而且还会堂而皇之的往唐暮碗里夹,时常语重心长的说:“小孩子要多吃蔬菜,营养才会均衡。”   唐暮脑子转得飞快,不等顾遥再说什么,小姑娘便轻巧的跳下椅子去找爸爸告状。   “爸爸!妈妈又不吃蔬菜!”   每当这时,顾遥心底总是在呼喊着。   “这厮一定不是我生的孩子!嗯!”   然后皱着眉将蔬菜都咽下去,一副欲哭无泪的样子。   3.   宋颜看上了苏然,恐怕也是动了真心,竟然一直追到法国去。   还当着人家父母的面求了婚,本是好事一桩,谁知又狗血般的出来了一个前女友,搅得两人不欢而散。   第三年,苏然又自己一个人回了国。   给顾遥带了些法国的名产,两人玩了一圈回来后,发现宋颜正坐在顾遥家喝水,而暮暮抓着他的裤脚。   苏然掉头就跑,随后宋颜追了出去。   后面也不知道怎么样了,佳人到没到手。   不过听唐简说,结局是好的。   4.   自唐暮出生以后,顾遥与唐简的二人世界被活活的截掉一半。   所以唐简有一机会碰她,那便是昏天黑地的一夜,早上爬都爬不起来,浑身腰酸背痛腿抽筋,浑身上下没一块好肉。   可最近,唐简似乎是躲着她,同一张床安眠也不动手动脚的了,几乎一沾枕头就睡着了。   顾遥不太高兴,觉得被他冷落了,哪还有刚结婚时候的热烈啊,果然是到了厌倦期吗?   于是半夜睡不着,一个人坐在马桶上发呆,凌晨两点多给付辰发短信。   付辰刚生过孩子,双胞胎。   比谁都累。   大晚上被短信吵起来当然一肚子火气,抄起手机随意看了一眼,“啪啪啪”不经大脑就回了。   顾遥一见短信就懵了。   只见上面写着冰冷的三个字:离婚吧。   她哪想过这个啊……难道真到了要离婚的阶段了吗?难道他厌烦自己了吗?   女人嘛,一到这种清冷的夜晚就会多愁善感,胡思乱想,她想着想着就哭了起来。   厕所门“吱呦——”一声开了,唐简站在门口看着她,忽而无奈的叹了口气,走过去蹲在她的面前,捏了捏她的脸蛋。   “你哭什么?”   他哭笑不得,又觉得她可爱的紧,实在忍不住就笑了出来。   “我是见你前几天无精打采的,以为累到你了,所以就克制一下而已。”   她揉了揉眼睛,迷蒙蒙的脸上凝着一层月光,叫人……食指大动。   他话锋一转,挑起了眉:“不过……还是顺其自然好了。”   第二天,她又没能起来,唐暮都快把家里拆了,她还是没能起来,她想,原来他的本质是吸血鬼,真的。   不过,心里还是裹着蜜,甜丝丝的。   作者有话要说:  乱七八糟写的玩的,没什么嚼头。   文到现在真的要结束了,回头看看,这篇文写的真的很差劲。   有点矫情,有点单调,没什么水平,自己还嫌弃自己,但总归要给自己些信心。   还要谢谢一直给我信心的各位,你们是明灯。   希望自己新文能有所进步,七七在努力!   谢谢╮(╯3╰)╭╮(╯3╰)╭╮(╯3╰)╭ 本书下载于书本网,如需更多好书,请访问http://www.bookben.cn/